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莫不是以爲皇上近來對妹妹冷淡一些,又常去鳳棲宮坐坐,就是真的不再寵愛妹妹,對姐姐青眼有加吧?”顧靈嘲諷的看着蘇眠月,柔聲細語道:“皇上昨晚來了未央宮,姐姐可知道?”
說着,顧靈便掩脣輕笑,螓首微側之際,正好露出頸項上的吻痕。
淺淺一笑,蘇眠月忽然想起前世看過的小品,不由得當場學了起來,“自從我入宮以來,就獨得皇上恩寵。這後宮佳麗三千,皇上偏偏就寵我一人,於是我就勸皇上一定要雨露均沾,可皇上非是不聽啊。皇上啊,就寵我,就寵我,你說叫爲奴的情何以堪呀!”
學着宋小寶的姿態,蘇眠月將顧靈表現出來的意思用直白的語言表述出來,讓在場的幾人都爲之一愣,顧靈更是張着嘴巴,硬是把準備好要打擊蘇眠月的話給憋在肚子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可蘇眠月卻更爲誇張的道:“這不嘛,昨兒夜晚得皇上召見,批閱奏摺一夜未眠,我這身體呀,甚是乏累呢!”
說完之後,蘇眠月做作的嬌羞一笑,完全就是神模仿,奈何這裡的人沒看過這個小品,自然不知道出處。
半晌,碧蕪率先反應過來,忍不住的撲哧一笑,暗暗的豎起大拇指爲蘇眠月點贊。
顧靈再遲鈍也明白蘇眠月這是在羞辱她,頓時寒下臉來,雙手緊攥,指甲陷入皮肉之中,刺痛感讓她找回幾許理智來。
“皇后娘娘何必如此記恨於臣妾?皇上昨夜晚是寵幸了臣妾不假,可皇后娘娘也不該如此羞辱臣妾,叫臣妾還有何面目活在人世間啊。”顧靈忽然掩面哭泣,宮女碧珠急忙跪地拽住她的裙襬,哭求顧靈不要做傻事。
看着突然變臉的主僕,碧蕪愣愣的沒有反應過來,甚至有些害怕,倒是蘇眠月眼裡閃過殺意。
顧靈是過來耀武揚威的,會突然轉變態度,只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撐腰的人來了。
紅脣微微揚起,蘇眠月故作擔憂的上前去攙扶顧靈,卻在顧靈的掙扎間猛地向一旁摔去,頓時慘叫一聲。
“皇后娘娘!”碧蕪急忙跑過去,想要扶起蘇眠月,奈何原本想要做戲的蘇眠月卻沒能掌握好力道,真的扭傷了腳,根本就吃不了力。
“碧蕪,我的腿好疼,我是不是又要變成殘廢了?”蘇眠月可憐兮兮的看着碧蕪,不停的給她遞眼色,好在碧蕪領悟的很快,否則蘇眠月的眼睛必定抽筋。
“靈妃娘娘得蒙皇上恩寵,來皇后娘娘面前炫耀也就罷了,皇后娘娘只是順着靈妃娘娘的意思說了幾句,並沒有被氣到而已,靈妃娘娘爲何就不肯罷休,非得一而再的傷害皇后娘娘,靈妃娘娘才能滿意嗎?”碧蕪抹了一把眼淚,哭着半跪在蘇眠月跟前,一副保護者的姿態喊道:“今日就算奴婢冒犯了,也絕不會再給靈妃娘娘傷害皇后娘娘的機會,靈妃娘娘最好也不要太過分,畢竟皇后娘娘是當朝國母,而靈妃娘娘不過就是個二品的妃子而已。”
“皇后娘娘羞辱臣妾也就罷了,何故讓一個婢女也來羞辱臣妾呢?”顧靈嬌弱的如同菟絲花,倚靠在碧珠懷中,淚珠兒如掉線的珍珠般,自蒼白的臉上滾落而下,好生的惹人憐愛。
