楊七剛接手了豐州的爛攤子,就趕忙打發折家軍會去報信。
同時還讓折家軍的人給折御勳帶話,讓把他儲存在麟州的財物分成兩份,一份就地在麟州購買大批糧食運過來。
豐州被野乞幹泊刮地三尺,幾乎所有百姓的口糧都被搜刮走了。
如今豐州百姓全部張着嘴嗷嗷待哺,楊七可不忍心看着他們全部餓死。
同時,楊七還去信到代州,升遷了陳江陵爲代州主事,調任了寇準到了豐州理政。
而且還要求寇準在代州境內購買了大批的糧草,押送了過來。
楊七信送出去了三天,折家負責購買的糧草就運到了。
負責押送的居然是折御勳。
折御勳似乎早有預料楊七會求購糧食,所以儲備了許多糧食。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很多的牛羊。
當楊七看到了漫山遍野的牛羊以後,嘴巴都合不攏了。
老遠,楊七就看到了在後方驅趕着牛羊隊伍的折御勳的運糧隊。
楊七策馬狂奔,在牛羊羣中衝開了一條路,到了折御勳的面前。
折御勳穿着一身黑色常服,見到楊七快馬到了面前以後,樂呵呵笑了。
楊七到了折御勳面前,激動的拱手道:“押解糧草這種小事,怎麼能勞煩您折將軍親自動手呢?”
折御勳擺了擺手,樂呵呵笑道:“如今你拿下了豐州和勝州,佔據三州之地。咱們兩家也就自然結成了同盟。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之間,不需要那麼多客套。
再說了,這次除了押送大批的糧草外,還有你小子留在麟州的大批財物。讓別人押送,老夫不放心,所以就親自走一趟了。”
楊七再次拱了拱手,道:“就等這一批救命糧了。您若是不介意的話,我就要手下的兵馬快點分割糧食了。豐州的百姓可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折御勳點了點頭,道:“到了你的地盤上了,你隨意。”
楊七一擺手,跟隨在他身後的親兵立馬下去傳達分割糧食的命令了。
這麼多糧食,是分給豐州全境百姓的救命糧。
所以沒必要拉進豐州城裡,再分好以後拉出來。
豐州的百姓很有可能會因爲多耽誤的這會兒時間,死很多人。
王行如今也配上馬了,他和馬面二人,一左一右護衛在楊七身邊。
王行看着漫山遍野的牛羊,問道:“將軍是打算在豐州放牧嗎?”
楊七聽懂了王行的話,他下意識的看向了折御勳。
折御勳乾巴巴笑道:“你小子應該知道,惟信在党項內地搶了一票。所以如今在府州和麟州境內,肉比糧賤。即便如此也吃不完,還不如直接趕過來給你賑濟百姓。而且這些個牛羊,也不用花大力氣去運,有人在後面趕着就好。”
楊七聞言,點了點頭,道:“還是折將軍想的周全。”
楊七轉頭吩咐王行,“你去吩咐下去,讓復興步卒押運糧草走的時候,順便趕走一批牛羊。”
王行目瞪口呆的道:“用肉賑濟難民?”
王行的三觀徹底崩塌了,這種事情他可是聞所未聞。
楊七踹了一腳還在發愣的王行一下,罵道:“還不快去?”
