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已經有妻室了……”
杜金娥低着頭,聲音壓的很小,似蚊子在嗡鳴。
杜夫人被杜金娥給氣笑了,“他是有妻室了,可是除了他,你也得能看上別人才行啊?你天底下的才俊,又有幾人能比得上他的?
如果不是你這個死丫頭一顆心都系在他身上,你以爲爲娘願意讓你去給別人做妾室?”
杜金娥癟嘴,賭氣道:“大不了一輩子不嫁人……”
“胡說。”
杜夫人斜眼,瞪起了眼珠子,氣咻咻道:“哪有姑娘不嫁人的道理。”
此時,杜青帶着穆羽進入到了石屋內。
小蘿莉一見到杜夫人,歡呼雀躍的道:“杜奶奶……”
杜夫人瞧見了小蘿莉,也開心,“哎呦,是小桂英來了,快過來奶奶抱。”
穆羽把小蘿莉放在了火炕上,小蘿莉迅速的攀爬到了杜夫人身旁,鑽進了杜夫人的被窩,縮在了杜夫人懷裡。
她舉起小手,小手裡有一塊蜂糖,“奶奶您嘗,可甜了……”
杜夫人笑眯眯的攬着小蘿莉,說道:“奶奶不吃,你自己慢慢吃……”
小蘿莉把糖塊塞進了嘴裡,幸福的眯起眼睛享受着。
穆羽走到了火炕邊上,衝着杜夫人拱了拱手,苦笑道:“老姐姐,您交給我的這個差事,可不好辦啊。”
年僅三十多歲的一個鬏髯大漢,在杜夫人面前,委屈的像是個孩子。
杜夫人愣了愣,問道:“怎麼了?”
穆羽撓了撓頭,看向杜青,“還是你說吧。”
杜青點了點頭,把楊七和穆羽在聚義廳內的對話挑重要的告訴了杜夫人。
杜金娥在一旁也支着耳朵在聽,聽到了楊七要捎帶着把小蘿莉贏回家當兒媳婦,杜金娥就生氣了。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娘,您看看,我就說他不是好人吧。”
杜夫人並沒有動怒,而是仔細的端詳着懷裡的小蘿莉,若有所思。
穆羽有些不明白杜夫人的用意,疑惑的看着杜夫人。
杜金娥氣哼哼的道:“娘,您在看什麼?”
杜夫人沉吟道:“老身想瞧瞧小桂英到底有什麼特別的,值得楊延嗣舍下臉皮爲他兒子求親。”
穆羽臉色一黑,道:“我家桂英是一個難得的乖巧的姑娘……以後長大的,肯定也是一個好姑娘……”
杜夫人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這話也虧你說得出口。”
杜夫人端詳了小蘿莉好久,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她重新把小蘿莉抱在了懷裡,然後笑眯眯的看着穆羽,說道:“老身瞧着,楊延嗣不是看上桂英了,而是看上你了。”
“啊?!”
穆羽撓頭尷尬道:“看上我,讓我跟他兒子成親?!”
說到這裡,穆羽渾身都打了一個哆嗦。
杜夫人哭笑不得的說道:“你這是在跟我裝傻呢,還是真傻?楊家如今佔了代州、勝州、豐州三州,儼然成爲了西北一霸。楊家想要在西北立足,招兵買馬是必不可少的。
老身覺得,楊延嗣是瞧你穆羽是個人才,所以想把你招攬到他麾下。”
穆羽愕然道:“他既然要招攬我,提我閨女幹啥?”
杜夫人笑道:“他若是直接招攬你,你若是拒絕了,他臉上也掛不住。人家如今好歹是西北一霸。你穆羽呢?說好聽點,是將門虎子;說不好聽點,那就是一個山大王。
你說說,他若是明面上招攬你,你拒絕了,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你穆羽的名聲一下子就水漲船高了。可楊延嗣的名聲呢?
人家之所以把話扯到了小桂英身上,只是一個迂迴的辦法。
你說,他要是真把小桂英贏去當了兒媳婦,你會怎麼做?”
穆羽當即瞪眼道:“當然是跟着桂英一起過去。我就這麼一個閨女,不能看着她去婆家吃虧。”
“現在明白了吧?”
杜夫人一臉睿智的問。
穆羽緩緩的點了點頭。
旋即,他搖頭道:“那不對啊!我穆羽在綠林中,也是名頭響噹噹的人物,一手創立了穆柯寨。這江湖上的人,誰碰見了,不對我豎起一根大拇指?
