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土地撲賣,一直持續到了深夜,依舊有很多商人們拿着錢,卻沒有撲賣到土地。
那近千畝的土地,寇準似乎有用來壓軸的打算,只放出去了風聲,卻並沒有撲賣。
楊七終究還是沒有等到標王,醉倒了。
讓彭湃和扎馬合青木二人欣喜的是,這一次楊七醉倒以後,並沒有發酒瘋。
他喝醉以後和張詠二人趴在桌上就睡了過去。
彭湃和扎馬合青木二人,合力將楊七擡到了他的臥房,交給了曹琳以後,二人又回去安頓張詠。
翌日。
撲賣大會繼續舉行。
依舊如火如荼。
宿醉剛醒的楊七,揉着腦袋,在曹琳伺候下,洗漱過後,就到了書房。
張詠早就換了一身代表着燕國官員的官服,在書房內等候。
“還請陛下給臣印信憑證。”
張詠一點兒也不含糊。
在見到楊七後,開口就提及正事。
各部主官的官印官引,早就準備妥當,裝在錦盒內,擺放在楊七書房內的架子上。
楊七從架子上找到了代表着刑部主官的官印,遞給了張詠。
“你初到燕京,爲了避免有人在你執政的時候找你麻煩,我讓扎馬合青木先跟着你。等你刑部的架子搭起來以後,我在調他回來。”
對於此事,張詠並沒有拒絕。
他初來乍到,手底下沒有熟悉的人用,又擔任的是刑部主官,很容易被驕兵悍將,或者一些黑心腸的歹人對付,有人跟着,不僅能夠保護他,還能幫他儘快的建立起刑部。
拿到了官印以後。
張詠辭別了楊七,領着扎馬合青木,到了距離楊七行營不遠的地方,搭建了一座帳篷,掛上了刑部的牌子。
臨時的刑部衙門,就這樣建成了。
同一時間,在楊七有意的散播下,刑部衙門建立的消息,也傳到了燕京城所有人耳中。
那些在燕京城爲官的官員,特別是燕京尹呂蒙正,差點沒激動的哭出來。
然後就是一個個的小吏,或抱、或背、或擡着有關刑事案件的公文,一股腦的塞到了刑部衙門。
張詠剛搭建的刑部衙門帳篷,瞬間被填滿。
張詠對此,哭笑不得。
不過他並沒有急着先去處理公務,而是讓扎馬合青木帶着他,去了軍中,挑選了一百好手,充當了刑部衙門的小吏,以及衙役。
刑部的公文,張詠自然不會耽誤。
但是跑腿的活兒,他不可能全都自己幹了。
那他估計上任第一天,就得累死。
楊七在得知了張詠去軍中挑選了一百好手的時候,他正在行營裡陪着孩子們玩耍。
大同府楊府的女主人們,全部搬到了燕京城。
大同府內的僕人們,自然沒必要再逗留下去。
曹琳一紙文書下去,就有人把他們安全的送到了燕京城。
這其中就包括楊七的膝下唯一的門生,狄青。
兩歲大的小狄青,已經能夠顫顫巍巍的站起來了。
他還能結結巴巴的稱呼楊七一聲恩師。
楊七高興之餘,毫不猶豫的賞給了小傢伙一篇千字文。
此刻,小狄青、小宗衛兩個小傢伙,正在曹琳坐前,規規矩矩的聽曹琳給他們講千字文。
雖然兩個小傢伙不見得能聽懂,但是聽多了,自然能夠印到他們腦海裡。
對於教育後輩,曹琳幹勁十足。
除了這兩個小傢伙外,還有楊七的閨女,以及小桂英。
小桂英是穆羽送過來的。
大同書院被拆分的同時,復興武院也被拆分。
楊七在燕京城內,爲武院劃分了一塊很大的地方。
穆羽就是被老楊派來打前站,並且督促燕京武院建立事宜的。
楊七毫無形象的躺在軟榻上,自家閨女趴在他肚皮上,上滾下爬的。
小桂英坐在楊七身側,正在巴拉巴拉的跟楊七告狀。
細數着穆羽逼她學習禮儀,學習女訓等悲慘遭遇。
穆羽想把小桂英教育成一個大家閨秀。
卻遭到了楊七的數落。
差點讓穆羽那貨毀掉了我一個女巾幗。
“穆羽該打!”
“嗯!爹該打!”