“靈妃娘娘不要惡人先告狀,皇后娘娘一向寬容大度,不論皇上寵幸哪位娘娘,皇后娘娘都會關懷體恤,就盼着後宮裡能多出幾位小主子。倒是靈妃娘娘,自從進宮來就不斷給皇后娘娘下絆子,皇后娘娘從未記恨報復過,可皇上昨兒去未央宮寵幸靈妃娘娘,那是皇上給靈妃娘娘的恩寵,靈妃娘娘恃寵而驕的傷了皇后娘娘,這會兒不關心皇后娘娘的傷勢也就罷了,還給皇后娘娘安罪名,靈妃娘娘就這般見不得皇后娘娘有幾天的安生日子,非要皇后娘娘傷上加傷,靈妃娘娘才能滿意嗎?”說着說着,碧蕪便替蘇眠月心酸起來,聲音不自覺的拔高,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流淌。
沒想到碧蕪竟會這般說話,顧靈好幾次張口都沒能搶過話去,噎的臉色難看至極,偏偏周圍已經過來不少人在圍觀,更有人溜鬚拍馬的去詢問蘇眠月的傷勢,甚至是開口指責顧靈不分尊卑,意圖謀害蘇眠月。
“靈妃,不論之前皇后娘娘和你有何不愉快,可皇后娘娘已經傷着了,靈妃又何必在這個時候咄咄逼人,畢竟皇后娘娘鳳體爲重。”華妃一句話便將顧靈的罪名坐實了。
後宮最不好的地方便是身份差異,顧靈身爲妃嬪卻眼睜睜的看着蘇眠月倒地而不攙扶照料,便是犯了罪。
“本宮倒是不知道華妃娘娘何時與皇后娘娘這般交好了,連是非對錯都不分嗎?”顧靈面色陰沉的看向華妃,最近華妃很是得寵,顧靈自是看不過眼的,只是礙於沒有機會下手,畢竟華妃能夠以六品小官的母族卻穩坐妃位,還是有些手段的。
“是靈妃自不知錯吧?本妃是沒聽到皇后娘娘與靈妃之間的交談,即便皇后娘娘說的話重了一些,可皇后娘娘訓話,後宮一衆妃嬪理當虛心受教,倒是靈妃突然癲狂起來,還將皇后娘娘推到,本妃卻看得一清二楚,相信諸位姐妹中有不少人都看的真切,靈妃真的要繼續糾纏下去,冒着被治罪的風險,也要耽誤皇后娘娘治療嗎?”華妃不卑不亢的開口,語氣平穩的敘述事實一般,便不再理會顧靈動怒的模樣。
以顧靈之前的得寵之勢,後宮沒有妃嬪不嫉妒,華妃便是其一,她也相信想要搬倒顧靈的人更是不在少數,今日正好有了由頭讓大家表態。
果然,在華妃蹲身詢問蘇眠月傷勢的時候,其他妃嬪也紛紛表態看到顧靈將蘇眠月推倒,還不肯罷休,讓顧靈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中。
慕霆趕過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顧靈泫然若泣,委屈的幾欲昏厥,蘇眠月則是疼的額頭冷汗涔涔,一衆妃嬪有心搭手卻又無從下手的慌亂場景。
“靈妃,你太讓朕失望了。”慕霆冷眸掃過顧靈,大步走到蘇眠月身邊,詢問她的傷勢之後,便將蘇眠月抱入懷中,到一旁的涼亭裡暫且安置,德海聰明的讓人去請了御醫過來。
顧靈心中憤恨不已,面上卻不顯分毫,跟隨着一衆嬪妃的腳步來到涼亭中,撩起裙襬跪在地上,抽泣道:“皇上,都是臣妾不好,就算皇后娘娘咒罵臣妾,臣妾也不該覺得委屈,若非臣妾覺得無面目見人,也不會想做過激的舉動,便不會傷了皇后娘娘,還請皇上責罰。”
顧靈委屈的開口,先一步將事情定性,既能給她自己免責,又把蘇眠月推到善妒的位面上。
淡淡的瞥了顧靈一眼,蘇眠月賭氣似的推開慕霆的手,忍着疼痛對碧蕪吩咐道:“碧蕪,將剛纔的事情講述一遍,要一字不落。”
碧蕪得令,便將顧靈將她們攔下的那一幕都講述一遍,卻隱去了蘇眠月罵顧靈是狗皮膏藥的那段,甚至連動作都模仿的惟妙惟肖,又一人分飾了好幾角,尤其是蘇眠月學宋小寶的那一段,逗的幾名嬪妃差點就笑出聲來,可那隱忍的笑意更是讓顧靈覺得難堪。
待表演完畢之後,碧蕪便站在蘇眠月身側,眼淚又一次的啪嗒啪嗒掉落,小聲道:“我們皇后娘娘是招誰惹誰了,若誰被恩寵了就要來皇后娘娘面前耀武揚威,皇后娘娘不惱怒就設計陷害,皇后娘娘又能扛得住幾次。”
