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秀等人躲藏在皇宮附近的一條小巷子裡,探頭向外觀望。
他們在尋找叛軍的薄弱之處,好便於他們突破叛軍,進入皇宮。
可是皇宮的外面全是人,一眼望不到邊境,就他們這點人,若是強行衝過去,那就是去送死,得當場被衆人的叛軍打成篩子。
蔡九張望了好一會,眉頭緊鎖,他縮回腦袋,眼珠轉了轉,又回頭瞧瞧剛剛被他們幹掉,倒在小巷子裡的叛軍屍體,他眼睛突的一亮,說道:“我們可以換上叛軍的衣服,裝扮成叛軍,矇混過去!”
站在上官秀身邊的唐明珠撇了撇小嘴,低聲嘲諷道:“嗯,真是個好主意。運氣不好,我們走進叛軍當中被看出破綻,那成了自投羅網,運氣好點,成功騙過叛軍,我們也得被皇宮裡的禁衛軍當成叛軍打死。”
蔡九老臉一紅,看了唐明珠一眼,沒有再多言。上官秀未聽他二人在說什麼,他的目光緊盯着遠處叛軍的人羣。
在叛軍的人羣裡,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眯縫着眼睛,又望了一會,側頭問道:“宋晟可有攜家眷進宮?”
堂軍們面面相覷,對於宋晟是否入宮,他們還真不知情。蔡九接話道:“回稟殿下,破城之時,宋大人還未進宮,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有傳言說,宋大人已經投靠了唐鈺,叛軍之所以能突然攻破上京城防,也全靠宋大人的內助,小人現在還無法確定此消息的真僞。”蔡九小心翼翼地說道。
宋晟可是和蔡霄、邱毅齊名的權臣,位高正一品,無憑無據,說他投靠了叛軍,如果確定消息是假,日後追查起來,他可是死罪。
上官秀眼眸閃過一抹精光,說道:“看來是沒錯了!”
“殿下?”衆人不解的齊刷刷地看向上官秀。
“叛軍之中,我看有一人很眼熟,像是宋晟。”
“在哪?”蔡九等人紛紛探出頭。
上官秀擡手向叛軍的東面指了指。衆人運足目力,攏目望去,但目光所及之處,除了叛軍還是叛軍,根本什麼都看不到。
蔡九縮回頭,苦笑道:“小人……小人修爲遠不如殿下,並未看到宋大人!”
上官秀沉吟片刻,轉身走回到小巷子的深處,來到一名叛軍的屍體近前,低頭看看,感覺屍體和自己的身材差不多,他動手開扒屍體的衣服。
衆人急忙圍攏上前,紛紛驚問道:“殿下?”
“你們在此等我!”上官秀扒下屍體的衣服後,又開始脫下自己的外衣,說道:“我喬裝成叛軍,混入進去,伺機擒下宋晟,以宋晟爲人質,可助我們進入皇宮!”
如果只上官秀一個人,他進入皇宮易如反掌,關鍵是現在還有唐明珠,還有這許多的堂軍兄弟,他們要麼不會靈武,要麼靈武修爲還無法完成鎧之靈變,化出羽翼,飛入皇宮。
衆人臉色同是一變,即便是蔡九,都覺得上官秀這麼做太過冒險,他眉頭緊鎖,說道:“殿下,三思!”
上官秀一笑,眼睛射出的寒光卻冷的冰人,說道:“如果那人真是宋晟,就算沒機會生擒他,我也要取下他的首級!”
身爲朝廷的三大權臣之一,投靠叛軍,那就是叛國,是要置風國於死地,這樣的人,上官秀斷不會留。
蔡九眼巴巴地看着上官秀,遲疑了一會,他動手脫另一具叛軍屍體的衣服,同時說道:“小人
隨殿下同往,哪怕粉身碎骨,也必誅叛國之奸佞!”
“九爺!”蔡九的手下齊齊上前攔阻。
蔡九狠狠掃視衆人一眼,不用說話,只是一個眼神,便把衆人的勸阻之言都憋回到了嗓子眼裡。衆人互相看了看,異口同聲道:“我等隨九爺同往!”
“誰都不必跟着我!人多隻會添亂,礙手礙腳!”蔡九斬釘截鐵地說道。如果上官秀說的那人真是宋晟,就如上官秀所說,不能擒下他,也必須得殺掉他。
朝堂上,誰和宋晟的關係最親近,那就是蔡霄,倘若宋晟確實叛國,蔡霄豈能不受株連?豈能不被皇上懷疑?
蔡九此時選擇隨上官秀一同行動,就是在用自己性命去表明一種態度,蔡霄乃至整個蔡家,絕未與宋晟一黨勾結,絕未與宋晟一黨一同叛國。
換好了叛軍軍裝的上官秀目光精亮地看向蔡九,心中也難得的對這個人生出讚賞之情。
什麼叫做死忠,什麼叫做死士,在蔡九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遇事他首先考慮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主子的生死存亡,整個家族的興衰成敗。
上官秀嘴角揚起,對同樣打算裝扮成叛軍的堂軍說道:“你們也不用隨我同往,只我和蔡九二人,足矣。”說着話,他看向王魁,說道:“王兄弟!”
“殿下!”