“……”
楊七陪着小桂英在數落穆羽。
很顯然,小桂英跟楊七更投緣。
初醒陪在軟榻邊上,瞧着楊七陪着兩個丫頭玩鬧,甜蜜的笑着,偶爾防備着兩個丫頭回掉下軟榻。
玩鬧之餘,楊七側頭問曹琳,“張詠那邊任職可還順利?”
曹琳正在教孩子們識字,突然被楊七打斷,她幽怨的瞪了楊七一眼。
“您不會自己問?幹嘛要問妾身?”
說完這話,曹琳對伺候在身旁的侍女吩咐道:“出去問問。”
“奴婢知道了……”
侍女出去了沒多久,就回到了房裡。
“回主子的話,張詠張大人,去了軍營,挑選了一百多位悍卒,徵爲衙役,正在幫他辦差。”
楊七緩緩點頭,笑道:“盛名之下無虛士,張詠不愧爲張詠。我還以爲他會發榜去招攬衙役,卻沒想到居然去軍中調遣。
軍中漢子身家清白,又征戰多年,一身武藝自然不弱。
有他們幫忙,張詠應該能夠很快的撐起刑部的架子,我又可以放下一樁心事了。”
曹琳見兩個小傢伙實在聽不進去她講千字文,就一人拍了一巴掌,讓他們去玩。
然後回頭取笑的對楊七道:“郎君的心事多了。有兩樁心事,正從南北而來,如今只怕已經進了燕國境內了吧?估計要不了幾日,就到了吧。”
聽聞此話,初醒下意識的瞪起了眼,看向楊七。
楊七無奈的看了二女一眼,感慨道:“是禍非福,清欲公主是過來報殺父之仇的。到時候你們還得小心點,別被牽連了,別讓傷到孩子。
至於海靖那個丫頭,她還是個孩子。
如今被當成籌碼,拋向了我們,也是可憐。我不便見她,你們記得對她好點。”
提到了孩子的安危,初醒下意識眯起眼睛,她難得的發表主見道:“既然清欲圖謀不軌,爲何不殺了她,以絕後患?”
楊七和曹琳聞言,皆是一愣。
他們二人跟清欲公主也算是從小的玩伴,一起長大。
多少有些情意,所以未曾起過殺心。
初醒卻不同,她跟清欲並不熟悉。
有人威脅到她的孩子,她不介意先下手爲強。
楊七乾咳了一聲,不知道如何回答初醒。
曹琳嘆了一口氣道:“終究是故人,真要痛下殺手,於心不忍。她若是識趣,收斂一些,姑且饒她一命。但她真要是一意孤行,那我會親手送她上路。至於海靖公主……”
曹琳看向楊七,說道:“郎君打算一直避着她?她若是到了燕京城,你就算再避,也有撞見的時候。所以避而不見,並不是一個好主意。”
楊七揉了揉眉心,頭疼道:“那你說該如何處理?”
曹琳沉吟道:“要不等她到了,見一見,然後開誠佈公的談清楚?”
傷害一個小丫頭,楊七有些於心不忍。
可是他也明白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
於其讓小丫頭一直苦下去,不如當她徹底痛苦一次,然後忘了他。
到時候再給她準備一份好姻緣,好嫁妝。
“那就等她到了,跟她談談吧。”
桃花債,最叫人無奈。
不過這個無奈並沒有持續多久,一個好消息就傳來了。
彭湃匆匆從外面衝到了房門口,高聲喊道:“陛下,標王出來了。”
“進來說話。”
因爲有女眷,彭湃不方便進門,得到了楊七允許以後。
彭湃才進入到了門內,他一臉喜氣洋洋的道:“陛下,緊挨長樂坊的那近千畝地,撲出了一百零八萬貫。”
“一百零八萬貫?”
房內衆人聞言,也是一愣。
雖然楊七見過的錢很多,比這數字大的錢見過的不計其數。
可是燕京城還處在一片平地的階段,居然有人肯出一百多萬貫,拿下燕京城內一大片地。
這讓楊七覺得很意外。
“是誰?”
楊七下意識的問道。
彭湃躬身道:“是大宋蘇州的一位布商。”
蘇州羅錦,冠絕天下。
蘇州商人有錢,這個楊七不意外。
只是此人居然眼光獨到,提前投資燕京城,這足以說明此人是一個經商的好手。
對於這種大商人,在燕京城紮根,楊七是舉起雙手歡迎的。
“你去告訴寇準,准許那位蘇州布商,第一個進入燕京城,開始建設。”
“諾!”
