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棒教育,是中華固有的特色,古人們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所以楊大一羣人揍兒子的事情,並沒有引起太大的轟動。
唯有在宮裡作客的折御卿、曹瑋二人,對此事很上心。
他們將這種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行爲,當成了楊家獨有的育兒經。
他們心底裡暗暗記下此事,準備回國後將這至高無上的育兒經傳承下去。
同樣是打孩子,楊家兄弟打孩子能夠打的讓曹折二人推崇,確實有過人之處。
兩個字。
夠狠!
孩子們的屁股都被打腫了,一個個趴在淨寧宮裡如同幼虎哀嚎着。
若不是老楊一直勸解着,心疼孫子的佘賽花大概會提着梨花槍找到楊大幾人,也教教他們什麼叫做棍棒底下出孝子。
反正他們打兒子的時候沒讓老楊管,那佘賽花打他們,他們也得生受着。
兄弟幾個人還不知道佘賽花已經生惱。
所以他們在御書房裡聊的很愜意,一直從中午,聊到了傍晚。
楊家以後的路,也被他們攤開了,揉碎了,講了一個通透。
直到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們進食的時候,才感受到了佘賽花的怒火。
楊七吩咐陳琳準備一桌上好的酒菜,然而陳琳下去了許久,端上來的卻是米糊、醃菜、硬邦邦的窩窩頭。
在楊七惱怒的眼神中,陳琳苦哈哈的道:“回陛下,奴婢讓御膳房準備了一桌您跟幾位王爺愛吃的菜,只是在讓人端出來的時候,撞上了太后。太后說幾位小王爺眼下還餓着,所以讓人端走了那些菜。然後又吩咐了御膳房,給您幾位準備了這些。”
猶豫了一下,陳琳又補充了一句,“太后還說,她讓御膳房準備這些,是讓您幾位憶苦思甜。您幾位誰要想吃好的,可以去淨寧宮找她。”
“嗚嗚……兄弟們,你們還別說,多年不吃這窩頭,現在吃起來居然別有一番風味。”
陳琳話音剛落,楊大就抓起桌上金燦燦的窩頭,吃的香甜,時不時還不忘給兄弟們分享一下心得。
楊七幾人搖頭苦笑,拿起了窩頭也開始猛吃。
佘賽花吩咐了讓他們憶苦思甜,他們就得憶苦思甜一下。
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看得出佘賽花此舉的用意,於是乎陳琳幫佘賽花帶過來的那一句補充的話,他們就當沒聽見。
剛教訓了兒子們一頓,這要是去了淨寧宮,佘賽花的耳提面命是少不了的。
當着小輩們的面被老孃訓斥,太丟臉。
別說是讓他們吃窩頭了,就算是讓他們吃鐵,他們也不會去。
兄弟六人如同餓虎一樣,掃蕩了桌上的吃食,然後讓陳琳收拾了殘局。
他們坐下來繼續商討。
商討一直持續到了第二日中午。
楊大五人離開了皇宮。
他們連今歲的大朝會都沒參加,只是去老楊、佘賽花近前,磕了個頭,就匆匆離開了燕京城。
沒有人知道他們兄弟幾個人商量了什麼。
但是他們這種反常的舉動,卻引起了朝野內外的注意。
上至百官,下至黎民,議論紛紛。
他們懷疑休養生息了五年的燕國,恐怕會有大動作。
一些人猜測,燕國要北伐遼國,剿滅遼國殘餘。
衆說紛紜。
但是基本上都跟軍事掛鉤。
畢竟,楊家兄弟,掌控着燕國近七成的兵馬。
然而,在他們猜測中,日理萬機,忙的腳步落地的楊七,此刻卻懶洋洋的盤腿坐在火炕上,無奈的看着眼前站着滿了御書房的小傢伙們。
楊大五人雖然走了,可是他們家裡的小傢伙們,卻給楊七扔下了。
用他們的話說,那就是他們都是粗人,楊七是家裡唯一一個有大學問的讀書人,孩子們交給楊七管教,將來一定會知書達理,不會幹出什麼壞事。
只是這小傢伙明顯有點多。
楊大家三個。
楊二、楊三、楊五三家皆是兩個。
楊六家的顯得有些單薄,僅有一個。
外加上楊七的兩個兒子,兩個徒弟,還有小桂英。
足足十五個小傢伙,瞪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瞅着楊七。
楊七不太會教孩子,所以看着這十五個小傢伙,腦袋有點大。
陳琳躲在一旁捂着嘴偷笑,被楊七瞪了一眼,就立馬板起臉。
眼瞅着小傢伙們在底下小動作不斷,嗡嗡嗡的像是一羣小蜜蜂,楊七愁眉苦臉的以手扶額,“陳琳啊,你有什麼解決的辦法?”