慕霆自是聽到碧蕪的話,也覺得不無道理,至少顧靈這次的行爲實在不妥。
“既然靈妃沒學好宮規,朕便派去兩名教習嬤嬤,靈妃一日學不好規矩,便一日不要走出未央宮,以免帶壞了整個後宮的風氣。”慕霆稍作猶疑,看了一眼垂眸不語,卻緊咬脣瓣的蘇眠月,又道:“靈妃對皇后不敬在先,又誤傷皇后在後,更是不知悔改,責令每日辰時在未央宮門口跪半個時辰,一直跪到皇后腳傷痊癒爲止。同時,靈妃俸銀減至四品,若再犯錯便直接將爲四品容華。”
原以爲慕霆會站在自己這邊,顧靈還等着看蘇眠月被懲罰的畫面,也好讓後宮的妃嬪知道誰纔是慕霆心中最重要的女人,卻不想等到的是對自己的懲罰。
“皇上……”顧靈嬌滴滴的喚了一聲,蒼白的容顏上寫滿了委屈,眼中更有淚花涌動。
“靈妃不必謝恩,責罰便從今日開始。”慕霆失望的看了顧靈一眼,他剛纔的責罰已經是從輕處理,畢竟對皇后不敬的罪名,褫奪了封號也不爲過,奈何顧靈竟然不懂他的心意,見碧珠悄悄扯着顧靈的衣袖,慕霆皺眉道:“碧珠身爲靈妃貼身女官,卻不能阻止主子犯錯,罪加一等。念其初犯,廷杖三十,每日隨同靈妃一起受罰,並罰一年俸銀,你可認罰?”
慕霆警告的目光朝碧珠撇去,碧珠連忙叩首謝恩,便扶着顧靈起身,以免惹怒了慕霆。
“皇后覺得這樣的處置可還滿意?”顧靈剛剛轉身,便聽慕霆柔聲詢問的話語,氣的身子直打晃,好在碧珠是個力氣大的,纔沒能讓她摔倒。
看着顧靈挺直背脊,一副高傲的姿態離開,蘇眠月心中冷笑,面上卻是無所謂的道:“皇上的處置,自然極佳的,臣妾有何不滿?”
御醫很快便到來,診治的結果便是蘇眠月崴傷了腳踝,至少半個月不能下地,一定時間內也要注意休養,否則以後會落下病根。
送蘇眠月回鳳棲宮之後,慕霆便沉着臉去了一趟未央宮,沒人知道慕霆私底下對顧靈說了些什麼,只是慕霆離開之後,顧靈房間內的物品盡皆摔碎,未央宮上下無不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就怕惹顧靈不快而倒黴。
蘇眠月近期養傷的事情暫且不說,將軍府中,戰六正在向上官霈稟告消息,已經查了大半個月還沒有找到紀禹的下落,戰六猜測着是凶多吉少,連上官霈也不免擔心起來。
七殺閣的殺手並非浪得虛傳,被他們盯上的人從來沒人能夠逃脫的了。
“讓人繼續探查,不惜一切代價要找到紀禹。”上官霈沉聲下令,對紀禹的安危極爲上心,畢竟當初沒有遇到紀禹,他早就命喪黃泉,而紀禹也不會惹上七殺閣。
且說蘇彧此時還是紀禹的裝扮,正在深山裡養傷,因爲上次被白武吉重傷,倒是待遇好了些,而親自給蘇彧療傷的白武吉,更是發現蘇彧的根骨不錯,是個練武的好苗子,也生了惜才之心,爲此不惜與白秀珠槓上,讓蘇彧自己選擇做他的徒弟或是孫女婿,否則就不放他活着離開。
蘇彧自是選擇拜師,白武吉的武功雖不至於出神入化,卻也是隱世高人,這樣的機遇是可遇不可求的。
“喂,你真的寧願拜我爺爺爲師,也不願意讓我娶你是嗎?”白秀珠眼眶泛紅的看着蘇彧,情緒雖不大好,照顧蘇彧的心卻沒變,此刻正端着湯藥要喂蘇彧。
因爲被打傷了兩根肋骨,蘇彧也無法勉強自己起身喝藥,只得低嘆道:“你想要夫君而已,並非是非我不可,可白老想要的徒弟卻不是隨時都能遇到,這也是我的緣法,你何不成全了我,日後再覓良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