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稟太后,楚國公統領近衛軍包圍了大慶寺,說有賊人混入了大慶寺內。”
金甲侍衛單膝跪地,朗聲稟報。
整個偏廳內,頓時針落可聞。
有賊人混入了大慶寺?
蕭太后猛然擡頭,看向了楊七。
之所以她會一眼鎖定楊七,存粹是因爲直覺。
一個女人的直覺。
一個勾心鬥角久了的女人的直覺。
蕭太后一擡起頭,就看到了楊七那一張洋溢着熱情的面孔。
蕭太后很想發怒,可是她不敢。
因爲在楊七的面前,不僅有她的女兒海靖公主,還有貴爲大遼皇帝的兒子。
女兒死的,蕭太后可以不在乎,可是兒子若是死了,那她一切都完了。
她好不容易得到的權柄將會失去,遼國也會陷入到瘋狂的內亂當中。
海靖公主早已害怕的低下了頭,不敢去面對母后。
唯有單純的小皇帝,還在一個勁兒的扯着海靖公主陪他一起玩兒。
大慶寺的老主持意識到了不對勁,下意識的看向了楊七。
侍衛們也發現了不對勁,可是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因爲楊七距離小皇帝很近很近,觸手可及。
楊七輕聲道:“大和尚,我知道你武藝不低,但是我勸你別輕舉妄動。我的手遠比你快。”
“阿彌陀佛!”
老主持唸了一聲佛號,慚愧的低下頭。
蕭太后銀牙狠咬,沉聲道:“海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海靖公主愧疚的把小腦袋壓的更低了。
楊七一手蓋在了海靖公主的腦袋上,一手蓋在了小皇帝的腦袋上,輕聲道:“跟小海靖沒關係,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受我脅迫。”
蕭太后狠狠的瞪了楊七一眼,沉聲問嚴陣以待的金甲侍衛,“楚國公沒說那賊子是何人嗎?本宮要將他挫骨揚灰,誅其九族。”
金甲侍衛冷聲道:“回稟太后,楚國公說,賊人乃是復興關的楊延嗣。”
“楊延嗣?!”
這個名字一出,偏廳裡的人看楊七的眼神就不同了。
老主持雙手合十,低聲道:“原來是楊施主,久聞楊施主大名,今日一見,當真是見面不如聞名。”
楊七淡然道:“大和尚,你別拿話激我。”
心大的小皇帝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他叫囂的衝着按着他腦袋的楊七喊道:“大膽,竟然敢隨意把手放在頭上。”
“你閉嘴。”
蕭太后朗聲呵斥了一句小皇帝。
小皇帝嚇了一跳,乖巧的閉上嘴巴。
蕭太后再次看向楊七的時候,臉上的怒容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笑臉,“名震天下的嗣仙人肯來我遼國一行,爲何不提前知會本宮。似你這種大賢,本宮一定會用最宏大的禮遇招待你的。”
楊七笑眯眯的捏了捏小皇帝的臉蛋,在小皇帝惱怒的眼神中,輕聲笑道:“提前知會太后,我怕早已經死無全屍了。”
“怎麼會?”
蕭太后淺笑道:“本宮是稀才之人,你們楊家雖然屢屢和我們大遼做對,但是隻要你們肯降伏我大遼,爲我所用。
我們之間的前塵往事,本宮可以既往不咎。”
楊七搖了搖頭,一把抱起了小皇帝,粗暴的禁錮了小皇帝撲騰的小手和小腿兒,說道:“漢賊這種事兒,我楊延嗣是做不來的。
今日到這大慶寺,原本是想借着大慶寺後山的小徑,悄無聲息的離開上京城。
誰知道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如今,唯有請太后送我一程了。”
蕭太后臉色不變,笑道:“閣下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的,不覺得臉紅嗎?”
楊七樂呵呵的笑道:“若是一般的孤兒寡母,欺負起來確實有點丟臉。可是太后和這個小傢伙,可不是一般的孤兒寡母。
一鳳一龍,欺負起來剛好合適。”
蕭太后還要開口,楊七卻用空閒的手,懸在了小皇帝的脖頸上。
“勞煩太后送我出城。”
蕭太后兇狠的瞪了楊七一眼,怒氣沖天的道:“擺駕,出城。”
楊七就這麼抱着小皇帝,屁股後面跟着一個海靖公主,跟隨在蕭太后的身後,出了大慶寺。
路上,小皇帝一點兒也不害怕,他瞪着眼睛,問楊七,“你就是楊延嗣?”