陳琳側身,低眉順耳的道:“陛下,您可以在宮裡辦一個皇傢俬塾,請一些有學問的先生,教導他們。”
楊七側躺在火炕上,皺眉道:“在宮裡辦一個皇傢俬塾不難,只是一味的膩在宮裡,孩子們難免會多一些脂粉氣。
男孩子就應該剛剛正正,陽氣逼人,脂粉氣要不得。”
陳琳腦袋一耷拉,“那奴婢就沒啥法子了。”
燕國宮廷,楊七禁止了用宦官,所以除了陳琳這一批老宦官外,並沒有其他宦官。
爲了避免後宮生亂子,一律採用了宮娥。
也就是說,陳琳這一批宦官老死以後,宮裡伺候人的,基本上都剩下了女子。
楊七不願意看到孩子們沾染上脂粉氣,那宮裡自然就沒辦法待。
楊七下意識的看向了孩子們,“你們自己有什麼想說的?”
孩子們聞言也是一愣,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
唯有楊宗衛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父皇,孩兒想去立鬆堂讀書。”
“立鬆堂?”
楊七一愣,斜眼看向了陳琳。
陳琳小跑到了楊七身邊,趴在他耳邊低聲道:“就是陛下您安排的那幾個小子讀書的地方……”
楊七恍然,陳琳口中的那幾個小傢伙,他自然知道是誰。
不等楊七開口,就見穆桂英、狄青,也開口說要去立鬆堂讀書。
楊樂之弱弱的說自己也要去。
曹佾跟在後面附和。
楊七有些意外的瞥了曹佾一眼,沒料到曹佾短短几天,居然已經跟楊七等人打成了一片。
讓孩子們去宮外讀書,楊七並不反對。
讓孩子們跟其他孩子們多接觸,他們纔會養成陽光向上的性格。
一位的在宮裡悶着,反而會培養出一羣心思陰沉的人。
而且宮外的磕磕碰碰,也能磨練他們。
只是在安全方面,楊七有些遲疑。
這一羣皇子,在他眼裡,就是一羣小傢伙,沒有啥特異之處。
可是放出去以後,他們可就成了香餑餑。
那些喜歡鑽營的人,一定會盯上他們。
在那些人的侵蝕下,孩子們想不變壞都難。
陳琳似乎看出了楊七的顧慮,他低聲道:“陛下可是擔心他們的安全?”
楊七點點頭。
陳琳笑道:“陛下可以讓他們隱姓埋名出宮去讀書,自然會規避一些人。陛下也可以藉着考教燕京城學府爲名,在他們讀書的地方安插一些人手,然後在讓人暗中保護,安全方面自然不成問題。”
“朕的兄長把孩子交到了朕的手上,那是放心朕,小傢伙們要是有個好歹,讓朕怎麼跟兄長們交代。”
楊七提出疑問,陳琳趕忙閉口不言。
在解決孩子們讀書的問題上,楊七犯了難。
他只能託着此事,不過年末的萬邦來朝的大朝會,他卻不能託着。
臘月二十八的時候。
在禮部主持下,一場空前規模的大朝會,在皇宮裡舉行。
萬邦來朝的勝景引人迷醉。
光是使節入宮覲見的環節,就耗費了足足半日。
楊七並沒有被這種勝景迷醉,在召見番邦使節的時候,他讚賞了一批,敲打了一批。讓他們時刻謹記着他們的生死握在燕國手裡,不要過度膨脹。
大朝會足足持續了兩日,才落下帷幕。
大朝會後的除夕夜宴。
楊七在宮裡有宴請了羣臣,賞賜了一些財物,又幫臣子們牽線搭橋,做了幾會紅娘。
也不知道這些老傢伙們是怎麼想的,非要厚着臉皮請楊七賜婚。
新年休沐七日。
楊七一家人總算是清閒的坐下,好好的聚了聚。
新年過後,楊七在跟佘賽花、老楊二人商量過後,總算是下定了決心,讓一羣小傢伙們去出宮讀書。
也就是從那天起。
皇宮裡少了一羣玩鬧的皇子,燕京城裡多了一羣生面孔的年幼的學子。
爲了方便孩子們讀書,又不讓他們因爲皇家身份讓人攀附。
楊七在宮外幫孩子們安了一個家。
就在楊家四嫂和清欲公主寄居的姑子廟。