“你和兄弟們要保護好郡主,倘若我沒有回來,你們找個隱蔽的宅子躲藏,切不可意氣用事,與叛軍力敵!”上官秀簡短地交代道。
“殿下……”
唐明珠眼圈一紅,淚眼汪汪地拉住上官秀的手。
後者向她一笑,寬慰道:“不必爲我擔心,區區叛軍,我還沒放在眼裡,能奈何我的人,也不在叛軍當中!”說着話,他把身上的衣服穿戴整齊,邁步向小巷子的外面走去。
蔡九急匆匆的穿好衣服,又在屍體身上抓了兩把血,胡亂的抹在臉上,然後緊隨上官秀身後,一併走出小巷子。
所謂的叛軍軍裝,就是風郡地方軍的軍裝,和中央軍的軍裝很像,只不過右臂上都繫着紅色的帶子。
上官秀和蔡九二人先是小心翼翼的走進叛軍人羣,兩人並沒有太過深入,只是混在叛軍人羣的外圍,目光投向前方,實則是用餘光偷偷觀察周圍叛兵的反應。
見四周的叛兵沒有對他二人生出任何的異動,兩人基本可以確定,自己的喬裝還算成功,至少不會被叛軍一眼認出來是假。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不約而同的慢慢後蹭,退出叛軍的人羣。
蔡九邊跟着上官秀向東面移動,邊盯着上官秀胸前垂落的黑髮,暗暗皺眉,剛纔他只顧着快速換裝,沒能注意到上官秀是怎麼把雙鬢的銀髮染黑的。
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把銀髮全部染黑,而且從中都找不到一根白色,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如果不是上官秀的身份太特殊,蔡九都想把他的頭髮抓過來,仔細研究一番他是用什麼東西染的發。
“很好奇?”上官秀目視前方,昂首挺胸的往前走着,卻突然輕飄飄地甩過來一句。
蔡九身子一震,急忙收回探究的目光,微微躬了躬身子,說道:“小人對易容之術頗有專研,故而,也難免會有所好奇……”
“在不該好奇的地方好奇,可能會讓自己死得很快。”上官秀轉頭,向蔡九悠然一笑,露出兩排陰森的小白牙。
蔡九乾咳了兩聲,立刻垂
下頭,未敢再接話。
“你不錯。”
“啊?”蔡九有些沒反應過來。
“看見了嗎?”
“啥?”上官秀的話太跳躍,之間又毫無關聯,蔡九滿臉的茫然和莫名其妙。上官秀向前方努了努嘴,蔡九順着他的視線往過去,在前方,有好大一羣的叛軍,而且其中還有許多身穿便裝的人,透過人羣的縫隙,能隱隱約約看到人羣裡站有一名身穿錦袍的人,至於具體長什麼樣子,實在是受視線的阻擋,看不太清楚。
“人羣裡的那人,是宋晟?”
“像。”
“……”就憑你一個不確定的‘像’字,我便跟着你一同來涉險,我也真是瘋了。蔡九在心裡暗暗自嘲的嘀咕。
身爲曾經的敵人,或許正是因爲曾經是敵人,蔡九此時的心理才充滿了矛盾。
他的理智告訴他,爲了一個不能確定身份的人,跟着上官秀深入叛軍,是九死一生,是不智之舉,但在感性上,他卻又偏偏覺得這麼做纔是最明智的選擇。這種感覺很奇怪,也很讓人糾結。
當與上官秀敵對的時候,他是一個可怕的敵人,而與上官秀並肩作戰的時候,他又成了一座最可靠的靠山,讓走在他身邊的人,會自然而然地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心感。
“怕了?”上官秀轉頭瞄了他一眼。
“……”蔡九沉默片刻,幽幽說道:“老九從不怕死,只怕死得不值。”
“所以,你不錯。”上官秀點點頭,他目視前方,幽幽說道:“收斂你的殺氣,宋晟的身邊有高手。”
暗道一聲慚愧,蔡九連忙收斂心神,眼中的精光隱去,微微垂下頭,跟着上官秀,狀似隨意的向人羣那邊靠近。
越靠近人羣,裡面傳出的話音越加的清晰。
“鎮守北宮門的,應是禁衛軍的左營統領,官慶!此人是十一軍軍團長官喜的胞弟,若是能生擒官慶,便可用他要挾官喜,讓官喜攜領第十一軍,向鈺王殿下倒戈……”
聽聞人羣中的話音,蔡九身子緊繃,下意識地握起了拳頭,眼中也隨之閃過一抹寒光。他對這個聲音不陌生,都不知道聽過多少遍了,那不是宋晟還是誰?
看來傳言不假,宋晟當真倒戈向了唐鈺,引叛軍入城。此賊可惡,當真是罪該萬死!
蔡九的心裡剛生出殺念,人羣中突然有人喝問道:“什麼人?”
糟糕!蔡九暗道一聲不好,他反應極快,並沒有再刻意深藏心中的殺氣,而是高舉着銃劍,衝着皇宮方向撕心裂肺地大吼道:“殺啊!殺進皇宮,斬下妖女的首級,爲陣亡的兄弟們報仇雪恨!”
不知道蔡九變了音的吼聲是引起了周圍叛軍的共鳴,還是聽聞到了有人喊口號,附近的叛軍不得不做出響應,人們緊跟着齊聲吶喊:“殺!殺盡鷹犬,斬殺妖女!殺啊……”
在成百上千叛軍的吶喊聲中,蔡九的吼聲被淹沒,在成百上千叛軍的騰騰殺氣中,蔡九身上的殺氣亦被掩蓋住。
聽着周圍一浪高過一浪的喊殺聲,蔡九暗暗吁了口氣,心中嘟囔一聲好險。
上官秀不失時機的向他偷偷挑起大拇指,含着笑,低聲讚道:“好勇氣!連‘斬殺妖女’這樣的話都喊得出來,等進宮之時,我當向陛下爲蔡九先生請功纔是!”
蔡九聞言,汗如雨下,五官揪成了一團。殿下,咱們現在可是在同一艘船上,你可不能害我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