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搬遷的準備工作持續了七天。
七天以後,杜家寨內的一切都收拾了個妥妥當當。
寨子裡能用的東西,全部被打包了,雖然很多東西在楊七看來沒必要帶,但還是有人會強硬的要求帶上。
最後計算了一個要帶的東西,發現除了人肩頭扛着的外,還有很大一部分需要用馬車裝走。
楊七不得不請杜夫人出面,勸解寨子裡的人,放棄了一些沒必要帶的東西。
相比而言,穆柯寨的穆羽就顯得簡練了許多,一支五百人的隊伍,除了帶了包裹外,就只有每人隨手的一柄兵器。
而且男女數量很均衡,各二百五十三人。
當穆羽帶着人到楊七面前的時候,楊七有些疑惑的問,“你這是?”
穆羽瞧着趴在楊七懷裡,絲毫不想念爹的吃貨閨女,痛苦的解釋道:“寨子裡有一些老人,在寨子裡住久了,不願意離開。所以我就挑選了一些精壯,隨我一起去代州。”
穆羽越說越顯得不好意思。
穆羽的私心,楊七也看得出。
穆羽是給自己留下的一條後路,萬一在楊七那邊待着不舒服的話,又或者楊家的這一艘船破了的話,他也有地方棲身。
相比於杜家寨的決然,穆羽顯然有顧慮。
楊七對此並沒有多說什麼,默認了穆羽的做法,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上千人的隊伍準備妥當以後,楊七帶領着衆人下了山。
到了山下以後,就看到了一隊勁裝的女子早已在山下等候。
她們見到了楊七以後,單膝跪地,鄭重道:“奴婢參見主子。”
在所有人錯愕的眼神下,楊七擺手道:“起來吧,東西準備的如何?”
勁裝女子起身以後,躬身道:“一切都按照主子的要求,已經準備妥當了。”
在勁裝女子帶領下,衆人一路步行,到了一處山谷。
在谷口,有勁裝女子把守,進入到了谷內以後,就看到了八百多匹戰馬,以及十幾輛的馬車停放在那兒。
穆羽眼中的震驚難以掩飾,他靠近了杜夫人,低聲道:“能隨時隨地的弄到幾百匹戰馬和十幾輛馬車,這可不是一般的力量能夠搬到的。”
杜夫人悄無聲色的點了點頭,看向了一直在做事的勁裝女子們。
杜夫人感慨道:“只怕楊延嗣在西北的力量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大,要不然也不可能一封信招來這麼多人。此處距離代州尚有四百多裡地呢。”
穆羽點點頭表示贊同。
楊七在檢查了一下車馬以後,找杜夫人和穆羽商量了一下,一行人騎上了馬、坐上了馬車,正式的開拔前往大同府。
此去大同府有四百里地左右,依照馬車的速度,至少得五天左右才能到達。
當然了,如果是一路策馬狂奔的話,時間會成倍的減縮。
五天的形成,說長也長,說不長也不長。
總之,也就是轉眼間。
一路上有火山衛的人馬打點,穿州過縣都沒遇到過什麼大的波瀾。
偶爾遇見幾家黑店,或者不長眼的蟊賊,基本上不等楊七、穆羽等人動手,火山衛的人就把他們給清除了。
歷經五日,衆人終於到達了大同府城。
跨馬站在大同府城門口,瞧着那熙熙攘攘的客商、小販、商人、平民百姓等等。
穆羽感慨道:“從未想過,在邊關重鎮,能有這麼一座繁華的城鎮。”
大同府是通往豐城參與到國際貿易當中的商客的必經之路,而且整個大同府本身也是一個貨物的消耗地,因此在大同府駐留的商客就比較多,從而也帶動了大同府的繁華。
同時,現任的大同府代理知府陳江陵也是一個很有前仰性的人,他在發覺了豐城的繁華以後,就在豐城這座貿易大城的基礎上,把大同府城改造城了一個文化娛樂類的城市。
因爲城內有十六傢俬塾,兩家學院,一家書院,所以大同府城很容易形成一個文化氣氛。
文人士子們喜歡飲酒作樂,從而也推動了娛樂業的發展。
再加上各地的商客,從各地帶來了各自家鄉的稀罕的娛樂遊戲,徹底的讓大同府城繁榮了起來。
大同府會繁榮,這在楊七的預料之中,楊七隻是沒想到短短半年時間就會繁榮的這麼快。
陳江陵確實是個人才,楊七覺得,有必要再考察一段時間,就將陳江陵扶正。
一行人行至了南門的時候,就看到了四駕富麗堂皇的馬車橫在城門口,堵住了整個城門口。
除此之外,還有近百的豪奴把守在那兒。
杜夫人瞧着這場面,吧嗒着嘴感慨道:“這是要給老身一個下馬威啊。”
杜夫人側頭看向了騎在馬背上的楊七,笑道:“我想,在這大同府內,除了你們楊家外,沒人敢這麼囂張的堵在城門口了吧?”
