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的磨損的刀具,在匠人們重新打磨下煥發出了光彩。
經過了打磨的刀具,看着光彩奪目,分外耀眼。
只是,當兩柄刀碰撞在一起的時候,輕易的就被撞斷了。
經歷過復興關戰鬥洗禮的黝黑棉甲,在重新漿洗過了以後,又變的光鮮亮麗。
只是沒有了原先的厚度和硬度,因爲內襯在棉甲內的鐵片已經被取出。
這些棉甲,已經沒有資格再稱爲甲了,更妥貼的說,應該是棉襖。
易碎的刀具和亮麗的棉襖,裝滿了整整十六大車。
一共兩萬套,碼的整整齊齊。
從外面一眼看過去,賞心悅目。
薛正明痛快的跟陳耀交割了兩萬只羊,喜氣洋洋的押解着裝備回党項的野乞部族找野乞幹泊去邀功了。
站在豐城城牆上,目送薛正明一路向北而去,陳耀啐了一口唾沫,罵道:“呸!傻逼!”
站在陳耀身邊的豐城主簿,嘴角抽搐的問陳耀,“縣尊,咱們這麼坑盟友,會不會給侯爺惹來麻煩?”
陳耀瞪了豐城主簿一眼,罵道:“你懂個屁,這叫花錢買教訓。是他們要用一隻羊換一身裝備的,又不是我逼他們的。”
“換回來的兩萬只羊怎麼處理?”
“拉到西市去換成錢,照例存到南國錢行去。以後這些錢,可都是軍費。復興關大營,大同府大營,還有十萬的兄弟們光着屁股呢。”
……
陳耀這邊正坑人坑的舒爽的時候,楊七卻在受罪。
曹琳懷的比佘賽花和五嫂馬賽英早,因此預產期也早。
楊七提早就準備好了產房,並請了六個穩婆在府上待命。
然而,預產期都過了,曹琳也不見有生產的跡象。
此刻,曹琳正躺在一張軟榻上,享受着楊七爲她捏肩的過程,一邊還指揮着初醒在給她切西瓜吃。
秋日的西瓜,基本上都是除藤的時候提溜出來的小瓜,個頭不大,最大的也不過是腦袋那麼大。
曹琳一次能吃下去一個。
“嗚嗚嗚……左邊重一點……右邊也重一點……左邊又輕了……”
楊七目光幽怨的被曹琳指揮着。
這個時候,他發現自己是真賤。
旁人家的婆娘,即便是大婦,即便是懷孕期間,也不敢這麼指示自家丈夫。
曹琳這是在他的嬌慣下,有些膨脹了。
也怪楊七自己,非要打發了所有的婢女,說要親自伺候曹琳。
曹琳這下逮住了機會,毫不客氣的使用起了他這個侯爺。
楊七在曹琳脖子上做了一個掐的手勢,惡狠狠的道:“你怎麼還不生?”
曹琳俏皮的翻了個白眼,哼哼唧唧道:“這又不能怪妾身,是肚子裡那個小傢伙自己不肯出來。你以爲妾身每天頂着一個大肚皮就好看了?有本事你把他拽出來。”
楊七氣餒的收回手,嘮嘮叨叨的說着,“會不會出什麼問題了,要不要再找大夫看看?”
曹琳無奈的道:“大夫都說沒事了,你這找了十個大夫在府上候着,一天能給妾身把脈把十幾次……妾身生孩子,又不是你生,你怎麼比妾身還緊張?”
楊七能不緊張?
其實今生,加在一起,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碰見自己孩子出生這種事兒,他怎麼可能不緊張?
而且,在後世,信息大爆炸時代,經常看到什麼難產而死、保大保小、一屍兩命等等話題。
這不緊張就怪了。
“七少爺,七少爺……”
一個嬌小的丫鬟,跌跌撞撞的從房門口衝了進來。
“夫人要生了……”
楊七愣了愣,“我娘嗎?”
楊七讓初醒陪着曹琳,他匆匆的出了自己的小院,趕到了佘賽花在的院子。
到了院子裡以後,就看到新上任的大管家,正在指揮着丫鬟和家丁們忙的團團轉。
而老楊,則像是個沒事兒的人一樣,揹負着雙手,在院子裡悠閒的踱步。
楊七湊到了老楊身邊,焦急的問道:“我娘如何?”