楊七笑道:“不錯。”
小皇帝義正言辭的瞪着楊七道:“那你真該死,你爲什麼要作那麼多的詩詞,害的朕天天都要背誦。”
楊七無奈的聳了聳肩膀,笑道:“這可不管我的事兒。我都是被人逼的。”
小皇帝冷哼道:“他們都說你是天底下最聰明最有才華的人,可是朕不信。”
楊七點頭道:“你是對的,他們那些人,都是一羣笨蛋。我哪有什麼才華,什麼詩詞歌賦的,都是我剽竊來的。”
小皇帝一臉傲嬌的點了點頭,道:“朕果然沒有猜錯。你這個人還不錯,知道跟朕說實話。”
楊七失笑道:“我明明在挾持你,你居然還會認爲我不錯?”
小皇帝淡然道:“你挾持朕,是因爲朕對你有用。你想用朕保命,所以你不會傷害朕。因爲你傷害了朕,你就會死。你不想死對不對?”
楊七讚歎道:“你說的不錯。沒想到你小小年紀,還有這份心智,以後應該能成爲一代雄主。”
“那是當然。”
小皇帝一臉傲嬌。
楊七心裡暗中感慨,這小皇帝,年齡小小的,就有如此心智,也難怪他會在成年以後,逼的大宋向他低頭,並且還要向他進貢。
一個擁有極其強勢的母親的皇帝,很難成爲一個好皇帝。
大部分的皇帝,都被老孃逼的成了傀儡,又或者長歪了。
但是,這個小傢伙,卻在母親的雌威下,茁壯的長大了。
前面帶路的蕭太后一臉黑線,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們兩個倒是聊的痛快。
蕭太后到了大慶寺門口的時候,就看到了帶着大隊人馬的韓德讓。
二人只是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
當楊七踏出大慶寺門口的時候,一支冷箭向他射了過去。
冷箭擦着楊七的肩頭飛過,飛進了楊七的肩頭。
楊七手一鬆,差點把小皇帝扔在了地上。
不過他反應很快,另一手快速的抄起了小皇帝。
那些原本準備快速出手擒拿楊七的人,生生剎住了。
楊七面色一冷,手用力一捏,嘎巴聲響起。
小皇帝疼的放聲嘶吼。
“楊延嗣!”
“楊延嗣!”
蕭太后和韓德讓齊齊大聲呼喊。
他們確實想仗着僥倖的心裡,想從楊七手裡奪下小皇帝。
只是,他們兩個人怎麼也沒想到,楊七這麼果斷,對小皇帝這個一國之君下手,一點兒也不猶豫。
整個就像是一個亡命之徒。
楊七冷眼掃過了他們二人,冷聲道:“別給我耍花樣,也別存在那些僥倖的心裡。這一次,我只是捏斷了他的胳膊,回頭還能接上。下一次,我就砍掉他兩條臂膀。
你們如果不介意遼國多一個殘廢皇帝,或者死皇帝,那就儘管來。”
蕭太后大聲的喊道:“都別動,都別動。”
韓德讓盯着楊七,低吼道:“楊延嗣,你好歹也是一方霸主,怎麼作出如此下作的事兒?”
“呸!”
楊七啐了一口,罵道:“你一個漢賊,有什麼資格說我。”
“你!”
韓德讓當即就要罵娘。
蕭太后冷聲道:“夠了,前面開道,出城。”
韓德讓惡狠狠的瞪了楊七一眼,立馬命令人讓開了道路。
小皇帝疼的在楊七懷裡打哆嗦。
楊七抱着小皇帝上了蕭太后的馬車,又對蕭太后道:“你也上來。”
蕭太后咬了咬牙,攀上了馬車。
海靖公主也下意識的跟着要上馬車。
卻被蕭太后兇狠的罵道:“你跟上來做什麼?”
