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又商量了一輪,最終,在老楊給出的建議上,刪刪減減,商定出了一個合理的服兵役制度。
楊七麾下,四支兵馬,除鐵騎軍外,剩下的兵馬具施行新制。
新兵役制度規定,遊騎軍、大同軍、復興軍,三軍所屬兵馬,其普通軍卒,服兵役年限以五年爲準,戰時可適當延長服兵役年限,但不超過十年。
班正,以及副班正,服役年限爲十年,到了十年以後,願意留在軍中的,可以申請延長兵役年限。
班正以上,至將軍銜,兵役年限,並沒有規定。但是卻規定了退役時間,以六十歲爲限,年齡到達六十歲的與已退役。
同時,團級以上的將官,在退役後,可申請至復興武院任教。
且,無論在任職期間,又或者任教期間,只要是無戰事,將官們都有回家探親的時間。
爲了方便將官們回家探親,一應將官的家屬,會被就近的安置在駐紮營地最近的城鎮。
……
同時,新兵役制度還規定了徵兵的數量,以及替換老卒的時間。大致上和老楊給出的建議相當,只是多加了一條,軍卒可以按照自己的自身情況,申請延長兵役。
新的兵役制度,還算是比較完善。
在敲定了所有細節以後,楊七派人謄抄了兩份,一份送到了復興府衙門,交由寇準審閱,審閱無誤後,會昭告給兩府內的百姓。
之所以交給寇準審閱,就是爲了讓寇準在裡面找出與之目前施政的政策衝突的地方,然後予以修改。
這麼做,也是爲了謹慎起見。
比如,楊七在新兵役制度內規定,凡是班正以上將官的家眷,全部都搬到了駐地營區附近的城鎮。萬一寇準的政令是,各地方所屬的將官家眷需搬到各府城內居住。
那麼,兩條政令就衝突了。
雖然不至於鬧出什麼大矛盾,但是一些個小矛盾,也會影響寇準施政的公信力。
寇準在拿到了新兵役制度以後,仔細閱覽了一遍,雖然嘴上各種嫌棄,但是心裡卻暗自稱奇。
他仔細盤算了以下,楊七新訂立的兵役制度,遠比大宋的兵役制度要好。
首先,楊七新訂立的兵役制度,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會減弱軍隊的戰鬥力,但其好處卻是長遠的。
軍卒們在這種兵役制度的管束下,始終會保持一定的戰鬥力,不會像是大宋的大多軍隊,十年二十年以後就開始糜爛。
其次,在很大程度上防止了一些兵變的發生。
在這種兵役制度下,私兵將不復存在。
而沒有了私兵,將領統御的,也只有手下的將官,想要拉起一大票人馬兵變或者造反,很難。
寇準捏着新訂立的兵役制度,心裡莫名其妙的冒出了一個念頭。
貌似,這兵役制度,更適用於大宋這個龐然大物身上。
這個念頭剛起,就被寇準給掐死了。
他苦笑着搖頭,覺得自己想的有點多餘了。
現如今,他已經算不得上是純正的宋臣了,他爲大宋所考慮的一切,大宋也都不會採用。
想了也是白想,索性不想。
認真的研讀過了新兵役制度以後,寇準揮舞硃筆,在上面寫下了兩個殷弘的大字。
覈准!
覈准以後,寇準立馬召集了衙門裡的人手,開始逐個的謄抄新兵役制度,然後快速的下發往兩府的各個衙門。
同時,原版的送到了楊七手裡。
楊七見到了上面的‘覈准’二字以後,也迅速的通過了稻草人,將新的兵制傳達到了每一軍的每一個軍卒耳中。
軍制的改革,會出現什麼變化,難以預料。
但是能肯定的是,至少有一大半都是好的變化。
有關於軍制的問題處理過了以後,楊七在復興府內也就沒有其他事情了。
折御勳在制定了新兵役制度以後的第二日,就離開了復興武院。
他心裡惦記着党項,自然不可能悠閒的在復興武院裡過活。
反觀老楊,卻一點兒回去的意思都沒有。
似乎是在家裡閒的太久,一有機會讓他訓人,他就抓着不放。
復興武院。
教室。
老楊強勢的剝奪了楊洪傳授兵法的課程,在學子們歡呼聲中,霸佔了整個課堂。
老楊是個粗人,講話的時候總喜歡直來直去,沒有那麼多之乎者也。
又因爲他經理的戰事多,所以總能通過一些戰場上的實例,闡釋兵書上的一些謀略。
楊七在去觀看老楊講課的時候,老楊正在講一場經典的戰役。
雁門關戰役。
“你們這些娃娃,大多都是兩府境內的孩子,你們應該有人聽說過雁門關一戰,甚至也有人看到過。那麼就拿雁門關一戰來說。
當時的遼軍,有十萬。而我們這邊,僅有八千兵卒,和上萬民夫。
實力懸殊,十幾倍之差。
在這種情況下,該怎麼打?”
