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多大變化?”
燕國作爲一個農業大國,任何有關農業的問題,都必須謹慎對待,所以在聽到楊七說到驚天變化的時候,向敏中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楊七讓陳琳拿來了一個紅薯,擺在了向敏中面前,說道:“這叫紅薯,是一種很耐旱的作物,在沙土地、佈滿碎石的荒地內,均能耕種,畝產千斤。”
向敏中瞪大眼睛,連連搖頭,“這不可能!”
這是他第一反應。
畝產千斤,向敏中聞所未聞。
楊七一時半刻也沒辦法向向敏中證實此事,他略微沉吟了片刻,說道:“朕記得城外皇莊上種了許多西瓜。此物可以跟西瓜同種,等到西瓜割了藤曼以後,就是此物成熟的時候。
朕回頭會將育苗的方式告訴你,回去以後你帶人快速培育,儘早栽下。
等到秋日的時候,你就會明白朕說的話有沒有假。
至於其他的種子,朕只認識一小半。朕會給你相應的培育的方法,你照做就行。
剩下的大部分種子,朕並不認識,但是勝在數量多,有足夠的時間實驗。
跟隨黃谷等人出海的精通草木類的官員已經歸國,朕回頭回把他們派遣到你手下。
他們會指導你們栽種的。
切記,保護好他們二人。
我大燕的百姓,自此以後會不會再餓肚子,希望就在他們二人身上。”
向敏中猶豫了一下,還是恭謹的點點頭,“臣明白……”
楊七沉聲道:“速速去辦,一刻也不要耽誤。燕國官員的考覈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剩下的都是跟儒家相交頗深的高官。
朕也到了要跟儒家攤牌的時候了。
所以朕提醒你,不要摻和進來。”
向敏中心頭一驚,低聲道:“臣遵旨。”
向敏中離開以後,楊七就讓陳琳從黃谷送回來的種子裡取樣,送到了宮裡。
他根據自己記憶中爲數不多的草木種子的信息,編寫了一本育苗的書籍。
楊七耗費了一個月,努力搜尋自己的記憶,編寫完成了這本書籍。
然後讓人交給了向敏中。
解決完了種子的問題。
楊七終於有時間,放開了手腳,對儒家下手。
他選擇下手的第一個目標,就是目前最親近儒家,在朝堂上位置最高的陳敬之。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
彭湃領着監察司的人,衝進了陳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走了陳府所有人。
一瞬間。
燕京城變得沸騰。
嗅覺敏銳的文官們,感受到了楊七要對他們下手。
於是乎,他們紛紛奔走串聯。
奈何,隱忍佈局了五年的楊七,早已在他們中間最關鍵的點上,安插了自己人。
等到這些文官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發現自己的盟友已經變成了一盤散沙。
他們猶如被點燃了尾巴的老鼠一樣,瘋狂的四處逃竄,人人自危。
楊七瞅準了時機,連連下手。
一口氣抓了十幾個文官。
就在文官們走投無路的時候,孔連傑再次出現在了衆人視線中。
文官們如同看到了救星一樣,撲向了孔連傑。
燕京城最昂貴的長樂坊內。
數十位文官,以最高規格的宴席,接待了孔連傑。
時隔五年。
孔連傑再次出現在人前的時候,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猖狂,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陰翳。
五年時間,孔連傑爲了儒家,在燕國上下奔走,求遍了燕京內親近儒家的官員。
可惜,大家都忙着出海賺錢,一個個找遍了藉口敷衍他。
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孔連傑開始慢慢的認識自己,也開始慢慢的看清了這些文官們的真面目。
他們嘴裡那些爲儒家赴死的話,全都是屁話。
這就是一羣有奶便是孃的賤人。
所以再次見面,孔連傑沒有給任何人好臉色。
曾經的郭郎中,現在的禮部侍郎郭侍郎,見到了孔連傑以後,眼巴巴湊上前,笑呵呵地道:“孔兄,一別經年,孔兄依然風采依舊啊。”
孔連傑上下打量了一眼郭侍郎,擺擺手,不鹹不淡地道:“一別經年,郭侍郎倒是富態了不少。這些年沒少出海斂財吧?”
