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人總會莫名的感傷,而胡羽樂卻時常這樣。逛過那條大街,胡羽樂的死黨就在街的一邊。走到那條小巷,胡羽樂沒有轉彎,已經不想再去打擾他們了,再說也沒有那個必要了,隔絕了一個學校,隔絕了兩年半的時間,縱使是一起玩到大的死黨也互不瞭解了,只有胡羽樂纔會去琢磨別人的心思。
夜色已經開始朦朧,從放學一直遊蕩到現在,不覺又走到了那個三叉路口,胡羽樂站在那裡沉默了許久,然後掉頭走了回去,他走到在天的另一邊是家……
回到寢室,父親與母親早已在那等待了,室友門見到胡羽樂回來也都識趣地走了出去。
“下午去了哪裡?”父親平靜地問。
“在教室。”胡羽樂隨口回答了一句,他平常會在教室,只不過這次例外。
“在學校教室嗎?”父親繼續問。
“是的。”
“是在自己班上嗎?”
“不是,是在另一個班。”
“課後你真的在學校嗎?”
“是的,不信你可以去問。”
父親沉默了,像是壓抑着什麼,他剛纔提問的語句已經開始激動。
“不要說了,你父親今天去過學校了。”母親輕聲說道,或許她不忍心看着兩父子爾虞我詐。
胡羽樂想要說什麼,卻有突然的沉默了。母親的話像是一把刀一樣重重刺在他的心門上。父親竟然到學校去查了他,而且查完之後還用那樣的方式對質。從小就對父母唯命是從的胡羽樂,這本來應該理所當然的,但卻不知道爲何心是如此的不舒服,就像心裡的某個部分突然沒了。爲什麼要查,是不信任嗎?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已經不被信任了?思緒混亂之間,眼淚卻不爭氣的要奪眶而出,忍住眼淚,轉過臉去,胡雨樂更沉默。父親與母親在胡羽樂的沉默中離開了,臨走前母親心疼地說了句:“不要玩得太多……”然而他們卻不知道從那天起胡羽樂課後再也沒在教室出現過。
晚上下了陣雨,夜裡胡羽樂又失眠了,他披上外衣,走上了大街。夜深人靜,被雨淋過的街道,顯得格外的淒涼、空蕩。夜風迎面襲來,帶着陣陣的寒意,胡羽樂心中突然一股蒼涼,連家人也都失去了……遊蕩在這空蕩的街上,那一種孤獨與寂寞伴着夜風襲來,胡羽樂打了個寒顫,不覺間,那個被掩藏在內心深處的人漸漸浮現。胡羽樂不禁哼起了那首歌:
風,帶走塵埃,告訴我你已走遠。雨,帶着悲哀,淋溼心中的陰霾。你,有沒有愛過我,爲何你,不開口。我,還是不清楚,愛要怎樣才能自由。怎麼能忘記你,像夢一樣的美麗。付出那麼多,卻沒有迴應。漸漸開始懂得了什麼事迷惘,開始要獨自去流浪,想問問自己明天的方向。等愛走了以後,我清醒了許多,不再爲你留戀什麼。寂寞的長路,陪伴我,只有孤燈……《等愛走了以後》。
之後的日子父親時常回去學校“探”一下自己的兒子。父親以爲兒子欺騙了自己,傷透了他的心,卻不知道他帶給兒子的傷也許永遠也不能癒合的。所以他沒在放學後的教室見過自己的兒子,不知道對胡雨樂來說這種做法是反抗還是墮落……
無止境的秋,終於在那個季節到來之前劃上了一個長長的省略號。春天終於探出了頭,像嫩芽一樣鑽出地面,像花兒一樣綻放,像孩子經漫長等待得到結果後的臉蛋。新,一切都是新的氣色,連那恆古不移的山,連那溯流千年的河,甚至連那靜躺了千百紀的潭都成了新的代表。春,意味着新生,孕育着希望。
然而對於胡羽樂來說一切都沒什麼分別,他甚至更喜歡那個永無止境的秋。春節就在胡羽樂平淡的世界默然地流了過去。
高三,這是一個充滿激情的學期,這是一個讓人放手一博的時刻,這是一個奮發向上的季節,可是這也是一個墮落的時代。高三第二學期,中學的最後一個學段。在歷經滿地枯黃的落葉,看過冷月殘秋,走過漫長等待,它終於來了。
看着那依舊劃滿紅叉的試卷,依然坐在那個角落,依然那漠然的表情。
“這就是新生的希望……”
胡羽樂突然一笑,那個是無知的笑嗎?胡羽樂走出了教室,他突然發現原來外邊的天空是那麼明朗。
“看,這次是**拿了第一,**拿了第二,他們兩人掙得好緊哦。”
“還有那個文班的**每次都排在文科第一耶。”……
圍着公佈的成績單,同學們在議論紛紛,那幾個熟悉的名字都排在了第一,那個文科的是在小學時一直追在後邊的,而那理科其中的一個也是與之齊名過的,那都是曾經競爭過的對手啊。自己的名字本應該出現在成績單的前排的,可是如今卻無人知曉了,那競爭過的對手,是否還記得有過這個人,是否會爲他感到惋惜……