老楊環顧了一下臺下的學子,見沒人回答,他就握緊了拳頭,堅定的道:“死戰!但是這個死戰,也不是一味的蠻橫的跟人家硬碰硬。在雙方兵力懸殊的情況下,硬碰硬的都是傻蛋。
之前老夫給你們講過,兵法奇正相輔的道理。
那麼,在我們兵力多於敵方的時候,我們就要以正制勝。堂皇正大的打過去,粉碎一切擋在我們面前的敵人。
但是,在這種我們兵力少於地方的時候,就要出奇制勝。
……
老夫在雁門關,和敵人鏖戰了幾天幾夜。
一直處於劣勢。
在這種情況下,老夫麾下有一位將軍,說了。
能不能去偷襲敵軍糧草?
老夫當時一想,覺得可行,就派出去了一千精兵,偷襲敵軍糧草大營。
……
戰況到了最後,楊延嗣的出現,以及他魯莽的作法,是整個戰事最大的敗筆。
作爲一個主將,拋下了大軍,單槍匹馬的去擒王,這是一件極其愚蠢的事情。
……”
老楊在教室裡面講的滔滔不絕。
由於老楊本身的眼界遠比學子們高,所以他能夠更透徹的把整個戰局裡面的所有細節,都給學子們分析到位。
學子們聽的如癡如醉。
甚至還有不少學子,看着老楊的目光裡充滿了崇拜。
楊七在門外側耳傾聽,聽到了老楊故意隱去了楊四的名字,他就知道老楊心裡對楊四有一口氣。
只不過平日裡老楊總是端着一副長輩的架子,一般人很難走進他心裡,聽他講出心裡話。
當他聽到老楊數落自己愚蠢的時候,暗自搖頭苦笑。
他和老楊之間的問題,由來已久,就像是兩個不服輸的老虎在互相掐。
楊洪黑着臉站在楊七身側,埋怨的道:“七郎,你好好管管你爹,自從他到了復興武院以後,有三成的課程都被他霸佔了。”
當然了,在楊洪心裡,最不可饒恕的,就是老楊霸佔了他的課程。
雖然大家曾經是主僕,但是也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課時都被你上了,那要我這個副山長幹嘛?
楊七笑眯眯的看了楊洪一眼,“洪叔,你不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嗎?”
楊洪一下子就明白了楊七的意思。
“你早就謀劃好了讓你爹到復興武院任教?”
楊七毫不隱瞞的點頭,“不錯,只是一直缺少一個契機。這一次能夠藉着商議軍制的事情,邀請我爹到復興武院。而他被複興武院的氣氛所動,願意主動教授學子們,這就是一個契機。
留下我爹,復興武院的整體教學力量,將會上升一大步。
這對你我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楊洪癟了癟嘴,說道:“可是你爹忒不講理,誰的課都佔。這樣搞得整個武院的氣氛很混亂。”
楊七調笑道:“所以啊……洪叔,你應該把武院裡的學子,按照五十人爲基準,分成幾個班,分開教學。幾百人聚在一起的教學質量,遠沒有幾十人一個班的教學質量好。
而且你分班以後,分配好課時。
比如,一班上兵法課的時候,二班就上軍陣課,三班上對演課……以此類推。
我爹總不可能一個人,一下子去教三四個課程吧?”