孔連傑掃視了一圈吃的腦滿腸肥的文官們,吧嗒着嘴道:“你們一個個都費了一圈,孔某都快認不出你們了。
孔某瞧着各位這些年一定過的不錯。
可孔某就慘了,孔家的田產,被陛下一削再削,如今全族上下上千口的人,只能靠着一千多畝的良田過活。”
說話間,孔連傑扯起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讓文官們看清楚以後,又道:“就孔某這一身衣服,還是臨出門前,找縣上的富戶借的。”
聖人後裔,借衣服穿?
文官們不可能相信。
縱然楊七將孔家的田產一削再削,孔家的積財依然豐厚,足以讓孔連傑舒舒服服的過完一輩子。
聰明的文官們,從孔連傑的話中,聽出了他弦外之音。
當即,郭侍郎咬咬牙,低聲道:“請孔兄先落座,稍後郭某定有重禮奉上。”
孔連傑挑了挑眉毛,撇撇嘴,“那就坐吧……”
說完話,不等其他人恭請,他就不客氣的大步踏入到了長樂坊內最大的廂房內。
臨進門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別過頭,瞥了一眼蹲在門口櫃檯的如夢。
如夢見此,微微一愣。
她皺起眉頭,不明白孔連傑看向自己的用意。
孔連傑大踏步進入到了廂房內以後,很自然而然的坐到了首位上。
郭侍郎等人緊隨其後,分別落座。
坐定以後。
孔連傑自顧自的短期了面前的酒杯,淺嘗了一口,吧嗒着嘴,“說說吧,諸位如此興師動衆的找孔某,有何要事?”
郭侍郎陪着笑臉道:“孔兄可還記得,當年您上門拜訪我,提到的那件事?”
孔連傑一愣,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也說是當年的事了,這都過去了五年了,我那還記得。”
郭侍郎聞言,一臉尷尬。
他很清楚,孔連傑還記得當年的事情,不然也不會張口就說出五年這個時間。
很明顯,孔連傑對於當年郭侍郎的推脫,有怨氣。
郭侍郎遲疑了一下,對着其他人隱晦的點頭示意。
他們紛紛從袖口拿出了一張又一張的燕國錢行的存票,匯聚到了郭侍郎面前,由郭侍郎推到了孔連傑面前。
孔連傑目光下移,掃了一眼存票上那碩大的一萬錢的字數,以及拿一寸高的厚度以後,臉色緩和了幾分。
看清了這些文官們的面目之後,孔連傑就懶得再在他們面前裝清高,他二話不說,伸手攬起桌上的存票,不客氣的塞入到了懷裡。
然後,他瞥了一眼郭侍郎,笑道:“郭兄,經你一提醒,孔某想起來了五年前的事情。”
孔連傑環視了一圈,似笑非笑地道:“當年孔某爲了請諸位爲儒家站臺,可是費盡心思。諸位當時可是幾番推脫,害的孔某顏面掃地,灰溜溜的逃離了燕京城。”
郭侍郎尷尬的笑道:“孔兄嚴重了,我等當時……當時有要事在身……”
孔連傑不等郭侍郎把話說完,就無情的拆穿,道:“還能有什麼要事,諸位當時忙着在賺錢對吧?”
“咳咳咳……”
郭侍郎咳嗽着,掩飾自己的尷尬。
孔連傑毫不留情地道:“當年你們爲了些許錢財,就拋棄了大義。現如今,被陛下逼到了牆角纔想起我。如今情勢危急,就算是孔某出面,只怕也難以輕易解決此事。
孔某也不跟諸位繞彎子了。
陛下如今打算一舉剷除儒家對世人的影響,情勢危急。
作爲聖人後裔,至此危難之際,有責任維護聖人的名聲。
孔某此番進京,就是爲了從陛下手裡,救出儒家。
諸位如今算得上是朝堂上爲數不多還親近儒家的門生。
幫助諸位度過這一次難關,是孔某應該做的。
只是諸位藉助了孔某的力量,到時候事成以後,可別忘了孔某的功勞。”
郭侍郎聞言,趕忙道:“事成之後,我等必有重謝。”
“對對對……”
其他文官跟着附和。
孔連傑緩緩點頭,道:“諸位這些年忙着賺錢,孔某可沒閒着。就在這五年,陛下借用寇準、蘇易簡等人的手,已經暗地裡剔除了一大批親近儒家的官員。
就連諸位也被明升暗降,放到了一些閒散的職位上。
如今,燕國舉國上下,可以說是有七成的官員,已經成了陛下的人。
我們再要像是以前一樣,以大勢逼迫陛下,恐怕很難。
因爲我們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
所以,我們再想從陛下手裡扳回一局,就必須另闢捷徑。”
郭侍郎驚愕地瞪大眼珠子,面若死灰,“陛下竟然做到這種地步,我們還如何翻盤?”