對於這一羣小傢伙們在姑子廟安家,楊家四嫂和清欲公主舉雙手歡迎。
自從楊昏離開以後,姑子廟裡的歡聲笑語再次多了起來。
不過,楊七也並沒有放養了這些小傢伙,每當休沐的時候,他都會會同寇準、向敏中,對孩子們加以考校和指點。
同時,孩子們每天放課以後,回到了姑子廟,也要接受一定的武藝培訓。
時間就這麼一天一天的過着。
朝堂上除了焦贊、孟良、殤傾子、杜青、穆羽等人的職位有所變動外,並沒有其他大的變化。
當然了,民間的麻煩卻很多。
隨着更多人出海,出海所帶來的收益,讓燕國富庶,可出海所帶來的弊端,也開始展現。
首先是人口方面。
大量的青壯外流,讓燕國沿海地區,開始出現了許多隻有老幼的村莊。
些許賊人也開始了作亂。
楊七跟寇準幾人商議過後,終於下達了限制性出海的政令。
而限制出海的政令發出以後,民間也生出了許多反彈。
但楊七跟寇準兩個人有點顧及不上。
因爲八妹要生了。
八妹生產的過程,遠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順理。
進入到了正月的後半段以後,八妹就有了生產的跡象,可是兜兜轉轉大半個月,八妹幾次被擡進產房,幾次又被擡了出來。
徐大夫過來幫忙診治過以後,說情況不太好。
這讓楊七跟寇準二人有些憂心忡忡。
眼見二月要見底,二人終於等不下去了。
楊七當即下令,召集來了燕京城裡的所有大夫,到公主府複診。
於是乎,一羣大夫浩浩蕩蕩的匯聚到了公主府內。
而在這羣大夫當中,有幾個頗爲顯眼的人。
他們面容憔悴,腳步虛浮。
其中就包括法海。
“你們是醫學院的大夫?”
楊七冷冷的掃過了幾人,皺眉問道。
法海領頭施禮,“回陛下的話,正是如此。”
楊七不悅道:“你們怎麼會搞成這樣?讓你們過來瞧病,朕看,你們得先給自己瞧瞧。”
法海在楊七面前不敢隱瞞,他坦言道:“陛下,我等也不想如此。我等之所以弄成這樣,是因爲燕京大學堂的農科,種植出了一種從海外傳來的藥物,有麻痹精神的作用。
疑似麻沸散的主藥。
我等幾人親身試了試。”
“海外藥物?麻痹精神?!”
楊七渾身一震,怒吼道:“扎馬合青木,給朕將他們全部抓起來。”
楊七突然生怒,嚇了衆人一跳。
扎馬合青木率領着御前侍衛,當場拿下了法海幾人。
法海愕然道:“陛下,我等並沒有犯錯……”
“你閉嘴!”
楊七怒吼一聲,並沒有再跟法海一行多說一個字。
他顧不得難產的楊延琪,率領着御前侍衛,衝向了燕京大學堂。
向敏中得知了楊七到訪以後,趕忙跑到了學堂門口恭迎。
“陛下,您這興師動衆的,所爲何事?”
對於楊七拉着臉到了燕京大學堂,向敏中也有些愕然。
楊七冷聲道:“朕交給你的那些種子都種在那裡?”
向敏中遲疑了一下,道:“城外的萬畝棚園……”
“走!”
隨着楊七到了燕京城外的萬畝棚園,燕京三衛也一起出動,圍困了整個棚園。
燕京城的人不用猜也知道出了大事。
他們紛紛奔走着,圍到了棚園邊上看熱鬧。
而這一次,楊七卻並沒有向百姓們表現出他仁慈的一面。
他讓兵馬強硬的驅趕了圍觀的百姓。
而他自己,在向敏中帶領下,進入到了棚園之中。
在路過棚園一處小道的時候。
見到了一個衣着單薄的學子,一個人提着木桶,如同一個老匠人一樣,在修一條狹小的短路。
楊七瞧着那學子已經修成了三丈小路,微微愣了一下。
“看管起來。”
他丟下了這句話給扎馬合青木,直奔向了棚園內。
扎馬合青木率人捉拿了修路的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