我若是拒絕了楊延嗣的招攬,怎麼就辱沒他了?”
杜夫人苦笑道:“你穆羽那點兒家業,能跟楊延嗣比?你二十歲的時候,還在江湖上闖蕩。人家楊延嗣二十歲的時候,就已經坐擁三州之地了。”
一種挫敗感,瞬間襲上了穆羽的心頭。
很多人在和楊七交談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忘卻了楊七的年齡。
因爲楊七如今的身份夠高,所以首先人們會代入他的身份。
等到一個人靜下來細想的時候,纔會注意到楊七的年齡。
二十歲,坐擁三州之地,而且還是自己打下來的。
這種成就,可不是誰都能比得了的。
穆羽那個小山寨,在楊七的基業面前,的確不夠看。
杜夫人瞧着面色有些難看的穆羽,輕聲道:“老身託大,叫你一聲羽兒。羽兒,當年你在金雞嶺十五里外穆柯寨落腳的時候,親自來拜訪老身,見面就叫老身一聲老姐姐。
老身呢,也認下了你這個弟弟。
事到如今,老身也就跟你說點心頭話。
此番楊延嗣能到金雞嶺,那說明杜楊兩家的緣分未盡。
一旦楊延嗣娶了金娥,只怕這杜家寨的一家老小,都會跟着他去代州。
到那個時候,這方圓百里內,就剩下你穆柯寨一家了。
往日裡有事兒,咱們兩家還能互相照應,一旦杜家寨遷走,你的穆柯寨可就孤掌難鳴了。
楊延嗣欣賞你,這對你來說,未必不是一個機會。
老身記得,你年輕的時候,經常說要建功立業。只是後來桂英出生了,桂英的孃親難產而死,你也就熄了建功立業的心思,一門心思的照顧桂英。
可是老身清楚,你心底裡的那一腔熱血並沒有變冷。”
穆羽聽了杜夫人這一席話,陷入到了沉思。
杜金娥咋咋呼呼的道:“娘,咱們寨子要搬去代州。咱們在這裡好好的,爲何要搬去代州?”
杜夫人瞪了杜金娥一眼,喝斥道:“你閉嘴。”
杜金娥一臉不滿的撅了撅嘴,卻沒說話。
穆羽沉思了許久,低聲道:“真的是一個機會?楊家如今所處的位置很特殊,一個弄不好,可就會隨時覆滅的。”
杜夫人感慨道:“楊家如今所在的位置確實特殊,可是楊延嗣的心思,卻值得我們賭一把。近幾日,老身一直在觀察他。老身覺得他心性沉穩,又不失睿智,是個不錯的後生。老身還讓人從他跟班的那個小孩兒嘴裡套話了,知道楊七志在燕雲十六州。
燕雲十六州啊,如果能收復燕雲十六州,縱然是我們兩家陪着楊家一起覆滅,那也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兒。”
穆羽挑眉道:“楊延嗣志在燕雲?大宋朝廷曾經多次伐遼,也沒有奪回燕雲,就憑他楊延嗣,能奪回燕雲?”
杜夫人失笑道:“楊延嗣能不能奪回燕雲十六州,老身說不好。可是原本屬於遼國的勝州,屬於党項的豐州,如今都在楊延嗣手裡。”
穆羽點了點頭,說道:“老姐姐您既然都這麼說了,那我穆羽就陪你賭一次。我會答應楊延嗣的賭約,但是我不會放水的。楊延嗣想要折服我穆羽,就讓他憑藉真本事說話。”
杜夫人有些爲難,但見到了穆羽堅定的神色以後,還是點頭答應。
杜金娥則歡呼雀躍的揮舞着拳頭,說道:“穆大哥,你一定要好好的教訓楊延嗣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
穆羽傲然道:“那是當然,你穆大哥我,雖然已經很少對敵出手了,但是這一身的武藝卻沒有荒廢。對付楊延嗣,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杜青提醒道:“你還是小心一些爲好。”
穆羽傲然的癟了癟嘴。
小蘿莉聽到了自己的爹爹要去打人,興奮的揮舞着小拳頭,似乎她也要跟隨着穆羽一起去對敵。
定下了主意,穆羽也不遲疑,一行人出了石屋,直奔聚義廳。
到了聚義廳後院的時候,杜夫人留下了杜金娥在後院,杜金娥則抓住了叫嚷着要出去的小蘿莉。
最後,只有穆羽和杜青出現在了聚義廳內。
聚義廳。
楊七翹着二郎腿,正在享受杜家寨釀造的果酒。
古人對釀酒情有獨鍾,而且喜歡自釀自飲,許多的物品都被古人拿來釀酒,諸如桃花、杏花、梨花等,以及各色的水果。
果酒的味道偏酸偏甜,是很不錯的飲品。
見到了穆羽和杜青連覺而來,楊七放下了酒杯,起身笑眯眯的問道:“商量出結果了?”