楊七嘴角抽搐了一下,策馬向前,到了四架馬車之前。
在四架馬車之前,曹琳帶着初醒站在那兒,在他們身旁還站着奶媽,奶媽手裡抱着小楊七。
“妾身見過相公。”
“妾身見過相公。”
“奴婢見過侯爺。”
一衆人低頭向楊七施禮。
楊七黑着臉問曹琳,“你這是做什麼?”
曹琳嬌笑道:“妾身聽火山衛的人說,您給妾身帶回來一個妹妹,妾身就帶着初醒妹妹前來恭迎。”
說罷,曹琳從奶媽手裡,接過了小楊七,“妾身還聽說,你找了一個山匪頭子的女兒給我兒子當大婦。”
曹琳顛着兒子,幽怨的道:“小子,你爹當真是一點兒也不疼你。居然給你找了個山匪頭子的女兒當大婦。”
楊七臉色一冷,眯着眼睛盯着曹琳問道:“你是不滿意我帶回來一個妾室,還是不滿意我給兒子找了一個山匪頭子的女兒當兒媳婦?”
曹琳把兒子還給了奶孃,直面楊七道:“都不滿意。您堂堂一個侯爺,帶一個女山匪回來,有失體統。似這等女子,帶回家,也只能是一個通房丫鬟的命,那有資格成爲府上的妾室。
還有,兒子可是你我生的嫡子,以後要繼承您的衣鉢的,有怎能娶一個來歷不明的山匪頭子的女兒。”
從禮法上講,曹琳的說法並沒有錯。
在這個做什麼都要講究門當戶對的年代,娶妻納妾都是要看身份的,特別是以楊七現在的高貴的身份。
而小楊七作爲楊七和曹琳所生的嫡子,理所當然的會成爲楊七家業的繼承人。
而以楊七如今手底下的家業看,小楊七應當娶一個身份高貴的貴女,或者一個公主什麼的才門當戶對。
楊七冷笑了一聲,看向曹琳,“這就是你攔在城門口堵住我,給我難堪的理由?”
曹琳傲然道:“不錯。”
“膚淺!愚蠢!”
楊七從沒對曹琳說過重話,突然間開口是說重話,把曹琳也嚇了一跳。
楊七根本不給曹琳反應的機會,冷聲道:“你嘴裡所說的女山匪,二十年前就已經和我定下婚約。按照前後順序,人家要爭的話,也能跟你爭一爭當家大婦的位置。人家如今不僅沒跟你爭,還甘願做一個妾室,你還不願意了?
至於你口口聲聲說的土匪頭子的女兒,那是一塊寶。我只見過人把寶貝往懷裡揣的,還從沒見過有人把寶貝往外扔的。
我費盡心思弄了一塊寶,扔到了兒子懷裡。你既然替兒子拒絕了,那就算了。”
丟下了這一番話,楊七冷眼四掃門口的家僕們,“讓開道,讓客人入城。”
家僕們有些爲難的看向了曹琳。
夫妻二人鬥氣,最苦的就是當下人的。
曹琳擺了擺手,家僕們趕緊讓開了道路。
楊七轉頭擺了擺手,穆羽帶着人,跟隨着楊七浩浩蕩蕩的進入到了大同府城。
路過城門口的時候,杜夫人、杜金娥、穆羽,甚至小蘿莉,都看了曹琳一眼。
其餘的人,更多的目光則注視在初醒身上。
畢竟,初醒美的驚人。
待到楊七帶着人消失在了城門口的時候,曹琳神色複雜的問初醒,“妹妹,我做錯了嗎?”