王行慌忙的回過了神,下去傳達楊七的命令了。
復興步卒的將士們到了以後,開始分割糧食和牛羊,然後他們押解着糧食,驅趕着牛羊,按照楊七之前劃分好的區域去賑災了。
當然了,除了賑災以外,他們還帶着其他的命令。
第一,他們得負責安撫各地的百姓,幫助他們重新迴歸正常的生活。
第二,挑選會手藝的工匠,送到豐州城。
第三,徵兵,擴大復興步卒的規模。
第四,凡是趁機作亂的,作奸犯科的人,全部逮捕,發配陳家口築牆。
……
楊七給他們下達了十八道安民的命令。
八千復興步卒撒出去並不多,但是面前可以顧忌到豐州各地。
就這樣。
折御勳押送來的大批糧草和牛羊被瓜分一空。
等楊七陪着折御勳到了豐州城城門口的時候。
王行已經帶着人在豐州城城門口開始賑濟災民了。
王行從城裡召集了一大批的婦人們,她們分成三批。
一批推着石碾子,正在把賑災用的小麥磨成粉。
一批在十幾個精壯的兵卒幫忙下,正在殺牛宰羊。
剩下了一批,架起了二十口大鍋,分成了兩邊。
一邊煮肉,一邊做麪疙瘩。
百姓們捧着碗,紛紛上前盛飯。
豐州百姓在党項人的強力統治下,過的很艱苦,所以他們不敢胡亂哄搶。
都乖乖的排着隊。
小半碗的麪疙瘩,三兩塊拳頭大的肉塊,外加一勺肉湯,一小捏鹽巴。
一碗熱騰騰的飯就到了百姓們手裡。
許多百姓端着碗,一邊吃飯,一邊嚎啕大哭。
王行似乎對賑災很有經驗,給百姓們盛飯,每人只有一碗,多了絕對不給。
折御勳瞧着賑災的場面,似乎很有興致。
他樂呵呵笑道:“瞧着這麪疙瘩,百姓們吃着挺香的。老夫好久沒吃過麪疙瘩了,咱們也別去城主府吃了。就在這兒陪着百姓們吃如何?”
楊七愣了愣,莞爾一笑,“就聽您的。”
王行隔着老遠就瞧見楊七了,見楊七衝着這邊走過來了。
王行扯着嗓子喊道:“你們這羣髒鬼,躲遠一點,我家將軍來了。也不知道你們這羣髒鬼有什麼好的。我家將軍費盡心力的把你們從党項人手裡救下來了。
如今不僅給你們飯吃,還有肉。這是你們八輩子才能積的德。”
王行粗暴的把他面前的難民趕走,讓他們去其他幾個鍋邊找吃的。
他搓着手,笑呵呵的走到楊七面前。
“將軍,您怎麼來了。”
楊七笑道:“折將軍靜極思動,想嘗一嘗麪疙瘩。”
王行誇張的驚叫道:“這都是給那些個髒鬼吃的。您二位的身份,怎麼能吃得慣這個。”
楊七瞪了他一眼,說道:“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哪裡來那麼多話。”
王行咧嘴笑道:“屬下得讓這些個髒鬼記住將軍的恩德。不然他們以後要是忘恩負義,吃誰的飯砸誰的鍋,那就說不過去了。”
楊七哭笑不得的指了指王行。
王行把楊七和折御勳一行人迎進了一個臨時搭好的帳篷裡。
然後麻利的給楊七和折御勳一人準備了一碗麪疙瘩。
折御勳端起了麪疙瘩,嚐了一口,覺得還行,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甚至還吩咐王行給他麾下的兵馬一人準備一碗。
楊七卻沒那個好胃口,他嚐了一口,就吃不下去了。
煮熟的麪疙瘩,黏糊糊的,有點硬。
像是年糕一樣,但是又沒有年糕那麼黏牙。
碗裡的羊肉湯,羶味很濃。
所以楊七吃不下去。
倒不是楊七矯情,而是那種沒有加過大料的羊肉湯的味道真的很羶。
楊七隻能把腕推到了一邊,看着折御勳吃。
折御勳一連吃了三大碗,還一臉意猶未盡的神色。
楊七嘴角抽抽了一下。
“吃飽喝足了,該談正事了。”
折御勳打了一個飽嗝,從懷裡掏出了一張明晃晃的絹布,遞給了楊七。
金黃色的絹布,看着很耀眼。
只是看了一眼,楊七就明白了這東西的來歷。
折御勳臉上一點兒表情也沒有,這讓楊七心裡有些忐忑。
楊七展開了黃色絹布一瞧,笑了。
“哈哈哈哈哈……”
折御勳翻了個白眼,冷聲道:“爲了這東西,我折家可是耗費了不少錢財。”
楊七捧着黃色的絹布笑道:“有這東西在,花再多錢也值得。”
楊七手裡這個黃色的絹布究竟是何物,很容易猜到。
正是朝廷敕封的聖旨。
朝廷在聖旨上,承認了以初醒爲代表的復興軍統治麟州的合法性。
初醒獲封麟州國主。
只要有這個名頭在,麟州就成爲了一塊獨立的國土。
這對實際上掌控着麟州的折家絕對是一個意外之喜。
而有麟州開路,楊七控制的豐州和勝州,也可以掛在初醒這個麟州國主的名下,成爲被朝廷認可的國家。
就算是朝廷以後發現了這三州之地在折楊兩家手裡掌控着,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裡咽。
看過敕封的聖旨以後。
楊七幾乎毫不猶豫的告訴折御勳,道:“勞煩折將軍再派人去一趟汴京,將豐州和勝州的事情確定下來。”
折御勳聽到這話以後,朗聲大笑道:“老夫在得知你拿下了豐州以後,就已經派遣了人去汴京了。”
楊七樂道:“折將軍真是算無遺策。”
楊七邀請折御勳進入到了豐州城內的城主府。
兩人開始徹夜長談。
城主府內的後堂。
折御勳和楊七相對而坐,折御勳說道:“小子,接下來你是一個什麼想法,給老夫說說?”
