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七有沒有算計野乞幹泊,那只有楊七自己心裡最清楚。
寇準也只是嘴上損一損楊七,其實他心裡,對楊七的這種作法很讚賞。
依照大宋的慣例,淘汰下來的盔甲、兵器,基本上都被扔在倉庫裡等發黴。
而楊七能夠變廢爲寶,並且還能借此斂財,在寇準看來,這是一種難得的本事。
至少,楊七能通過這種手段,降低自己麾下兵馬裝備更換所耗費的財力。
楊七如今也算是割據一方的大員,朝廷以後肯定不會再向楊七麾下的兵馬投一文錢。
楊七想要養着麾下的兵馬,就需要大量的錢財。
寇準之所以提出了籌建兩府,主要原因是因爲代州三州的讀書人不多,其次也是爲了削減官員數量,削減地方官府的開支。
他這麼做,就是害怕楊七爲了養自己麾下的兵馬,向代州三州的百姓們橫徵暴斂。
不過,從楊七目前的表現來看,楊七似乎也沒有向百姓們橫徵暴斂的想法。
有關於賣給野乞幹泊裝備的事情,只是一個小插曲。
寇準和楊七在這件事情上也沒有繼續聊下去。
他們兩個人這一次會面的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爲了籌建兩府的事宜。
兩個人商量的半天。
最終寇準發現楊七的想法,遠比他要成熟一些,所以就認可的楊七有關於兩府籌建的構想。
按照楊七的構想,兩府籌建完畢以後,豐州會被以豐州城爲心,一分爲二。
一部分歸於勝州,一部分歸於代州。
而豐州城將會更名爲豐城,成爲溝通兩府貿易的橋樑。
同時,豐城也會成爲一個溝通党項、大宋、折楊兩家,四方勢力的一個貿易集中地。
確認了兩府的勢力劃分以後。
楊七和寇準又相繼商討了兩府的府衙的位置,以及升遷後兩府的名稱。
勝州由州升遷到了府以後,楊七準備將其命名爲復興府。
對此,寇準並沒有異議。
但是在爲代州由州升遷到了府的命名,兩個人顫聲了分歧。
楊七堅定的認爲,“代州有一個大同軍,那麼以後就應該叫大同府。”
寇準頭搖的像各撥浪鼓,嫌棄的說道:“代州還有雁門關呢,爲什麼不叫雁門府?再者說,真正的大同還在遼人手裡,你把代州定名爲大同府,你覺得合適嗎?”
“沒什麼不合適的。我就是要藉此告訴遼地的漢民,我們從沒有忘記過他們。”
“你這有點兒戲了……”
“就這麼定了,我是三州兵馬大總管,這三州的事兒。我說了算。”
寇準怒氣衝衝的瞪着楊七,“楊延嗣,你要不要臉,居然以權勢壓人。”
楊七嘿嘿一笑,道:“有一天,你騎到了我頭上,你也可以以權勢壓我,我不介意。”
寇準氣的別過頭去,不想打理楊七。
楊七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因爲久坐而僵硬的四肢,說道:“回頭你就張榜出去,把具體的消息,告訴百姓們。我現在去勝州,監督他們把各大工坊都搬到這裡。”
辭別了還在生悶氣的寇準。
楊七跨上了馬,領着彭湃,直奔復興關。
從豐城到復興關,騎馬得四天才能趕到。
楊七和彭湃晝夜兼程,只用了三天就到了復興關。
過去了半個月,復興關又有所不同了。
復興關的民夫雖然被楊七遣散了,但是仍有大量的人留在這裡。
復興步卒、農墾兵團,外加各大工坊的工匠和家眷們,加起來足有十五萬的人。
因此,復興關前可以說一日一變。
復興關的關城,經歷了戰火的洗禮,已經有了幾分真正的雄關的味道。
高大的城牆,戒備森嚴的東西兩門。
城頭上,戰旗漂盪,將士們威風凜凜。
整個復興關,再也沒有了以前熱鬧的鑄城場面,取而代之的是一襲肅殺氣。
南北兩側的山頭也變了一個模樣。
原本鬱鬱蔥蔥的山林,已經被砍伐的光禿禿的。
在山陽面,佈滿這一根根低矮的樹樁,些許的樹樁上,還長出了翠綠的枝芽,它們在藉助着樹樁的養分,在茁壯成長。