孔連傑鄙夷的瞥了他一眼,“瞧你那點出息,這才那跟那兒,還沒到必死的局面上,你倒先慫了。”
郭侍郎嘴皮子哆嗦着道:“如今燕國境內,七成官員已經心向陛下,背叛了儒家,剩下了三成官員,一點兒實權也沒有,如何跟陛下扳手腕?
另闢捷徑?
大勢所趨之下,如何另闢捷徑?”
很顯然,在聽到了楊七已經佈局完成以後,郭侍郎已經打算放棄抵抗。
孔連傑見此,皺起眉頭,冷哼道:“你個白癡,現在放棄,就等於送死。你們這些人,這些年,沒少撈錢,更沒少撈黑錢。
真要是讓陛下逮住了你們,你們有一個算一個,別想活着從陛下手裡逃出來。”
“那我們該怎麼辦……”
“唯今之計,只有借勢!”
文官們聞言,齊齊看向了孔連傑。
郭侍郎更是滿懷希冀的問道:“如何借勢,借誰的勢?”
孔連傑微微眯起眼,低聲道:“諸位可知道,沈倫是陛下的恩師?”
郭侍郎一愣,不解的道:“沈公曾經教導年幼的陛下,這在燕國人盡皆知,莫非孔兄打算從沈公身上借勢?”
郭侍郎頓了頓,皺起眉頭,遲疑道:“可是據我所知,沈公跟陛下的師生情誼,早在陛下創立西北四府的時候就已經消耗殆盡。
借沈公的勢,只怕難以影響到陛下。”
孔連傑冷冷笑道:“那若是沈倫以死相諫呢?”
郭侍郎驚恐地瞪大眼睛,顫聲道:“你要謀害沈公?沈公雖然跟陛下師生情誼已盡,但終究是陛下的恩師,有一份香火情誼。
若是讓陛下知道了此事,只怕我們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陛下千刀萬剮。
此事萬萬不可爲。”
孔連傑微微皺眉,低聲道:“孔某也知道謀害沈倫,會有什麼下場。我很惜命,還不想死。我之所以提到讓沈倫以死相諫,那是因爲沈倫身染重病,命不久矣。”
郭侍郎等人聞言,一臉驚愕。
沉吟了半晌。
他們心裡盤算清楚了這件事的輕重以後。
郭侍郎咬着牙道:“如果沈公真的命不久矣,我等自然可以借沈公的勢。只是沈公久不出山,我們如何讓沈公答應此事。”
孔連傑緩緩直起身,淡淡地道:“若是我這個聖人後裔,以聖人之名,親自叩拜,請他救儒家一命,你們覺得他會拒絕嗎?”
郭侍郎等人一臉愕然。
沈倫是一個存粹的儒生,又素來剛正,在面對聖人後裔跪求的時候。
他一定不會無動於衷。
孔連傑如果真的肯搬出聖人名頭,去求沈倫,沈倫一定會答應。
即便如此,郭侍郎等人仍舊覺得此事有些瘋狂。
他下意識的吞了一口唾沫,低聲問孔連傑,“真的要這麼做?”
孔連傑冷冷地看着他。
“難道你想死?”
郭侍郎瘋狂搖頭。
遲疑了兩個呼吸,他擡起頭,盯着孔連傑,沉聲道:“孔兄借沈公之勢,我們會配合你。但是我們希望孔兄遵守諾言,不要爲了達到目的,謀害沈公的性命。
這是我等的底線。
畢竟,我們若是敗了,頂多身死抄家,可是牽連上了沈公的性命,很有可能會被陛下九族盡誅。”
孔連傑不屑地擺擺手道:“這一點你們可以放心,你們只管準備好給孔某的好處即可。事成之後,孔某要諸位一半身家。”
“嘶~”
在場官員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們低頭掙扎了許久。
在錢財和生命的選擇中,他們最終選擇了生命。
“好!我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