報過了標王以後,彭湃並沒有急着離開。
他繼續道:“此番燕京城的撲賣、發賣,所得已經彙總出來了。”
“這麼快?”
楊七有些意外。
彭湃笑道:“寇大人請了一百多位賬房,每發賣、撲賣一地,就會派人趕緊合入到賬目中,所以很快。”
“多少?”
“吸~”
彭湃深吸了一口氣,鄭重道:“總計四千三百五十八萬兩……”
“譁~”
初醒和曹琳二女目瞪口呆,一臉驚愕。
四千三百五十八萬兩,有多少,她們兩個經裡過大場面的女人心裡很清楚。
正是因爲清楚,所以纔會覺得驚愕。
這麼多錢,足夠楊七把燕京城推倒重建兩遍了。
僅僅是賣地,就賣出去了這麼多錢。
這些商人瘋了嗎?
屋內的衆人中,除了楊七,和幾個不懂事的孩子外,所有人恐怕都是這個心思。
楊七卻覺得這很正常,甚至覺得自己賣的有點虧。
要知道以現在的商業模式,賣地,那都是永久性的產權。
後世那七十年產權、四十年產權的都賣瘋了,要是永久性產權的,估計會賣的更瘋狂。
楊七要是喪心病狂一點,完全可以這個幹。
所以對於能賣出這個價錢,楊七並不意外。
首先,燕京城作爲燕國都城,未曾建成,就註定了以後會成爲一個繁華的都市。
其次,以後住在這燕京城裡的人,一個個都是非富即貴的,地價飆升是必然的。
最重要的是,楊七坐擁燕國、南國,兩個國家,並且還打敗了被世人認爲是最強的遼國。
這說明楊七治下的燕國,有足夠的實力能夠保證百姓們免遭戰亂之苦。
而且,在楊七制定的商法規定下,商人在燕國並不受歧視,而且還會得到應有的保護。
所以很多商人情願花大價錢,在燕國置業。
這不僅是一次商業投資,也是一次保障投資。
在大宋,商人們想要幹一點交易額大一點的事情,還得藏着掖着,有了錢也得深埋起來。
生怕被朝廷打了秋風。
在燕國,就沒有這個擔心了。
只要依律交納賦稅,他們完全不用操心任何麻煩。
甚至朝廷賑災,都不會找他們打秋風。
這也是爲何燕京城價高,而商人們依然肯花錢買下來的原因。
瞧着曹琳和初醒驚愕的面孔,楊七淡淡的笑道:“這並不算什麼。你們可知道,燕京城如今的地價,也只是汴京城的二分之一而已。”
從沒有人像是楊七如此發賣一座都城的,所以從沒有人去考慮過一座都城值多少錢。
經過楊七提醒,曹琳和初醒這纔想起來,汴京城的地價。
她們皆是在汴京城長大,也在汴京城做過生意,自然知道汴京城地價有多高。
當初楊家入了汴京城。
在汴京城除了擁有趙光義賜下的天波楊府外,還購買了兩座宅子。
當時入手的價格,分別是五千貫、三千貫。
等到楊家衆人離開的時候,兩座宅子,賣出去了十萬貫。
可見汴京地價的飛漲。
經過這麼一覈算,曹琳和初醒也清醒了過來。
曹琳沉吟了許久,問出了心中的疑惑,“汴京城地價連年飛漲,爲何朝廷還那麼窮?”
楊七癟了癟嘴,打算跟曹琳講解一下經濟問題。
話到了嘴邊,卻嚥了回去。
他講經濟問題,曹琳未必聽得懂。
思慮了良久,幽幽道:“大概是所謂的不與民爭利鬧得……”
不與民爭利!
這是一條惠及百姓的政策。
只是任何政策,從文官們手裡轉一圈,就容易出現問題。
皇帝在文官們勸解下,不與民爭利。
政令出了朝堂,就變成了不與士農工爭利。
更多的還是士。
士排在第一位。
而他們恰恰是大宋最有錢的一羣人。
所以,大宋不窮纔怪。
楊七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跟曹琳、初醒討論下去。
有了這麼多錢,楊七的腰桿子硬氣了,之前不敢幹的,現在都敢幹了。
他緩緩起身道:“傳令下去,所有農閒的百姓,均可以入燕京城,做工賺取酬勞。每個百姓,每日工作所得,不得低於十個銅幣。”
楊七一口氣把人工用價,擡高了四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