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明禪師的心思,楊七自然明白。
無非就是擔心佛門剛買下了鯤鵬骨骸,後面又冒出一堆鯤鵬骨骸。
物以稀爲貴。
一頭鯤鵬骨骸可以賣出天價,甚至可以炒成聖物,可是一堆鯤鵬骨骸,那就不值錢了。
佛門此番花了大價錢,從楊七手裡購得了鯤鵬骨骸,自然不希望再節外生枝。
楊七正是因爲了解慧明禪師這個心思,所以才答應的那麼痛快。
一頭藍鯨,差點把他和近萬將士弄的葬身大海。
除非楊七瘋了,不然他絕不會再出海捕鯨了。
楊七又不缺錢,沒必要爲此去冒風險。
再說了,剛從慧明禪師手裡弄到了一大筆糧食,楊七沒理由去掀翻這個冤大頭主顧的檯面。
得到了楊七的承諾,慧明禪師心滿意足的離開了行營。
慧明禪師一走,楊七背地裡暗罵,貪心不足的老和尚。
從慧明禪師得到了楊七許諾的那天起,各處佛門運往燕國的糧食開始增多。
短短三日。
佛門承諾的三千萬擔糧食,如數運送到了燕國。
楊七隱隱乍舌的同時,派遣寇準去舉行了一個盛大鯤鵬骨骸交接儀式。
自此,鯤鵬骨骸易主。
而這一日,從四處涌進港城的僧侶,多達萬人。
楊七看着那成羣結隊的僧侶人羣,更加堅定了自己壓制佛道兩門的決心。
港城的事情,就在鯤鵬骨骸易主的當日,告一段落。
楊七將港城的工作交接給了港城新任的官員,他率領着將士們,奔赴到了宋燕邊陲,押送着一千五百擔的糧食,返回了燕京城。
回到燕京城以後。
楊七當即批覆了五百萬擔的糧食,送往了各軍中,充當軍糧。
解決了糧荒的問題。
燕國一切步入到了正軌。
燕京城內的遼人俘虜們還沒來得及發動叛亂,就被那一車車的糧食,將他們叛亂的念頭扼殺在了萌芽裡。
只要不餓肚子,燕國的任何一支兵馬,對付他們那都是手到擒來。
縱然他們能夠逃出燕京城,也討不回遼國。
心黑的楊七在長城上,足足佈下了燕國一半的重兵,其實力可以來回碾壓他們好幾次。
打消了叛亂心思的遼人,在監工的驅使下,開始一個勁的鑄城。
燕王宮、政事堂、燕京城衙門,這三個地方是最先開建的。
溝通城內外的下水道,早已在冬日就挖掘好。
春日到了以後,就開始修葺。
古代的下水道,可沒有人們想象的那麼不堪。
能工巧匠們設計出的純石頭修葺的下水道,簡直能當防空洞用。
除此之外,對於燕王宮、政事堂等重要地方的排水,也做了相應的處理。
匠人們的設計很巧妙,在沒有機電等一系列科技產物的幫助,他們愣是設計出了一套自動排水的系統。
整個燕京城都被歸納進了這個排水系統內。
據設計的匠人們說,只要燕京城遭到暴雨襲擊,四門三千個龍頭,就會一起往外排水,落入到燕京城內的雨水,會在第一時間被排出城外,根本不存在積水的可能。
當那一張排水系統的分佈圖和設計圖擺放在楊七面前的時候,楊七都驚到了,並且當場任命了設計此圖的匠人爲工部大匠,享有一品官職的一切待遇。
楊七重視匠人的風聲傳了出去,聞訊趕來的匠人們絡繹不絕。
他們所帶來的東西,也深深的震撼了楊七一把。
面對衆多能工巧匠,楊七果斷的把他們吸納到了自己麾下。
同時還決定了在大同書院,開設百工科。
然而,燕京城欣欣向榮的盛況,只是燕國欣欣向榮盛況的一個縮影。
整個燕國,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快速發展。