雖然現在它們很渺小,也許一陣風都能吹斷。
但是,遲早它們會長成參天大樹。
山陰面,也就是被楊七定名爲忠義山的一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墓碑,近四萬多的墓碑,近四萬多的忠魂,靜悄悄的躺在此地,繼續守護着復興關。
在密密麻麻的墓園裡,有些許身體殘缺的人,扛着鋤頭,在墓碑的兩側種植上了松柏。
那一片整整齊齊的翠綠色,就是他們的勞動成果。
當日,把戰死在復興關的將士們埋進了忠義山的時候,楊七就曾親手在他題名的忠義山石碑前種植了兩棵松柏。
如今,似乎被當成了一種傳統。
在關城後,農墾兵團的農兵們、已經變成守墓人的身殘志堅的老兵們,揮汗如雨的在開墾荒地。
楊七瞅着那綿延幾十裡地的開墾場面,覺得十分壯觀。
在荒地兩側,有一個又一個的村落形成,那是守墓人所在的村莊。
還有連成排的一片片的營地類的建築。
那是復興步卒們遷移到了關城內以後留下的營地,如今已經劃撥給了農墾兵團居住使用。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認識楊七的人,他們見到了楊七以後,就趕忙湊上來給楊七施禮。
行的還是軍禮。
楊七在復興關的名頭可是比天還大,戰神的標籤,已經深入人心。
開始的時候,楊七隻是坐在馬背上,像是在檢閱自己的軍隊。
到最後,前來問候的施禮的人實在太多。
楊七就乾脆跳下馬背,湊在人羣裡,和他們一起嘮家常。
一直到了傍晚的時候。
楊七才辭別了他們,進入到了復興關。
復興關如今已經被楊大打造成了一座兵城。
關城內沒有多少私人活動的地方,除了一部分的物資囤房處以外,剩下的基本上就只有兵營和訓練場。
進入到營地的訓練場以後,楊七就看到了楊五,赤着上身,帶領着一百多個赤着上身的漢子,在練習刀法。
“砍!”
“喝!”
“撩!”
“喝!”
“劈!”
“喝!”
“……”
來來去去就是簡單的三招,他們卻練習的汗流浹背。
楊七特別關注了一下,發現他們手裡的刀很獨特。
他們手裡的到脫胎於橫刀,但是跟橫刀又有所不同。
比橫刀厚重,又比橫刀的刀柄更長。
四周觀看的軍卒們很多,但是他們看着這些訓練辛苦的人,卻沒有憐憫和同情,反而充滿了羨慕。
楊七跨馬從楊五面前走過的時候,直接被楊五給無視了。
楊七不得已,又跨馬多走了一遍。
“停!”
楊五收刀,讓他身後的人停下。
楊五嫌棄的盯着馬背上的楊七,說道:“怎麼,封了一個虎侯,就準備在我這個當哥的面前炫耀一下?”
楊七愣了愣,失笑道:“一個虎侯而已,聽着好聽。但我還真沒看在眼裡。”
如果是楊七以前說這話,楊五估計會啐他一臉。
不過,現如今的楊七,坐擁三州之地,封王也不爲過,一個虎侯確實不算什麼。
楊五知道,在這件事上,跟楊七探討下去,他是佔不到便宜。
所以他得意的讓開了身軀,讓楊七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身後的赤着上身的精裝的漢子們。
“怎麼樣,我挑的人如何?”
楊五身後的漢子們,聽到了楊五的話,一個個一臉傲氣的挺直了腰板。
楊七沒有回答楊五的話,他跳下了馬背,把馬繮繩交給了彭湃。
踱步到了其中一個漢子面前,握緊了拳頭,捶打了一下他的胸膛。
“多大了……”
“十八。”
“很年輕,很好。”
他移步到了另一個漢子的面前,捶打了一下他的胸膛。
“識字嗎?”
“不識字。”
“不識字又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別喊那麼大聲。”
“……”
“你懂兵法嗎?”
“不懂。”
“……”
“馬上開弓,十取中幾?”
“兩三箭。”
“……”
“負重一百斤,你能跑多遠?”