楊七讓人奉上了兩杯茶,淺嘗了一口後,說道:“我已經和野乞幹泊達成了口頭盟約。所以豐州基本上算是安定了。但是勝州卻不好說。
勝州是遼人的地盤,如今我從遼人身上咬下了一塊肉。遼人知道了以後,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折御勳皺眉道:“要不要老夫派折家軍幫忙?”
楊七搖頭道:“這一次必須我們獨自面對,折家最好不要摻和進來。”
折御勳若有所思的問道:“你是想讓老夫防着朝廷,還是党項人?”
楊七面色凝重的道:“朝廷!趙光義此人肚量不大。所以一旦知道了自己上當受騙以後,很有可能會惱羞成怒。到時候,也許會對我們背後下手也說不準,所以必須防着點。
党項那邊我倒是不擔心。李繼遷在麟州吃了一個悶虧,族裡的牛羊又被您設計掠奪乾淨了。現在是他兵力最薄弱的時候,所以他肯定不敢跟我們開展。”
折御勳皺眉道:“沒有我們折家幫忙,你能應付過來遼人?”
楊七自信的笑道:“遼人有什麼可怕的?真要和遼人對上了,誰輸誰嬴還不一定呢。我已經命人在陳家口築城了。
只要陳家口的關隘築成,可擋遼人十萬雄兵。
而且我已經下令在兩州內快速徵兵了,應該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集結十萬兵馬。
雖說都是一些新兵,但是加上陳家口的城關,阻擋遼人夠了。
遼人想要攻破陳家口,非二十萬大軍不可。
如果遼人真的肯爲了一個勝州,派出二十萬大軍來犯。
那麼我想,朝廷的兵馬也不會坐以待斃的。
畢竟,二十萬遼軍,威脅的不只是我。”
楊七話說的自信滿滿,不過心裡卻沒底。
他之所以這麼對摺御勳說,完全是爲了安折御勳的心。
折御勳對楊七的話,將信將疑的。
之所以會信任楊七一部分,純粹是因爲楊七在西北謀劃堪稱奇蹟,很容易讓人相信他還能創造奇蹟。
折御勳問道:“老夫還有什麼其他的可以幫忙的?”
楊七沉吟道:“趁着這段時間,多招攬一些各地高明的工匠。同時和各地的商人,都緊密的聯絡一下。一旦趙光義發現了我們的事,肯定會想方設法的削弱我們的力量。”
折御勳點頭道:“老夫知道了,老夫回去以後,就派忠兒去做這件事。”
楊七拱手道:“如此就多謝折將軍了。”
折御勳擺了擺手,道:“別動不動就謝不謝的。如今我們兩家,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不要講那些客套的了。”
楊七咧嘴笑道:“只要熬過這一次的難關,從此以後,我們折楊兩家,就算是徹底在西北站穩了腳跟,誰想跟我們作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
折御勳會心一笑。
兩個人商量到了深夜,然後各自回房睡下了。
次日一早。
折御勳起牀以後,就回府州去了。
楊七也開始處理起了豐州境內發生的各種事兒。
其中最大的一件,就是一支復興步卒押送的糧草,在半道上給人劫了。
楊七下令,讓附近的兵馬快速的趕去支援。
又過了兩天,寇準黑着臉,押送着一大批的糧草,進入到了豐州境內。
同時,遙遠的汴京城。
折御勳派遣出去的使者,已經到了汴京城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