然而,燕國在一門心思向上爬的時候。
宋遼兩國境內,卻掀起了一場場的腥風血雨。
當日南國會館內的一幕,在極短的時間內傳到了宋遼兩國。
宋遼兩國掌權者,通過各種渠道,都清楚的掌握了當日南國會館內發生的一切。
兩國的掌權者都選擇了沉默。
然而,這種沉默卻沒有持續多久。
短短二十日過後。
兩國國內爆發出了一場場的慘案。
遼國境內。
餓到皮包骨頭的暴民們,突然放棄了襲擊官府和貴族,把矛頭指向了遼國境內的寺廟。
一座座寺廟在暴民們衝擊下,化成了廢墟。
等到遼國朝廷的大軍趕到的時候,暴民們早已逃跑的無影無蹤。
在這一場暴民們暴動中,遼國境內近七成的寺廟,毀於一旦,被燒成了廢墟。
這個時候的遼國朝廷顯得很無能,他們派遣出了十幾萬的兵馬,圍追堵截。可是一直都抓不到暴民的蹤跡。
遼國的這種小手段,自然瞞不住真正的聰明人。
至少瞞不住楊七,楊七在得到了潛伏在遼國的探子密奏以後,對此只評價了一句話。
“同一批人,玩着換身份的把戲,很拙劣的掩飾,但是很有效果。蕭倬這個老女人,開始不要臉了……真可怕。”
反觀宋國,雖然沒有暴民出現。
但是各地卻出現了不少的舉旗造反的叛匪。
他們紛紛舉起反宋大旗,揚言要效仿燕王嗣,瓜分大宋。
並且尊燕王嗣爲天下共主,其地位等同於上古先秦時期的天子。
然而,出奇的是,這些個舉旗造反的叛匪,沒有人像燕王嗣那麼好運,建立南國、燕國。
他們在從出現,到被剿滅,前後沒超過一個月。
很多人都沒注意到,在一場場剿滅叛匪的戰鬥中,一家家豪門大族、商賈人家,被牽連其中,抄家流放。
楊七在得到了這個消息以後,足足愣了許久,才幽幽道:“趙德芳始終還是底氣不足,不敢對佛道兩家出手。他若是學一學蕭倬,剿了佛道兩家,所得到的錢財,足以彌補宋伐遼戰敗後的一切損失。
不過背後弄這些豪門大族和商賈人家的注意,很高明。
藉着叛匪引人耳目,背地裡卻對豪門大族、商賈人家下黑手。
既不會引起反彈,也不會落人話柄。
只是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幹壞事的時候,抹黑我。”
“彭湃!”
“屬下在。”
“派人去查查,誰那個傢伙給趙德芳出的黑我的主意。”
“屬下這就去查。”
派遣了彭湃去查背後黑自己的人。
楊七繼續悶頭批覆書桌上的奏疏。
燕國如今可以說一日一變,楊七所要處理的政務很多。
當楊七翻到了一本遊騎軍領糧餉奏疏的時候,下意識的一愣。
各地守軍、駐軍,在接收到了楊七派發下去的糧餉以後,依照規矩要回一封奏疏給楊七。
其他諸軍的奏疏沒有問題,可是遊騎軍的奏疏卻有些差錯。
奏疏上用印,用的是殤傾子的官印,可是底下簽名畫押,卻並非殤傾子的名字。
“彭湃!彭湃!”
楊七皺着眉頭喊了兩聲。
彭湃剛吩咐了稻草人去宋國查探事情,回到了行營門口,就聽見了楊七的呼喊。
彭湃趕忙進了書房,躬身道:“屬下在。”
楊七把手裡的奏疏遞給了彭湃,說道:“瞧瞧……”
彭湃拿過了奏疏,仔細一看,略微有些發愣。
楊七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淺嘗了一口,淡淡的問道:“看出了什麼?”