初醒遲疑了一下,說道:“依照倫理綱常,姐姐你做的沒錯。”
“那……”
曹琳遲疑了一下,道:“郎君爲什麼會兇我?”
曹琳失神道:“成婚快四載了,郎君第一次兇我。”
初醒皺眉,低聲道:“姐姐你做的沒錯,郎君也沒錯。郎君做事總是胸有成竹的,他怎麼做肯定有目的。而妾身也沒見過郎君決定的那件事是錯的。”
“那是誰的錯?”曹琳茫然。
這個問題,天下間能回答曹琳的,也唯有楊七一人。
然而,楊七卻沒辦法把這件事兒合理的跟曹琳講清楚。
告訴曹琳他是先知、預言家?
還是告訴曹琳他是從未來過來的?
任何一個答案,都不是曹琳能夠接受的。
因爲楊七沒有一個很有力的證據向曹琳證明,他是從後世過來的。
從他給曹琳一個答案的那一刻起,他的任何話,都會被曹琳當成是謊言。
再說了,楊七就算取信了曹琳,一旦被楊家的人知曉,又如何向楊家的人解釋真正的楊七郎的去向?
楊七如何在楊府自處?
所以,這幾乎是一個無解的命題。
或許有一天楊七死了,他會把這件事以玩笑的方式告訴後人,又或者雕刻一塊石碑放在墓穴裡。
總而言之,現在的楊七沒辦法給曹琳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或許就是一個現代人,在變成了古人以後,和古人相處的時候一個必經的過程。
如果真要找個什麼承擔這個錯誤,那麼錯的就是時間。
當然了,初醒的解釋或許更讓曹琳信服。
初醒在曹琳身畔,輕聲道:“姐姐,剛纔妹妹仔細觀察了一下,沒看到四哥……或許郎君之所以衝着姐姐發火,是因爲沒有找到四哥的緣故。
你也知道,郎君是一個最重視感情的人……”
曹琳微微鬆了一口氣,點頭道:“該是如此。我們回府。”
初醒點頭答應了一下,一行人坐上了馬車回楊府。
楊府。
楊七的隊伍到了楊府門口。
守門的家僕見到了楊七以後,立馬進去通報。
正在後院裡哄孩子的佘賽花和老楊,聽到了楊七回來了,把孩子交給了奶媽,匆匆趕出府門。
佘賽花和老楊到了府門口就瞧見楊七站在門口,笑盈盈的瞧着他們。
老楊和佘賽花瞧了一眼楊七完好無損的,就懶得再搭理他。
夫妻二人往門外一看,皆是一愣。
馬車隊爲首的馬車上,杜夫人掀開了簾子,正好對上了佘賽花和老楊的目光。
“杜家妹子?!”
佘賽花遲疑了一下,失聲叫道。
老楊也顯得有些激動。
杜夫人在人攙扶下,下了馬車,熱淚盈眶的看着佘賽花和老楊,“姐姐,楊大哥,小妹今日來投奔你們了。”
佘賽花激動的拽着杜夫人的手,說道:“快別說什麼投奔不投奔的話。咱們雖是兩家,卻親如一家。當年重貴年少的時候,沒少佔杜家弟弟的便宜。也是時候讓我們楊家向你們杜家還債了。”
佘賽花這話說的很暖心。
一下子把一個投奔的場面變成了一個認親的場面,而且還刻意的擺低了楊家的位置。
對此,固執的老楊出奇的沒有反駁。
由此可見,杜楊兩家當年的關係,絕對親近。
老楊在人羣裡找了半晌,焦急的問道:“杜家弟弟呢?”
杜夫人聞言,渾身一顫,就像是見到了親人一樣,一個勁兒的抹淚,說不出話。
杜青上前,甕聲甕氣道:“我爹十一年前就戰死了。”
老楊和佘賽花一震,愕然道:“怎麼會這樣?”
老楊踏前一步,拍着杜青的肩頭,鄭重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杜青撓了撓頭。
杜夫人哽咽道:“楊大哥,佘姐姐,青兒並不知道事情的始末。此事說來話長……”
楊七靠在門口的石獅子上,笑吟吟的道:“既然到了門口了,咱們就別站在門口說話了吧?”
佘賽花如夢初醒,趕忙點頭道:“對對對……先入府……”
佘賽花和老楊領着杜夫人一行入府。
臨入門的時候,佘賽花突然開口問楊七,“四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