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殺光!搶光!”
倭人、高麗人嘴裡喊着別叫的漢話,興奮的往前衝。
雖然搶到的金銀財寶肯定沒他們的份,但是他們喜歡這個搶劫的過程。
倭人、高麗人,就像是蝗蟲一樣,涌上海岸。
“噗噗噗噗……”
突然。
在距離海岸邊上不遠的高地上。
原本黑黝黝一片的地方,燃起了一道道的火把。
瞬間照亮了整個海岸邊上。
火把的照耀下。
一尊尊的鋼鐵巨獸露出了它們猙獰的面孔。
在鋼鐵巨獸的左右兩側,一排排的火槍手,早已嚴陣以待。
正在衝鋒的倭人、高麗人,皆是一愣。
一瞬間生生止住了腳步。
鋼鐵巨獸前,彭湃身穿着盔甲,抱着頭盔,嘿嘿笑道:“龜孫們,是不是很驚喜,很意外?”
有遼人見此,彎弓搭箭就要射死彭湃。
“嘭!”
弓還沒拉開。
一聲槍響。
遼人就倒在了地上。
這下,倭人和高麗人開始有點慌了。
海面的大艦上。
韓瓊看着這一幕,驚愕的張大了嘴巴。
“他們怎麼會早有防備?”
韓瓊的第一反應,就是她的陰謀敗露了。
緊接着,她突然瞪大了眼睛,低吼道:“海靖你個賤人!”
事到如今。
韓瓊要是還猜不出楊七沒有生命垂危,那她就傻了。
能識破她的陰謀,又在她的陰謀的基礎上,儘快做出佈置的。
韓瓊覺得,除了楊七,旁人做不到。
而楊七能夠在刺殺下生還,並且得知她的陰謀。
這很明顯和海靖公主有關。
“娘娘,我們怎麼辦?”
副將一臉愕然的問韓瓊。
韓瓊咬着牙,看着海岸上鋪天蓋地的鬼奴,低吼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事到如今,退回去是不可能了。一旦我們退了,偷襲榆關的兵馬,必然會遭到重兵圍剿。
傳本宮的命令,攻!”
“嗚嗚嗚~”
架在船上的牛角號響起。
遼軍驅趕着鬼奴們繼續攻擊。
鬼奴們在遼軍驅趕下,開始瘋狂的往海岸上衝鋒。
站在鋼鐵巨獸下的彭湃,嘴角勾起了一個冷冷的笑意。
“等你們多時了。”
“嘭!”
第一個土雷被一個倭人踩中,當場爆裂。
倭人,以及倭人周邊一丈內的人,全部被掀了起來。
急飛的鐵片橫衝直撞,射進了一個又一個倭人的身體。
“啊!”
在慘叫聲中,倭人倒在地上氣絕身亡。
然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緊接着,頻頻有人踩中了土雷。
頻頻有爆炸聲響起。
就像是有人點響了一個萬響的炮仗,扔在了海岸上。
爆炸聲連綿不絕。
倭人、高麗人就像是割麥子一樣倒下。
以土雷的威力,加上以有心算無心。
倭人、高麗人撞上了這一茬,肯定討不到好。
近十萬人,衝上了海岸已經,就已經戰損了三成。
許多貪生怕死的倭人、高麗人已經開始有了逃跑的念頭。
跟在他們身後的遼軍,毫不猶豫的執行了軍法。
一口氣殺了上千人,才震懾住了倭人、高麗人。
“都不用怕,衝過了海岸,衝上了他們盤踞的山丘,我們就贏了。娘娘有令,第一個衝上山丘的,賞銀萬兩,賜各自本國侯爵。”
重賞和高威彈壓下,倭人、高麗人咬着牙,再次開始了衝鋒。
高地上。
彭湃臉上的譏笑越來越濃。
“準備的如何?”
“一切準備妥當。”
“那就放吧,還等什麼?趕緊滅了這羣雜碎,難道還讓陛下陪着我們一起吹海風?”