“一里地。”
“……”
楊七在楊五挑選的一百人裡,轉了一圈,笑眯眯的回到了他最初下馬的地方。
突然,就聽楊七大喊一聲。
“彭湃。”
“到。”
“告訴我,什麼樣的人,纔是合格的稻草人。”
“識字、武藝合格、懂得配合作戰、懂得兵法、馬上開弓十中六、精通蒐集情報、精通用謎語傳遞情報、精通僞裝、精通刺殺、精通破壞、足夠忠誠……”
“這是合格的稻草人嗎?”
“不是,除了以上之外,還要取得敵首三顆。方爲稻草人。”
楊七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問道:“這樣的人,我麾下有多少?”
彭湃傲然的挺起胸膛,吼道:“正役六千人,預備役一萬四千人。”
楊五聽到了這話,臉色漲的通紅。
楊五麾下的一百赤着上身的漢子,羞愧的低下頭。
楊七盯着這些漢子們,平靜的道:“告訴你們這些,不是要打擊你們。而是我想告訴你們,在我眼裡,你們並不是合格的重甲騎兵。
我所認爲的合格的重甲騎兵,必須武藝高超、騎術過人、體力過硬,除了這三項基本的條件外,還得會識字、精通兵法、精通配合作戰、精通破壞、紀律嚴明、忠誠。
而且,最重要的是膽色過人。
即便是隻有百人,在面對上萬敵軍的時候,依然能夠面無懼色的發起衝鋒。
你們自問,以上種種,你們能夠做到嗎?”
一百精壯的漢子,慚愧的低下頭。
楊五黑着臉,低吼道:“楊延嗣,你不覺得你的要求很過分嗎?你這是在挑將軍,而不是挑兵卒。”
楊七咧嘴笑道:“我砸了一千萬兩的銀子,以後也許會砸進去更多。我會給我麾下的重甲騎兵,配備上最全面的裝備。
精鋼鐵甲一套、戰靴、掐絲手套、精鋼頭盔。這一套的裝備,造價在一百五十兩以上。
除此之外,在武器方面,會配備精鋼打造的長短槍兩柄、橫刀彎刀各一柄、手弩兩柄、五百箭矢、猛火油、火藥等等。
還有三匹上好的戰馬,戰馬渾身披甲。
以上重重,加起來,價值超過了千兩。
這麼好的裝備,你問問他們,有資格穿嗎?”
有關於重甲騎兵的裝備問題,楊七有跟楊五探討過,但是卻並不全面。
如今聽到楊七爲重甲騎兵的裝備配置,楊五也震驚了。
這一身豪華的配置,已經頂得上大宋將軍級的配置了,甚至比他們還高。
在這些東西的價值上,楊五絲毫沒有懷疑。
不說其他的,單單上好的戰馬,價錢就不低。
在汴京城裡,上好的戰馬,一匹的價值在八十兩到一百兩之間。
光上好的戰馬,價值就在二百四十兩到三百兩之間。
因此,配備這麼一身的裝備,用上千兩銀子,並不誇張。
楊五震驚的說不出話。
他手下的一百漢子們,震驚的無以復加。
對他們中間的很多人而言,他們這輩子,也未必能夠賺到這麼多錢。
而這麼多錢打造的裝備,穿戴在他們身上。
他們都不敢想。
剛纔還有人心裡對楊七有怨氣的,可是在聽到了眼乾起所說的重甲騎兵的裝備以後,心裡只剩下了羞愧。
楊七也沒有繼續在打擊還在震驚中的他們,帶着彭湃去找楊大了。
路上,彭湃湊到楊七身邊,小聲的說道:“少爺,你真打算給他們一人弄一身價值一千兩的裝備?”
楊七撇了撇彭湃,道:“我說的只是市價。他們去找旁人配備這麼一身,肯定得一千多兩。可是由我們配備的話,能便宜七成,甚至更多。”
“這不可能!”
彭湃當即說道。
楊七翻了個白眼,道:“有什麼不可能的,對我來說,鐵礦不要錢、煤炭也不要錢、馬匹基本上算是不要錢。真正要付出的,只有人工費。”
彭湃吞了一口口水,賊兮兮的湊到楊七面前道:“真若是如此的話,您也給我們稻草人換一換裝備唄?”
楊七斜眼看了彭湃一眼。
“你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