楊七擺了擺手,道:“讓她上來吧。”
海靖公主怯怯的低着頭,不敢看蕭太后一眼,但是她還是上了馬車。
一直都派人關注着楊七動向的韓家小妹,在得知了楊七劫持了小皇帝以後,也是嚇了一跳。
她匆匆跑出大慶寺的時候,就見到楊七正上了蕭太后的馬車。
她也顧不得那麼多,跨步趕在了蕭太后的身後,坐上了馬車。
韓德讓見到了自己的女兒也坐上了馬車,氣的直哆嗦。
“韓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韓德讓呵斥韓家小妹的時候,她已經攀上了馬車。
馬車裡傳來了她的聲音,“我想會一會楊延嗣。”
蕭太后的馬車很大,即便是進去了好幾個人,也感覺不到擠。
不僅如此,裡面還有很寬大的一塊地方。
楊七抱着小皇帝坐在馬車的一角,蕭太后目光兇狠的坐在楊七的對面。
她的目光裡噴火,恨不得吃了楊七。
海靖公主怯怯的靠着楊七坐着,時不時還擡頭瞧一瞧疼的臉色發白的弟弟,以及肩頭的傷口還在流血的楊七。
韓家小妹進入到了馬車裡以後,先是給蕭太后施禮,然後目光赤果果的落在了楊七身上。
馬車緩緩啓動。
蕭太后瞪着楊七,低吼道:“本宮會安全的送你出城,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在傷害我皇兒。”
楊七淡然道:“你們不傷害我,我就不會傷害他。”
蕭太后顰了一眼海靖公主,有顰了一眼韓家小妹,冷嘲熱諷的說道:“楊延嗣,你還真是豔福不淺。不僅把本宮的海靖迷的事事都遵從你。就連韓家的這一朵寒梅,也爲你傾心。”
韓家小妹輕笑道:“似楊公子這種大才,就應該留在我們遼國。”
蕭太后冷聲道:“本宮怕遼國的廟小,容不下楊延嗣這一尊大佛。”
楊七瞥了韓家小妹一眼,淡然道:“你一手把我推進了如今這個局面,如今還想在這裡賣乖?”
韓家小妹直言道:“只要能降伏你這一頭猛虎,小女子不在乎用些手段。”
楊七淡然道:“你似乎對自己很自信?”
韓家小妹點頭道:“雖然過程出現了一些偏差,但是至少證明了小女子的智謀是有效的。你別想從小女子的手裡溜走。”
楊七冷冷的盯着韓家小妹,冷哼道:“你小小年紀就這麼惡毒,我之前還真是小瞧你了。”
楊七幾乎不掩飾他內心的厭惡。
韓家小妹臉上的笑容一僵,低聲道:“難道到現在,你還不明白跟本姑娘作對的下場?”
楊七冷笑道:“你只不過是一個在家裡被寵壞的惡毒丫頭而已。仗着自己有幾分智慧,就想爲所欲爲,操控人心?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也太小看我楊延嗣了。
似你這種惡毒的丫頭,我多看你一眼,都覺得噁心。”
韓家小妹臉色鐵青,也不顧的蕭太后就在身側,聲音拔高了許多,“楊延嗣,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本姑娘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如此欺辱本姑娘,是在找死。”
楊七已經懶得跟這種自以爲是的人再說話了。
一個仗着自己有幾分本事,就自命不凡的人。
一個仗着自己有幾分本事,就傲氣沖天的人。
其實在楊七看來,這都是幼稚的表現。
因爲曾經的他也這麼幹過。
後來才懂得了藏拙。
楊七瞧着低着頭的小姑娘,輕笑道:“相比而言,丫頭就比你可愛多了。單純、善良、又充滿勇氣。雖然她比你小。但是在我眼裡,她比你更成熟。
而你只是一個幼稚的孩子而已。”
韓家小妹氣的渾身都在顫抖,她低吼道:“楊延嗣,你今日折辱我,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扔下了這句話,韓家小妹掀開了馬車上的簾子,她不顧馬車還在行進,就憤然的跳下了馬車。
“你這個……”
韓德讓一直在馬車旁邊守着,見到女兒跳下了馬車,韓德讓舉起馬鞭就想教訓她。
可是,當女兒擡頭的一瞬間,他看到了一雙充滿了怨恨的目光。
那怨恨的目光,讓韓德讓都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到最後,他只是丟下了一句話,就不再搭理女兒。
“丟人的東西。”
韓家小妹怎麼也沒想到,她今日自信滿滿的追上了馬車,本以爲略施小計,就能拿下楊七。
然而,她卻沒想到,不僅沒能說服楊七,反而遭到了楊七赤果果的羞辱。
這讓她很不甘心。
爲什麼?
爲什麼平日裡在婢女、家僕、奴隸身上百試不爽的手段,居然對付不了楊延嗣?
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