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楠月你聽母后說……”季如雲用力的搖頭,急着想爲自己辯白,可伸出去的雙手只碰觸到雲楠月的衣衫便被推到在地。
淚眼朦朧的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季如雲,雲楠月痛苦的喊道:“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麼欺騙自己的嗎?我一直告訴自己你和父皇是這世上最好的人,你們一定不會弒君奪位的,皇外祖和外祖母待我們的好連我這個三歲的奶娃娃都銘記於心,洵舅舅還曾說過要一輩子保護他的皇姐,要讓我們一家人成爲燕國最尊貴的皇親國戚,洵舅舅甚至爲了保護我摔斷過腿……”
“楠月你冷靜一點,你聽母后說……”季如雲顧不得自己跌倒的疼痛,見雲楠月的情緒爆發的不正常,忙要起身去攙扶。
可雲楠月哪裡肯聽季如雲說話,三兩下便將頭上的金釵都扯掉狠狠的摔在地上,指着季如雲怒道:“不要自稱母后!你身爲季氏的嫡出長公主,卻聯合夫君謀害父母君王,連幾歲的弟弟也不肯放過,如你這狼心狗肺的女人根本就不配爲人,不配母儀天下!你就是一個罪人,不僅僅是季氏皇朝的罪人,也是害死哥哥和害得姐姐遠嫁和親的罪人!若不是你貪心不足,我們一家人可以生活的很快樂,即便是洵舅舅登基爲帝你依舊尊貴無雙,父皇身爲駙馬也不會對你始亂終棄,更不會有姓鄭的賤人打壓你,也不會有那個雲東弦的存在,誰還會來殺害哥哥!都是你的錯,你不忠不孝不義,我們遲早都會被害死,這就是上天對你的懲罰,即便是到了地獄你也不配做我們的母親,沒有資格去外祖他們面前懺悔,你就該永世不得輪迴,永世受地獄業火焚燒之苦!”
痛痛快快的罵了季如雲一頓,雲楠月轉身便提着華麗的裙子卻披頭散髮的跑了出去,臉上的淚痕不曾斷過。
“楠月你回來,回來!”季如雲大聲呼喚,卻只換來雲楠月加速跑開的背影,“快追,快去把公主追回來,快呀!公主要是有個閃失,本宮要你們陪葬!”
季如雲一聲令下,宮人們立即飛奔出去追雲楠月,卻不知道早已有人追了上去,還是攬月宮一個不起眼的掃地的粗使宮女。
雲楠月並沒有跑的太遠,畢竟她已經幾日不曾吃過東西,這會身體弱的的很。
攬月宮是後宮公主的住所中最好的一座殿宇,因爲雲楠月的性格活潑一直最受寵愛,攬月宮內的假山樓閣自是不在少數,卻沒人知道雲楠月每次不開心的時候都喜歡去平時從不去的偏殿旁的假山山洞裡偷偷的哭泣。
但今日雲楠月才哭了一會,便發現有人竟然進了山洞,剛要叱喝對方便見宮女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微微屈膝並低聲道:“公主不要做聲,皇后娘娘派了許多人來找公主,奴婢在這裡正好可以給公主打個掩護,要是有人找過來奴婢便出面應付,絕不會讓人來打擾公主的,奴婢這就轉過身去。”
宮女說着便要轉身,雲楠月卻喚住她道:“你是粗使宮女吧?本公主不記得你的名字,難道你不怕幫了本公主會被母后責罰嗎?”
“奴婢……怕。”宮女頓了一下又道:“奴婢在攬月宮只是個不起眼的宮女,只要公主不說沒人能懷疑奴婢有這等膽子違抗皇后娘娘的命令,還請公主救奴婢一救。”
“你爲何要幫本公主?”雲楠月雖然傷心,可在後宮長大的公主自然不會輕易相信他人,哪怕攬月宮的宮女都是季如雲精挑細選的,也不保證其中沒有別人安插的探子或是被人收買的。
宮女猶豫的看了雲楠月一眼忙垂下頭道:“奴婢聽到皇后娘娘和公主的話了……”
“繼續。”雲楠月聲音微冷,眼神裡也有了殺意,有些事她能說卻不能被人傳出去,尤其事情到了如今的境地已經沒有迴轉的餘地。
“奴婢五歲便入宮,有個十歲的姐姐一直在東宮做宮女,不過那時東宮的主人是洵太子。”宮女說完眼眶泛紅,聽到雲楠月倒抽一口冷氣後繼續道:“奴婢的姐姐曾是大宮女,因伺候洵太子得力曾被皇后娘娘賞賜一支金釵,聽宮裡的老嬤嬤說等姐姐長大後會成爲洵太子的嬪妃。那時候姐姐說過等奴婢八歲之後就把奴婢也調到東宮去,每次有機會見面的時候都會告訴奴婢洵太子聰慧、和善、仁厚云云,可後來……”
說到這裡宮女淚珠成串兒的掉落着,用袖子怎麼也擦不乾淨,哽咽道:“東宮大火的時候,姐姐本是來找我的,卻擔憂洵太子安危跑回去東宮。奴婢那時候人太小跟不上姐姐的步伐,並不知道東宮那邊發生什麼事,只是當奴婢趕到東宮的時候看到好多宮外的官兵提着水桶往東宮跑,卻不是救火而是沖洗地面的血漬,而奴婢從那天起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姐姐,奴婢因爲年紀小又沒有人照顧,便被髮配做粗使的宮女。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提起洵太子,所以奴婢便想起了姐姐,也明白公主爲何想要一個人躲起來,這些年奴婢都不敢說出姐姐的事,就怕會惹禍上身……嗚嗚……”
說完自己的過去,宮女蹲在山洞口小聲的哭了起來,雲楠月卻是流不出一滴眼淚來。
宮外的官兵提着水桶去東宮不是救火而是洗刷血漬,這句話就像是一把重錘一般敲在雲楠月的心頭上,若說之前只是猜測皇宮失火的真相,如今卻仿若能看到那場不爲外人知的宮變是何等的慘烈。
最疼愛她的皇外祖和外祖母,還有明明是舅舅卻像哥哥一樣照顧她偷偷跑出東宮陪她玩耍的洵舅舅,他們是真的死在自己的父母手中,那時候她才三歲多,可她的哥哥已經有十二歲了,父母在發動宮變的時候他可知道內幕?
“皇權真的可以讓人喪失人性嗎?爲什麼會這樣?”雲楠月喃喃自語着,雙手緊攥着衣裙關節泛白,整個人彷彿失去靈魂一般,雙眸不再有一點色彩。
宮女擡頭悄悄的看了雲楠月一眼,見她如此狀態不免露出一抹擔憂的神色,哪裡還有剛纔膽小怯懦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