穆羽高傲的仰起頭,冷聲道:“那就手底下見真章。”
穆羽扔下了這句話,大步流星的出了聚義廳,直奔杜家寨的演武場。
楊七抿嘴一笑,跟上了穆羽的腳步。
杜青緊隨其後,到了楊七身邊,低聲道:“你需要什麼兵器,我去幫你準備。”
楊七擺手道:“不必,我瞧着演武場內的兵器架上的就不錯。”
杜青失聲道:“那些可都是演武用的算不上什麼好兵器。穆羽的霸王槍,那可是純鑌鐵打造的神兵利器。普通的兵器,對上一下,就得折。”
楊七隻是笑了笑,沒說話。
到了演武場。
穆羽讓人擡出了他的兵器,一杆威風凜凜的霸王槍。
穆羽一手提起了需要兩個壯漢擡的霸王槍,在空中扎出了一個槍花,槍尾落地,整個演武場都跟着顫抖了幾下。
“好!”
圍觀的嘍囉們紛紛爲穆羽叫好。
楊七咧嘴一笑,移步到了演武場前的武器架前,隨手挑了一杆花槍,拿在了手裡。
穆羽見狀,挑眉看向杜青,“怎麼,沒給準備一件趁手的兵器?”
杜青苦笑道:“人家說不用。”
穆羽一下子惱怒了起來,惱怒道:“這是看不起我嗎?”
穆羽緊握着手裡的霸王槍,目光陰狠的盯着楊七,“我一定要給你一個教訓。”
楊七提着花槍,平靜的抱拳道:“請。”
“看槍!”
穆羽手裡的霸王槍刺出,直逼楊七。
楊七也不含糊,手裡的花槍在空中婉出了幾個槍花,迎上了穆羽。
穆羽手裡的霸王槍,由於是鑌鐵鑄造的,所以重量不輕,加上他武藝也不弱,所以每一槍刺出,都有一種一往無前,一擊斃命的氣勢。
相比而言,楊七手裡的花槍就顯得柔弱了許多。
穆羽手裡的霸王槍,就像是橫衝直撞的猛虎,剛猛霸道。
楊七的槍術卻一改往日的霸道,變的柔弱了不少,就像是靈蛇,依靠着自身的韌性,頻頻的躲過了穆羽霸王槍的攻擊。
兩個人纏鬥了七八招。
穆羽憑藉着他剛猛的氣勢,逼着楊七退了三丈多遠。
杜家寨的演武場,也被穆羽刺出了好些窟窿。
反觀楊七,有些弱勢,從頭到尾都被壓着打。
“小子,如果你只有這點兒本事,那就等着成爲我的槍下亡魂吧。”
穆羽一槍刺出,穩穩當當的一招中正槍。
楊七手裡的花槍繞着手腕轉了一個圈,一蕩,一挑,化解了穆羽這一擊。
穆羽並沒有因此氣餒,反而冷冷的一笑。
“嘭!”
他一擊槍尾,槍尾一顫,整個霸王槍都跟着在顫抖。
楊七手裡的花槍,一下被震成兩半,整個人也後退了三步。
一旁觀戰的杜青,眉頭頻頻皺起,卻沒有說話。
杜夫人、杜金娥、小蘿莉三人,早已從後院走到了聚義廳的門前。
杜夫人瞧着後退的楊延嗣,皺眉道:“楊延嗣的武藝還是稍微弱了一些,不過他現在的年紀能跟穆羽拼到這個份上,已經很不錯了。等到他年齡和穆羽持平的時候,武藝應該能超過穆羽。可惜了……”
小蘿莉聽到了杜夫人稱讚自己的爹爹,興奮的喊道:“爹爹很厲害的……”
唯有杜金娥一臉黑線的盯着楊七,咬牙切齒的低吼道:“娘,您別被那個壞坯子給騙了。他剛纔用的槍法很柔弱,根本就不是他的真本事。
我在汴京城裡見識過他的武藝,他的武功路數,遠比穆大哥要霸道很多……”
杜金娥惱怒的跺腳,“他到底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