老楊瞥了楊七一眼,不鹹不淡的道:“剛進去……”
楊七側目,斜眼盯着老楊,愕然道:“您就不緊張嗎?”
老楊愣了愣,鄙夷道:“老夫有什麼可緊張的?當初生你的時候,老子還在外面打仗呢。打完了仗,回到了府裡一看。
呵,又多了一個令人討厭的小傢伙。”
楊七沒好氣道:“您到底是有多討厭我?”
老楊義正言辭的道:“很討厭,早知道你這麼能折騰。當時你在孃胎的時候,老夫就應該找個法師,把你的小雀雀給你變沒了。”
楊七哭笑不得的道:“您老多大人了,還信法師?”
老楊瞪着楊七,“要是能把你變成個女娃娃,別說讓老夫信法師了,就算是讓老夫信惡鬼,老夫也信。”
楊七回瞪着老楊,恨不得跟老楊比劃比劃武藝。
老楊這話說的太氣人了。
不過,楊七也算是看出來了。
老楊確實一點兒也不緊張。
仔細一想,老楊這麼平和,那也是有道理的。
佘賽花都生了八個了,再生一個,也就那麼回事兒了。
不像是曹琳,才第一胎。
不過,老楊不擔心,不代表楊七不擔心。
大齡產婦,特別是佘賽花已經年近五旬了,生產的危險性還是很高的。
“啊~”
巨痛的嘶吼聲傳出產房的時候,楊七下意識的緊張了起來。
這一叫,足足就是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過後。
原本神色平淡的老楊,也露出了緊張的神色。
老楊有八個孩子,所以再多一個或者再少一個,老楊其實不太在意。
但是陪伴着他走了大半輩子的佘賽花,卻是老楊的心頭肉。
老楊一生,就這麼一個老婆。
連姬妾什麼的都沒有。
可見老楊在對佘賽花的情感上是專一的。也是深厚的。
“這……咋回事兒……”
老楊一說話,嘴皮子都在打顫,顯然是心裡不平靜。
楊七拽住了一個剛從產房裡面出來的丫鬟,問道:“裡面什麼情況?”
丫鬟緊張兮兮的道:“穩婆說有些難產……”
老楊急躁的喊了一聲,捶胸頓足道:“這可咋辦……”
楊七在這個時候努力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他可以肯定,佘賽花不會有事的。
但是爲了以防萬一,他還得多準備一些。
楊七喊來了楊府新晉的大管家,道:“你去讓丫鬟,熬一碗蔘湯送進去。再去派人到大同書院,找法海老道和銅糖過來,讓他們帶上解刨用的東西。”
“啊?”
“啊什麼啊,還不快去。”
“哦哦哦~”
吩咐了管家去做事,楊七安慰老楊,道:“爹,您放心,不會有事的。”
老楊雖然焦急,但還是點了點頭。
楊府的人,出去的快,回來的也快。
法海老道和銅糖一起被帶過來了。
銅糖咋咋呼呼的到了楊七身邊,問道:“楊延嗣,你這麼急吼吼的叫我們過來做什麼?”
楊七鄭重的道:“我娘在生孩子,難產。如果一會兒還生不出來,我就需要你們進去,幫忙切開肚皮,把孩子取出來。”
“嚇!”
銅糖這個僞蘿莉嚇了一跳。
銅糖雖然喜切人,可切的都是惡人。
今天讓她去切佘賽花,她還真不敢。
萬一有一個好歹,楊七還不吃了她?
法海老道一臉震驚,“這……能行嗎?”
楊七咬了咬牙,道:“死馬當活馬醫了。具體的方式,其實和你們之前切盲腸沒有兩樣。在人腹部開一刀,刨開肚子,把孩子取出來。然後迅速的縫合傷口。”
銅糖和法海老道對視了一眼,眼中皆有懼色。
楊七惡狠狠的道:“到時候我去做,你們兩個打下手。”
銅糖和法海老道痛快的點頭,異口同聲道:“好。”
楊七做好了一切的準備,甚至準備自己走上手術檯。
但是,最終的結果卻讓所有人鬆了一口氣。
噹一聲嬰兒響亮的啼哭聲在院子裡響起的時候。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恭喜楊老爺,賀喜楊老爺,尊夫人生了一位千金。”
老楊狠狠的拽着下巴上的鬍鬚,激動的大叫了一聲。
“好!看賞!”