楊洪眼前一亮,“好主意……我這就去準備……”
復興武院裡的氣氛很好,教學的教習們願意傾囊相授,學子們也願意如飢似渴的學子。
再加上漢人骨子裡總有一種好爲人師的血液。
所以,復興武院的未來,註定輝煌。
老楊一直都是楊七的一個心頭病。
他一方面怕老楊再上戰場,有個三長兩短;一方面又怕,老楊閒在家裡,時間久了憋壞。
如今,老楊有留在復興武院裡當教習的趨勢,這是楊七樂於看到的。
復興武院。
東側。
有一處小院,這裡是楊七臨時辦公的地方。
楊七離開了教師以後,就回到了書房裡處理政務。
伴隨着楊七麾下的力量越來越龐大,楊七每日裡要處理的政務也在與日俱增。
這其中包括了南國商人們在撤出了遼國以後,紮根在登州的一些事宜。
登州是大宋的地盤。
按理說,楊七這個大宋朝廷裡的異類,在登州搞事情,很容易被大宋朝廷的大佬們給掐死。
偏偏的,南國商人們進駐登州,一點兒阻攔也沒有。
甚至還迅速的在登州鋪開,把一個原本充斥滿水匪、流寇的登州,硬生生的撐繁華了起來。
大宋朝廷似乎也樂見其成,不僅沒有打壓,還給予了一定的自主權。
比如,南國商人在登州做生意,可以擁有一定規模的護衛。
其中最小的護衛規模爲十人,最大的護衛規模爲兩千人。
而這兩千人的份額,隸屬於南國錢行。
大宋既然給予了便利,那麼楊七也就沒什麼話好講了。
他給王明誠的批文裡,明確的註明,務必讓每一個南國的商人,身邊都配備齊全南國的軍卒當護衛。
而商人們,完全不用繳納佣金。
一應費用,全部有南國朝廷承擔。
楊七大致的計算了一下,只要給南國的商人們配備齊全了護衛,集中起來的護衛數量,可以達到一萬一千四百多人。
一萬一千四百多人駐守在登州,很大程度上會讓南國,佔據絕對的自主權。
至少當地的衙門,不敢隨意的拿捏南國商人。
當然了,大宋朝廷之所以允許南國商人配備護衛,也是因爲看在了南國商人每一次交易,都能向大宋朝廷繳納一定稅賦上的緣故。
畢竟,南國商人們所做的,基本上可以認爲是跨越三國的貿易。
國與國之間的貿易,其稅額的恐怖,足以讓缺錢的大宋朝廷低頭。
南國商人登陸登州,最大的麻煩就是大宋朝廷。
如今用鉅額稅金堵住了大宋朝廷的嘴,那麼楊七的目光就沒必要在放在大宋朝廷了。
他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遼國。
隨着南國商人大批量的撤出,遼國的經濟開始展現出蕭條的一面。
似乎在一夜之間,遼國的商業模式,又重新回到了以前那個依靠着走私和劫掠爲主的道路。
同時,遼國境內的大部分貨物,開始出現了短缺,以及急速漲價的趨勢。
比如布匹、稻米、金銀首飾、鐵器等等,甚至連書本的價格都在瘋漲。
而且上漲的趨勢似乎沒有盡頭,大家都知道物價在漲,可是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也正是因爲物價的高昂,些許的遼國貴族和遼國商人,開始逼迫走出門做生意。
臨近遼國的海岸線,不再是像以前那樣,每日裡一船一船的貨物運進來,而是一船一船的皮貨在運出去。
而跨國貿易導致了物品的成本在直線提升。
單從稅費而言,從最初的只想遼國朝廷繳納稅賦,到現在,不僅要向遼國朝廷繳納稅賦,還要向大宋朝廷繳納稅賦。
而且,運輸的成本也在直線上升。
總而言之,遼國的商業崩塌的很利害。
現如今,正像是瘟疫一樣在快速的蔓延。
一旦這一場貿易瘟疫,影響到了整個遼國。
那麼遼國肯定會作出相應的應對。
到時候,就是一場殘酷的貿易戰。
只要楊七能在這一場貿易戰中取勝。
那麼遼國就只剩下了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南下入侵大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