“嘿嘿嘿……您就瞧好吧。”
“……”
早已填充了炮彈的火炮被點燃。
綁在重弩槍上的炸藥包也被點燃。
堆在投石機上的震天雷也被拉響了引線。
“嗖嗖嗖……”
雷如雨下。
鋪天蓋地。
成千上萬的炸藥包、震天雷、炮彈在海岸上落下,然後爆裂。
響聲震天,猶如九天上降下的滅世神雷,毀滅着海岸上的一切。
火藥炸裂的火光,將海岸照成了白晝。
刺眼的光芒讓人看不清海岸上的情景。
只能聽到那一聲又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頻頻有殘肢斷臂飛出。
場面堪比煉獄。
大艦上。
韓瓊看到這一幕,俏臉煞白。
她怎麼也沒想到,場面會變成這樣。
她信心十足的帶了十萬兵馬奇襲港城,可是還沒有上岸,就被打的落花流水。
甚至,到現在,連海岸都沒衝過去。
那殺傷力打的驚人的火炮、炸藥包、土雷,完全出乎了韓瓊的意料。
打從韓瓊記事起,跟着韓德讓也經歷過不少戰事,可是從沒有經歷過如此戰事。
將士們還沒接近敵人,就已經消失了六成。
這仗怎麼打?
“鳴金……撤兵!”
韓瓊雖然是女流之輩,也有點小心眼,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她還是很果斷的。
眼看着麾下的兵馬少了近六成,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選擇了撤兵。
再打下去,恐怕剩下的四成也得交代在這裡。
畢竟,從頭到尾,燕國的兵馬還沒有動。
據她推演燕雲十六州的戰事得出的結論,燕國的兵馬,很強橫。
讓一羣已經被炸的失去了鬥志的人去跟強兵作戰,跟送死沒兩樣。
大艦上的金鑼被敲的震天響。
正在壓陣的遼軍們聽到鑼聲,下意識的長出了一口氣。
他們不得不承認,他們膽怯了。
倭人、高麗人就像是聽到了天音,沒有任何由於的撒開腿,往後跑。
高地上。
彭湃嘴角勾起了一聲冷冷的譏笑。
“想跑?跑得了嗎?”
“舉槍!”
“射!”
“啪啪啪……”
一連串的火槍響聲,就像是炒豆子一樣悅耳。
背對燕軍逃跑的倭人、高麗人、遼人,根本就沒有任何防禦和躲避的機會,只能任由人家宰割。
神機營的將士們採取的是六段射。
並且一排射完以後,另一排射的時候會推進五步。
如此徐徐推進。
一直推到了雷區外,才停止了下來。
不是他們不願意追,而是條件不允許。
喪心病狂的燕軍將士們在佈雷的時候,就在這一片海岸,埋下去了整整一萬多箱的土雷。
必然有倭人、高麗人、遼人沒有踩到的土雷。
他們可不敢上去送死。
燕軍們壓到雷區邊上停下。
逃跑的遼軍、鬼奴們纔有一絲喘息的機會。
他們瘋狂的逃上了船隻,拼命的划船,想要逃離此地。
等到他們把船劃到了海上,這才心安了。
然後一個個抱頭失聲痛哭。
這一戰,雖然只有短短不到兩個時辰。
可是其慘烈,卻遠超他們所經歷過的所有戰爭。
在他們心裡,燕國就像是一個成年人,他們就像是一羣孩子。
一羣揮舞着刀槍劍戟的成年人,對陣一羣拿着木刀木槍的孩子。
委屈、不甘等諸多情緒涌上心頭。
到最後化成了濃濃的恐懼。
倭人、高麗人、遼人逃遠了,可是韓瓊所在的大艦依然停靠在哪裡。
站在甲板的最前方。
韓瓊衝着海岸上瘋狂的吶喊,“叫楊延嗣出來見我……”
韓瓊的聲音非常尖銳,就像是一支鋒利的匕首,破開了眼前的空間,傳到了坐在山丘後等待戰果的楊七耳中。
聽到韓瓊的怒喊。
楊七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他不想去見韓瓊,可是卻下意識的站起身。
在原地踱步了兩圈。
楊七最終還是踏上了去見韓瓊的路。
海岸邊上的燕軍們下意識的讓開了一條路,讓楊七走到了前面。
光亮的火把照亮了楊七身上的金色蟒袍,也映紅了他的臉頰。
楊七揹負雙手,站在海岸邊上,冷聲低吼,“韓瓊,到現在你還執迷不悟?”
聽到了楊七的聲音,韓瓊心裡一顫。
她心中有些欣喜,轉瞬間卻化成了一股刺痛。
楊七冰冷的聲音,就像是一柄冰錐,插進了韓瓊的胸膛。
韓瓊心中有萬千句話要說出來。
甚至,在上京城的時候,她還演繹過無數次。
她幻想過自己率兵攻進了燕京城,殺進了楊七的行營,在楊七的病牀前,高傲的問他,“你後悔嗎?”
然後看着楊七滿臉淚痕,悲痛不已的向自己搖尾乞憐。
可是她的幻想沒有實現。
現實比幻想更加殘酷,更加冰冷。
千言萬語到了嘴邊,變成了一句話,“你後悔嗎?”