楊七狗腿似的湊上前,一把金葉子就塞到了穩婆手裡。
把穩婆喜的,一個勁兒的直說吉祥話。
“楊九妹……嘿嘿……”
楊七樂呵呵的一笑,低聲自語的一句。
直到今日,楊家的人才算是真正的齊全了。
老楊懷裡抱着楊九妹,樂的都快沒形了。
楊七長出了一口氣,在府上找了兩個信得過的,讓他們去折府報喜,並且邀請他們一個月以後過來喝喜酒。
打發了去折府報喜的家僕。
楊七剛找了個地方坐下,就見到一個小丫鬟又匆匆跑了過來。
“七少爺,七少爺,五夫人要生了。”
楊七無奈的搖頭一笑,“這算什麼事兒啊!兩個小傢伙商量好的?”
楊七快速的趕到了五嫂馬賽英的住處。
剛纔在後堂幫佘賽花接生的穩婆們,也趕了過來。
由於楊五出去挑選重甲騎兵了,楊七作爲目前在府上第二輩唯一的男丁,就必須得照顧嫂嫂們。
馬賽英表現的很堅強。
就像是她那個倔強剛硬的性格一樣。
生孩子的過程中,不斷的埋怨楊五那個沒良心的,同時又在罵肚子裡的孩子,折騰她。
馬賽英彪悍的對肚子裡的孩子喊道:“你敢折騰老孃,信不信以後老孃一天把你打八回?”
孩子似乎感受到了他彪悍的母親的威脅,痛快的從馬賽英的肚子裡爬了出來。
孩子呱呱墜地。
穩婆出了門,還沒來得及報喜,楊七一把金葉子就灑了過去。
穩婆拿着金葉子,激動的道:“恭喜侯爺,賀喜侯爺,貴府的五夫人,生了一個帶把的。”
“好!今個兒高興,每人再賞十兩。”
“謝侯爺賞~”
“謝七少爺賞~”
楊七有錢,腰桿子也硬氣,說賞就賞。
一點兒也不含糊。
楊府第三代,每添一個人,楊七就覺得高興。
楊七一直忙活到了月上中天,才把一切交給了府裡的僕人和丫鬟,自己回到房裡休息。
一進門就癱倒在了牀榻上休息。
“累壞了吧?”
曹琳很溫柔的出現在了楊七身後,給楊七遞上一杯香茶。
楊七一口悶了進去,長出了一口氣,傻樂道:“在我的努力下,楊家一日強過一日。今日又添丁兩口人。我已經看到了以後,楊家人丁興旺的時候了。”
楊七傲氣的道:“這都是我的功勞。”
曹琳翻了個白眼,說道:“五嫂生孩子,有你什麼功勞。”
楊七高深莫測的說了一句,“你不懂……”
事實上,曹琳確實不懂。
按照原本的命運,馬賽英終生無子,最終守活寡,鬱鬱而終。
如今,有楊七在,他成功的幫助楊五和馬賽英生下了娃娃。
楊府內所有人的命運,在被他一點兒一點兒的改變。
“命運,真是一個神奇的東西……”
楊七感嘆了一句,然後嫌棄的看着曹琳,“人家懷的比你晚,生的都比你早。你怎麼還不生?你會不會懷了個哪吒?”
曹琳臉色一黑,瞪了楊七一眼。
“哎呦~”
突然,曹琳肚子一疼,捂着肚子喊叫了起來。
楊七慌忙的坐起身,扶着曹琳,瞪着眼睛,愕然道:“你不會也要生了吧?”
曹琳疼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楊七趕忙扶着曹琳在軟榻上躺下,然後大呼小叫的衝出了房門。
“快去叫穩婆!”
伺候在房門外的丫鬟們,迅速的去樓下,請了穩婆到提前準備好的產房。
原本平靜的楊府,在楊七的呼喊下,再次的陷入到了沸騰中。
曹琳被擡進了產房以後,楊七焦急的在房門外轉圈圈。
初醒在楊七身後安慰了楊七幾次,楊七就像是沒聽見一樣。
原本已經睡下了的老楊,在得知了消息以後,也匆匆趕了過來。
他在見到急躁躁的楊七以後,就不由的譏諷道:“男子漢大丈夫的,婦人生一個孩子,你就不能穩重一些。虧你還是一個封疆大吏……”
楊七焦急的搓着手,瞪眼道:“這可是我第一個孩子,我能不急?”
楊七的話,一語雙關。
即說的是前世,也說的是今生。
老楊不會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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