彭湃猶豫了一下,遲疑道:“殤傾子應該不在營中……”
楊七緩緩點頭,“殤傾子隨我征戰多年,人雖然有些傲氣,但是一直恪盡職守。他不會無緣無故離營。若是有什麼戰事,他肯定會告知於我。如今我沒有接到他的奏疏,這就說明他離營跟戰事無關。派人去遊騎軍大營看看,同時把遊騎軍中的稻草人集體裁撤,換成另一批人。”
遊騎軍中的稻草人數量多達百人,但是遊騎軍中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卻無一人稟報。
楊七不想知道他們有什麼其他的理由,他只看到了這些人失職。
作爲探子,失職就是不合格,不合格留着也沒有用處。
彭湃神色複雜的點點頭,“屬下明白。”
說完了這句話,彭湃轉身就往外走。
還沒走到門口的時候,楊七的聲音再次響起,“有關於稻草人中的探子,從頭梳理一遍。當初急速擴張他們,爲的是穩定各方,便於探聽消息。
可是急速擴張的弊端,現在也顯現了出來。
他們良莠不齊,有些人甚至連一個合格的探子都不是。
這些人留着只會敗壞稻草人的名聲。
所以應該梳理一遍,清除這些人。”
彭湃臉色難看的轉過頭,躬身道:“屬下明白。”
這一刻,彭湃有些明白了當初陳琳告誡自己的那一番話。
他現在有些慶幸,陳琳從他手裡分走了一部份的權力。
不然,那些良莠不齊的稻草人,若是在燕國境內鬧出什麼驚人的大亂子。
即便是楊七再信得過彭湃,彭湃也得辭去稻草人頭領的職位。
“下去吧。”
楊七擺了擺手。
彭湃黑着臉退出了楊七書房。
然後,他要做的就是一場腥風血雨的大清洗。
而且還是在沒人看得見的地方。
……
時間一晃兒。
兩日過去。
兩日後,彭湃手持着一封密信,匆匆進入到了楊七書房。
“陛下,遊騎軍中的消息。”
楊七猛然起身,急切道:“快拿給我看。”
彭湃將密信遞給了楊七,楊七迅速拆開了密信閱覽了一遍,然後擰起了眉頭。
“嘭!”
密信被楊七拍在桌上,楊七臉色陰晴不定的道:“殤傾子果然不在營中……”
“擅離職守?”
彭湃遲疑。
楊七搖頭,“能讓殤傾子擅離職守的人和事兒,不多。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立刻派遣稻草人、火山衛所屬,沿佛門運送鯤鵬骨骸的路線,仔細搜尋殤傾子。”
彭湃愕然,“此事和佛門有關?”
楊七擺手道:“不必多問,速速去辦。”
彭湃領命,出去就傳達楊七的命令。
稻草人和火山衛一起行動,效率自然快。
四日後。
稻草人和火山衛各有消息送到了楊七手裡。
楊七看到這些消息,心裡五味雜陳。
雖然楊七早有預料,可是他沒想到,比他預料的還要慘烈。
所有信息彙總在一起,楊七得到的結論是,佛門運送鯤鵬骨骸的路程,真是一部血淚行。
佛門運送鯤鵬骨骸,從港城出發,前往法華寺,路途足有千里之遙。
在這一路上,佛門經裡了大大小小的偷襲一千五百多次。
可以說每隔兩裡地,就會被偷襲三次。
價值三千萬擔糧食的鯤鵬骨骸,比任何金銀寶貨都吸引人。
山匪、流寇、逃犯、逃兵、綠林好漢、豪門大族、鎮邊將領、宋遼貴族等等,紛紛出手,想要搶奪鯤鵬骨骸。
而這其中的佼佼者,就是道門。
佛門經歷的最慘烈的兩次廝殺,其中之一就是道門所爲。
另外一位就是宋國的一位鎮邊大將,傳聞他是如今大宋最大的將門,石家的女婿。
道門在港城撲賣鯤鵬骨骸不成,自然生出了殺心,一旦讓佛門迎回了鯤鵬骨骸,道門勢必會被壓一頭。
事關信仰,誰都不會讓步。
而世人將鯤鵬骨骸的神效,傳的天下皆知。
石守信年邁,半隻腳已經踏入到了棺材,若能返老還童,他自然不介意插一腳。
總之,佛門這一路護送鯤鵬骨骸,死傷的僧侶,多達一萬餘人。
其中最慘烈的戰鬥,就是在路經太行山的時候,遭到了道門的伏擊。
死了足足近三千人。
道門也因此死傷慘重。
楊七捏着密奏,看着道門伏擊佛門的這一條,眼神下意識的眯起,聲音略顯清冷。
“殤傾子已經是我的人,若是有人仗着師門長輩的身份,驅使他當馬前卒,就別怪我楊延嗣不客氣。”
“彭湃!”
宛若驚雷的呼喊聲。
入了彭湃耳中,彭湃渾身一震。
“屬下在。”
“傳我令,仔細搜索太行山,給我找到殤傾子。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諾!”
彭湃感受到了楊七身上的怒意,不敢有任何遲疑,下去執行楊七的命令。
等到彭湃走後。
楊七踱步到了書房的窗前,望着天空,幽幽道:“你們最好給我祈禱殤傾子還活着,如果他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縱然你是活神仙,我也會讓你下去見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