胡羽樂嘴角露出了一個輕蔑的笑,繼續前行離開了喧囂的人羣。一直走到操場上,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他發現操場的空氣還是如此的清新。
“比起那冷板的黑,還是比較喜歡天空的藍啊。”
胡羽樂自言自語地感嘆了,上高中後很少會坐在操場上。現在只是課間,空蕩的操場只有胡羽樂一個,此時他面帶微笑地注視着這場地,許久,
“果然還是抹不去那淡淡的憂傷啊……”
說完轉身走了回去,只剩下那綠茵叢生的操場,顯得有些空蕩……
回到那小屋,孤單的身影又開始被顯現
“開始了吧。”胡羽樂自言自語“往後的日子就一個人了。”
一段時間後,胡羽樂他又發現父親又去教室“探望”了他。然而對於現在的胡羽樂來說已經是不值得一提的事了。但是他還是想證明一次,證明他可以取得如尖子生一樣的成績的。可是當月考成績再公佈的時候全校前五百卻找不到胡羽樂三個字。坐在那角落裡看着那畫滿紅叉的試卷,那種輕蔑的笑又浮現在臉上。胡羽樂看看試卷再看看前座的葉心惠,太美麗了,美得讓人痛心,胡羽樂轉過頭,不忍心再看,這對他來說或許是一種殘忍。
“下次要是再考那麼差我就不考了。”啊門湊過來說。
“那我既不是現在就要放棄。”
“你都沒學過。”
對於啊門的話,胡羽樂沉默了。或許誰的認爲他沒有學習過,只是沒人發現,他所付出,雖然沒有動力,然而他卻沒有放棄過,只是對於迷惘他束手無策。
“樂,再這樣下去,你不想考大學了嗎?”
那分開了一個學期的身影又走到了一起,此時兩人就坐在學校附近的運動場。
“不知道……”胡羽樂擡起頭望向天空。
“樂,你變了。”啊門看着胡羽樂,語句很平淡。
“人總是會變的。”胡羽樂也淡淡地說。
“還記得我們一起墮落的日子嗎?”啊門啊望向遠方的天空,有點回味的說“雖然很是狼狽,但卻如此的鬥氣昂揚。”
胡羽樂沉默了,阿門看了看胡羽樂繼續說“現在我們不住在一起了,那種鬥氣也已經消逝,可是我沒想到你竟變得如此消沉。”
“是吧。”胡羽樂嘆了一聲“門,很多事你都不明白,一個人的眼睛總會被世俗所矇蔽。”
“那麼你告訴我,有什麼事是我不明白的。”
“人總會把一些傷悲的事藏在心裡不願意說出來,除非有一天他忍不住的時候,門,或許到那一天我會告訴你的。”
“你不說,我又怎麼能知道。”
“門,不是所有事說了就能夠明瞭的,一些看起來不足輕重的事,親身經歷以後纔會真正的明白,所有的感同身受,也只是想法而已。”
“有那麼深奧嗎?”
“門,我和你不一樣,去做吧,努力,我相信你。”
這次輪到啊門沉默了,或許他也一樣的迷惘。胡羽樂站起身,夕陽已經消失在地平線了,運動場力的人幾乎也沒了。
“走吧,門,以後我們還有機會坐在這裡的。”
那段日子胡羽樂很少回家,因爲回到家中沒事做,而且他開始不知道怎麼面對父親,甚至他發現開始對父親反感。可是人怎能不回家,幾個星期後胡羽樂還是回到了家,因爲他擔心他們在家會孤獨。回到家的胡羽樂依然那麼地沉默,吃過午飯的胡羽樂走向外邊,向那森林深處走去。那條家鄉的水渠還是靜靜地淌着,野外的空氣還是那麼的清新,原野還是那麼的綠,只是多了少許耕地,那些林木也漸漸消失着。胡雨樂輕嘆了一聲,回頭望向那貧窮的小鎮,
“或許有一天,這片綠也會變成那些灰,連土地也會失去原有的瘠啊。”
他自言自語向那森林深處走去,那裡有他要去的地方。
終於到了,好幾次找不到來路,不過這次還是到了,前邊轉個彎就到了。胡羽樂又點興奮,那個小瀑布,他小時時常來玩的地方,沒有廬山瀑布那樣“銀河落九天”的浩氣,也沒有黃果樹瀑布那樣的氣勢磅礴。水也不是那麼的清澈,然而胡羽樂卻格外的喜歡。
路轉彎了,然而呈現在胡羽樂眼前的卻和胡羽樂印象中的景象。瀑布斷流了!!走上瀑布的瀑牀,那些無水滋潤的大青石**裸的躺在陽光下,從瀑崖上望下去,只有一潭死水。原來爲了保證灌溉水分充足,瀑布上游被人開了一道巨大的水渠。那條水渠就像在森林裡劃了一道巨大的傷痕。胡羽樂感到一種哀傷,回到瀑牀,胡羽樂找了個大青石躺了下來,他想起自己寫過的小說,應該是與葉心惠一起來的吧。
“人非,物也非了啊。”胡羽樂又一笑,然後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