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延嗣連夜安排,讓馮林送馮輝和牛頭出了城,然後一路向北而去。
送走了馮輝和牛頭,壓在楊延嗣心頭的一塊巨石才徹底放下。
只要馮輝和牛頭不在,也就沒人能夠指正楊延嗣跟長樂坊有太親密的關係。
畢竟,長樂坊從開張到現在,楊延嗣都從沒有明面上承認過自己跟長樂坊有什麼關係。
即便是有任何意外發生,楊延嗣也能說他們是攀咬。
以楊延嗣今時今日的名望,趙光義即便是對楊延嗣有所懷疑,也不敢無故拿他開刀。
唯一能夠讓楊延嗣和長樂坊扯上關係的,就只剩下了長樂坊二樓的畫作了。
爲了減弱自己畫作的重要性,楊延嗣在府上,開始接納了所有上門求畫者的請求。
七天時間,楊延嗣畫了四百張各式各樣簡單的素描畫作,然後散了出去。
楊延嗣這麼做的下場就是,汴京城的人得知了向楊延嗣求畫無不應允後,圍在楊府門外的人有多了幾圈。
這期間還有不少王公貴胄們託關係,求楊延嗣作詩作畫的。
楊延嗣雖說也因此得到了不少價值高昂的潤筆費,但是時間一長,他也覺得有些膩味了。
到後來實在畫不過來了,乾脆閉門謝客,一個人也不見。
然而,總有一些人不用理會楊延嗣的規矩,即便是在楊府內也能橫衝直撞。
“咚咚咚……”
曹瑋、王世隆、石元孫三個混世小魔王,抄起拳頭砸的楊延嗣房門咚咚響。
“七哥,七哥,你出來,弟弟我有要事找您。”
曹瑋趴在房門口,扯着嗓子高喊。
叫嚷了半天,房內卻沒有一絲迴應聲。
曹瑋轉頭望向王世隆和石元孫,“兩位弟弟,七郎哥不出來,你們說怎麼辦?”
王世隆和石元孫對視了一眼,鬱悶道:“短短七日,你跟七郎哥求了兩百幅畫了,如今還來求畫,他要事能打理你,就是怪事。”
曹瑋翻了個白眼,“你們兩個還好意思說我,你們兩個難道不是來求畫的。這七天時間,你們也沒少求畫吧?”
石元孫嚷道:“我們求畫那是有用處,你求畫存粹是爲了享樂。”
“怪我咯?”曹瑋瞪着眼睛,“誰讓七郎哥現在名頭這麼大呢!你們是不知道,現在七郎哥在花街柳巷有多吃香。只要拿着七郎哥的墨寶去,吃喝玩樂根本不用花錢。”
房內的楊延嗣聽到曹瑋這話,差點噴出一口血來。
“姓曹的,你給老子滾。老子不想聽到你的聲音。”
曹瑋聽到了楊延嗣的迴應聲,不僅不惱火,反而大喜,“哈哈哈……七哥,你就再給兄弟我畫幾幅,拿到畫,兄弟我一定立馬離開,絕對不打擾你。”
楊延嗣喝罵道:“要畫沒有,要命一條,給我滾。”
曹瑋樂呵呵笑道:“別啊!七哥,我的好七哥,你就給弟弟畫一幅,一幅就好。弟弟我答應了煙來樓的花魁姑娘,會送你的畫過去。若是到時候弟弟拿不出畫,肯定會被人奚落的。你也不願意看着弟弟丟人不是?”
“真的只求一幅?”
聽到楊延嗣有鬆口的意思,曹瑋大喜,“當然是一幅,一幅就好。”
楊延嗣打開房門,黑着臉說道:“你們進來吧!”
然後……
然後,楊延嗣後悔了,曹瑋確實求一幅畫,不過他拿出了一張拼接了三尺寬,兩丈長的畫紙遞給了楊延嗣。
三個人似乎是商量好的,石元孫和王世隆也拿出了同樣大小的畫紙。
“你大爺!”
楊延嗣很想拒絕,可是在三人撒潑打滾下,最終還是心軟屈服了。
……
此後三日,曹瑋依舊天天造訪,天天求畫。
楊延嗣實在是熬不住了,索性打包了一些東西,趁着天色剛亮,悄悄溜出府,向太學奔去。
一路跑到太學。
敲開了太學的大門,匆匆跑了進去。
路上碰見了太學學子,太學學子明顯一愣。
然後高喊了一句。
“楊延嗣回來了!”
短短一刻鐘的時間,從四面八方衝出了上千位學子,把楊延嗣團團圍住。
楊延嗣不得不被他們圍困起來,接受他們的盤問和恭維。
這個場面一直持續到了中午,楊延嗣才擺脫了這些學子們。
匆忙跑回了自己的宿舍後,關上了門,背靠着大門喘着粗氣。
“楊兄,多日不見,甚是想念啊!”
王旦坐在書桌前,笑眯眯的瞧着楊延嗣。
楊延嗣搖頭笑道:“你就別取笑我了,我沒料到這些人會這麼瘋狂。”
王旦請楊延嗣坐下,“楊兄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旁人一輩子也未必能夠成名。你卻用了一夜時間,讓整個汴京城,甚至整個大宋,都記住了你的名字。”
楊延嗣苦笑着道:“我情願不要這種名聲。”
王旦微微一笑,“這可由不得楊兄。楊兄,咱們同窗月餘,也算是有些情誼了。楊兄不會拒絕我的請求吧?”
楊延嗣一愣,隨後苦着臉,“你不會也要求畫吧?”
王旦淺笑道:“不一定非要是畫,只要是楊兄的墨寶,什麼都成。”
楊延嗣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他不想打理王旦,準備回到牀榻上休息一番。
結果,走到牀前一瞧,傻眼了。
“我的被褥呢?”
楊延嗣轉頭再瞧自己的書架。
“我的書呢?”
王旦嘿嘿一笑,“自從那日楊兄在長樂坊大發神威後,咱們宿舍裡就老丟東西。幾日下來,你的東西都丟光了。”
“據傳聞,有很多同窗想拿你的東西,沾一點你的才氣和仙氣。”
楊延嗣長嘆一聲,“把你的牀榻借我睡一會兒。”
王旦躬身道:“只要楊兄願意留下墨寶,在下的牀榻楊兄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啊!”
“救命啊!”
楊延嗣仰天咆哮了一聲,打開房門跑出去了。
楊延嗣一路疾奔到了蘭花苑,進去之後扣上了門。
沈倫在蘭花苑裡澆花,瞧見了狼狽跑進來的楊延嗣,微微一笑。
“嗣仙人駕臨,有何指教啊?”
面對沈倫的調笑,楊延嗣翻了個白眼,“您老還好意思挖苦我,都是您害的。”
沈倫略微點了點頭,蒼老的手撫摸着鬍鬚,笑道:“此事老夫確實有錯,說吧!讓老夫怎麼幫你?”
楊延嗣三兩步走進了草廬,抱起水壺呼嚕嚕喝了一壺。
“很簡單!我就待在您這裡,哪裡也不去。凡是有人來了,您就幫我擋回去。”
沈倫問,“打算住到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汴京城的人不在這麼瘋狂,我什麼時候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