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濤眼裡的仇恨淡去之後，又上下掃視隆烜一圈，嗤笑道：“你還真是殘酷，竟然讓我去殺他。”
“他……不得不……死……”
隆烜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零濤打斷並自己接着說道：“你怕燕國落到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手裡？但是，這人現在幾乎已經掌控了寧奉兩國，只要他願意燕國隨時都可能落到他手裡。”
隆烜極不情願地點了點頭，又補充說道：“你只看到了寧奉兩國，而忽略燕國內部；雖然他一直沒有在朝中建立勢力，但你也該看到了他詐死時那些臣民的反應，只要他活着的消息走漏的話，那些人必然會投向他，就說柯玄恐怕也……”
“柯玄？”零濤疑惑不解地望着隆烜，柯玄與紫陽不合這已經是衆人皆知，爲什麼隆烜會認爲柯玄極有可能投誠於紫陽？
隆烜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些話如今也只能對零濤一人說了，其他人不是心懷異心就是離開人世，儘管零濤也未必真心但隆烜已經沒有選擇了。
“唉！”隆烜深深地嘆了口氣，無力道：“你也應該聽說柯玄攻破普王都的經過了吧？”
“嗯！”零濤淡淡點頭，從血夜之後零濤也在收攏人心培植他自己的勢力上花了很大一番功夫，如今也初步建成了情報系統，因此柯玄一兵未出便進入普王都的消息也在第一時間傳到零濤手上：滄海劍派反襲普王宮以致王都內亂，這雖然與紫陽脫了不關係，但憑此就能斷定柯玄會站在紫陽一邊嗎？柯玄會放棄強盛的燕國而只取四國中最弱的普國嗎？
隆烜擡頭望着皺眉苦思的零濤，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苦苦一笑又淡聲說道：“這五、六年來他們兩人之間小矛盾不曾間斷過，但真正相互仇視的事卻是一件不曾有過，不合？我看他們更像是在演戲……”
“這不可能！”零濤又一次打斷隆烜，而且這一次聲音激憤表情不甘，難道在紫陽的心裡他還不如柯玄嗎？不，零濤內心在嘶吼，他不願承認柯玄對紫陽來說更爲親密、更爲默契，那本來是他的位置，而此刻卻被告知站在那裡並非他而是柯玄。
“你這般在意與他的關係，當初爲什麼還要背叛他呢？”隆烜淡淡地說道：“雖然你還年輕，但也要記住很多事一旦做了就沒有機會後悔，你只能繼續朝前看而不是後悔，因爲你已經沒有後退的資格。”
零濤聽着隆烜的話拳頭也握得越來越緊，細看之下還能看到暴起的青筋。雖不願但
也不得不承認隆烜說的是對的，就算再怎麼後悔都無法讓璃芳死而復生、無法讓紫陽原諒他，而且現在還需要他的原諒嗎？
安靜沉默的大殿之上，隆烜一直望着零濤，後者雖然表面平靜但內心之中早已經天翻地覆，第一個問題就牽扯出紫陽並非王室血脈，那後面的問題呢？
“你爲什麼不自己動手，而要傳書給我？”零濤也站的累了一邊走向隆烜下方的椅子一邊說道：“以我這點武功想要近他身都難，是因爲我對你來說也一樣只是可以捨去的工具，目的只是想讓我去刺激他而使得他再次消失嗎？”
“不，不！”隆烜一連說了兩個‘不’字，並臉色奇怪地問道：“你不會不知道他現在已經不會武功了吧？”
“怎麼可能？！”剛坐到椅子上的零濤聞言又馬上站了起來。
零濤這般反應着實出乎隆烜預料，低聲問道：“你在月城沒有見過他？”
“沒有。”零濤垂頭回道：“只見過雲丹和寧若月，他卻沒有出現。”
隆烜淡淡點頭，在他想來紫陽也是因爲璃芳一事，所以纔會拒絕和零濤見面，雖然不是親生，但璃芳這些年來的關愛都不是假的，這或許也紫陽會回來的重要因素吧！隆烜如此想，便又對零濤說道：“你也該瞭解我不能對他出手的原因……”