楊七聞言,冷冷一笑,不屑道:“我楊延嗣一生做事,從不後悔。”
韓瓊感覺心口在被針扎,她歇斯底里的吶喊,“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當初沒有接受我,而讓你的燕國被攻破,而讓你家破人亡。”
楊七下意識眯起眼,鄙夷的道:“你已嫁作他人婦,卻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說出這番話。當真是一個不知廉恥的蕩婦。”
韓瓊聞言,怒火熊熊燃起。
怒火燒的她幾乎失去了理智。
她在哪裡大聲的罵着楊七。
楊七卻置之不理。
最後,甚至讓全軍將士們齊齊罵韓瓊蕩婦。
“娘娘!注意身份。”
最終,還是她的副將點醒了她。
韓瓊的怒火來的快,去的也快。
她收起了怒火以後,重新化作了那個高高再上的女王狀態。
韓瓊盯着海岸上楊七明黃色的蟒袍,冷聲道:“楊延嗣,今日算你棋高一着,本宮這一場輸了。可是就算你沒有生命垂危,又如何?
毀不掉你的燕國,但是本宮卻可以毀掉你的家人。
你在港城贏了一場,本宮卻能在燕京城贏了另一場。”
楊七心頭警覺,臉上卻滿不在乎的道:“白癡……既然我知道你有陰謀,又豈會沒在燕京城留下後手?”
“哼!死鴨子嘴硬。”
韓瓊不屑的冷笑了一聲,說道:“楊延嗣,你給本宮記住,除非你跪在地上像狗一樣的求本宮,不然本宮一定要讓你們楊家家破人亡。”
楊七甩了甩衣袖,沒有搭話,看向了彭湃。
彭湃會意,立馬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蕩婦!”
“蕩婦!”
“……”
燕軍將士們聞言,也跟着一起喊。
韓瓊咬着銀牙,臉色鐵青的對身旁的副將道:“我們走,去登州……”
副將趕忙驅趕着划船的倭人、高麗人快速的划船離開。
海岸上。
楊七望着韓瓊駕着船,帶着殘兵敗將們離去,長出了一口氣,感嘆道:“進退之間,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絲毫不遜色男兒,真是一個難纏的對手。”
“那又如何,她是個蕩婦。”
彭湃在一旁插話。
楊七翻了個白眼,瞥了彭湃一眼,拉下臉,“她是什麼,與你無關。到現在了,你還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嗎?”
“啊?”
彭湃一臉懵。
遲疑了一下,試探的問道:“慶功?”
楊七瞪了彭湃一眼,“慶功是肯定得慶功,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你立刻派人去燕京城、榆關、古北口、東晟府,看看那四個地方的戰況。
韓瓊在此地慘敗,卻依然信誓旦旦的,我怕她有別的謀劃。
我要隨時隨地知道這四個地方的所有消息。
特別是燕京城。”
彭湃聞言,趕忙點頭道:“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去。”
讓彭湃派人去打探消息。
楊七則命令燕軍的將士們開始打掃戰場。
同時又派人封鎖了整個戰場。
此地的戰事雖然告一段落,但是難保韓瓊不會殺一個回馬槍。
而且海岸上雷區遍佈。
在這些土雷沒有解決之前,不能任由漁民進入其中,以免傷及無辜。
楊七忙碌了大半夜。
回到了行營裡以後,簡單的梳洗過了以後,躺在了牀榻上。
耳邊一直在迴盪着韓瓊的話。
這讓他有些心緒不寧。
雖然燕京城裡有老楊坐鎮,楊七大可放心。
可是燕京城裡不僅有老楊,對楊七而言最重要的人,都在燕京城內。
任何一個有損傷,他都會心痛不已。
然而。
就在楊七擔憂燕京城裡情況的時候。
燕京城內的行營內。
楊家一衆人睡的格外香甜。
曹琳抱着兒子、初醒抱着閨女、杜金娥捧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三女陪着佘賽花嘮了一夜的寬心話。
夜深了以後,佘賽花就邀請她們一起睡下。
距離佘賽花臥房不遠的地方。
老楊側躺在一張躺椅上,半眯着眼睛在酣睡。
而在他五步外,就是楊七的房門口。
扎馬合青木就站在那兒。
他雙眼通紅,卻一眨也不敢眨的盯着躺椅上酣睡的老楊。
大半個月了。
老楊前後用各種計策,想要入楊七臥房一探究竟,都被扎馬合青木給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