“因爲寧若月和那些誓死效忠他的人？”
“是的！”隆烜無可奈何地點頭，道：“這些人都有着不俗的實力而且極爲了解燕國王室，尤其是在現在這種非常時期，只要一有不慎便是亡國啊！”
零濤怔怔地望着隆烜，有這麼嚴重嗎？普國已經不成氣候，就算寧奉同時出兵燕國也不可能輕易獲勝，何來亡國之說？
“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隆烜起身走向一幅掛在唯一亮着的燈旁邊的地圖，嘆聲問道：“從這裡你能看出什麼？”
零濤聞言目光便投向地圖，仔細地看了片刻之後纔將目光定在幾個標註明顯的圓圈之上。“這些部隊離開了駐守多年的地方轉向沿海？這是怎麼回事？”
隆烜輕輕揉了兩下太陽穴，沉聲道：“有一個你不曾聽說過的強大國家，他們軍隊就要入侵燕皇朝了，這個國家或許合我們三國之力都無法與之抗衡強大存在。”
“什……什麼？”零濤不禁打了個寒顫，頓時便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真的有這麼強大的敵人存在嗎？爲什麼從沒有聽說過？
“五行將軍府也好，普國也罷，都是他們手裡的一枚小棋子，只是這個天炎帝國拉開戰幕的序曲而已。”
零濤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今夜知道的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一波比一波更震駭；此時也終於明白他與紫陽相比確實是相差太多了，在他還一無所知的時候，紫陽就已經在佈置軍務工事，紫陽永遠都要比他快上一步甚至是幾步；爲什麼同樣的壞境成長、同樣的師父教導，最後兩人卻有這天與地一般的差別？
零濤沒有接話，隆烜也陷入沉默，五年多來曾多少次希望紫陽不是身世不明之人而是他親生，如此優秀之人卻不能繼承燕國這本身就是燕王室的損失；隆烜也曾多次問過自己：如果那時候沒有打開那個小小的盒子，現在是否還過着父慈子孝的生活？隆烜沒能給出答案，但他心裡卻是非常明白的，若紫陽在他有生之年都沒有繼承王位的念想或者能等到隆烜百年之後才繼承王位，那麼那種生活就不會有改變。
久久之後，零濤的再次開口才又打破沉默：“現在殺他……合適嗎？”
聽到零濤的聲音，隆烜也收回心思疲憊地搖頭道：“不合適，如今三國能站到一條線上少不了他，而且有寧若月在他身邊，即使他武功全失也難保一定成功刺殺，就算成功可一旦將燕王室暴露也難保寧若月不會做出一些反常之事。”
“那你還……”零濤話沒出口便定在原地，這些不利因素足於讓燕國從此一蹶不振甚至滅亡，隆烜都已經看到了卻還執意要對紫陽出手，那就說明隆烜心裡有着不得不謀殺紫陽的理由，零濤想到這裡就完全明白了：紫陽雖然表面無權無兵，但實際上呢？寧若月和文華與紫陽關係不淺，只要紫陽願意這二人必會全力助他奪取燕國；而且柯玄的抉擇也無法揣測；就目前而言，紫陽的存在就已經成爲隆烜或者說燕王室的威脅，而今後在與天炎帝國的戰爭之中必然還會得以鞏固壯大，到那時就算紫陽不願意，他也必須成爲燕王才能讓燕國衆臣信服；而且現在知道自己身世的紫陽回來真的只爲打退天炎軍隊沒有別的心思了嗎？這種不安定因素的存在始終都是威脅，必須儘早除去才能讓人安心！
零濤想通之後冷冷一笑，淡聲問道：“你是擔憂你自己，還是燕國落到一個外姓人手裡？”
隆烜眯眼定定地看了零濤一會，又轉看着兩人身前的完整的皇朝地圖。“我所擔心的是這，是我們已知的整個天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