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乘坐一艘小船趕回了巴陵縣城。
州衙內,陳慶參見了等待他多時的李綱,兩人坐下,李綱笑眯眯問道:“我很好奇,你初戰就攻上了君山,有什麼訣竅?”
陳慶微微笑道:“不瞞宣撫使,卑職的訣竅就兩個字,‘情報!’,這也是卑職在西北總能料敵在先的關鍵。”
“具體說說!”
“卑職在華容縣立威的一個主要目的,就是希望賊軍一些士兵逃回家鄉,確實有效果,卑職就從他們口中瞭解到了一些重要情報,比如,今年有一半的時間楊幺都在常德府,比如,大量物資和士兵都去了常德府,卑職便判斷楊幺正在將統治中心從君山向常德府轉移,卑職隨即派斥候趕往常德府監視,發現楊幺在鼎口蕩內建立了一座巨大的水寨,背後武陵縣,這裡已經成爲楊幺的新老巢。”
“然後呢?”
“然後卑職從一名逃回來的賊兵口中得知,君山島上的駐軍只剩下萬餘人,楊幺不在島上,卑職就在等楊幺回君山島,常德那邊傳來消息,楊幺船隊回君山,卑職便知道出擊的時機到了。”
李綱點點頭讚道:“不愧是身經百戰的常勝將軍,果然與衆不同,這個經驗值得推廣,另外,我們之間達成過交換協議。”
陳慶笑了起來,“卑職沒有屠殺投降士兵,事實上,我根本沒有和敵軍交手,就在大寨周圍點燃了樹林,一萬守軍有八千人下山請降,卑職回頭會把他們交給宣撫使,”
“水戰中沒有戰俘?”
“有一點,只有一百餘人,水中不太好抓,而且這支軍隊是楊幺的護衛軍,對楊幺很忠心,不肯投降,落水了還想掀翻宋軍的船隻,不得已,我們只能悉數射殺!”
李綱也只是隨口一問,他也知道陳慶不殺戰俘已經很不容易了,指望他在激戰中手下留情,那是不可能的。
“好吧!這次我過來,是有重要消息告訴你,僞齊國大舉對襄陽發動進攻,很不幸,宋軍兩戰皆敗,光華軍守將王津陣亡,全軍覆滅,武當縣被攻破,鈞州也失守,現在三萬僞齊軍進攻襄陽,形勢危急,朝廷抽不出援軍,我只能和王彥集中兵力去支援襄陽。”
陳慶連忙問道:“是需要卑職出兵支援嗎?”
李綱搖搖頭,“我們目前還有五萬軍隊,對付三萬僞齊軍綽綽有餘,只要襄陽不丟,形勢就不會惡化,你還是繼續攻打楊幺,不要半途而廢!”
停一下,李綱又歉然道:“還有一個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官家下了金牌令,急調長江水軍回潤州。”
“爲什麼?”
“好像是金兵出現在長江北岸,朝廷嚇壞了,催令水軍立刻返回潤州。”
陳慶無語了,只要金兵出現在長江北岸,就嚇成這樣。
“可水軍回去,楊幺就無法攻打了。”
“我知道,這五十艘戰船和五千水軍你留下,鄱陽湖那邊還有幾十艘戰船和幾千水軍,由他們補空缺,我會上書朝廷,把情況說清楚。”
“多謝宣撫使!”
“另外還有戰利品,我也要給你說一說,我有過耳聞,你在西北得到的戰利品都分給了士兵,據說還被朱勝非彈劾,對吧!”
陳慶點點頭,李綱笑道:“我雖然是文官,但我也知道,本朝在對遼國和西夏作戰,所得的戰利品基本都是分給了作戰將士,這是慣例,雖然朝廷規定戰利品要上繳,可事實上,從未有軍隊上繳過,大家都按照慣例辦事,上繳戰利品的規定已經名存實亡,大家心中都有數,可爲什麼朱勝非要彈劾你呢?”
“卑職不知!”
“因爲朱勝非是主帥,朝廷如果要追責,他難辭其咎,他彈劾你是先撇清干係,也就是說他不願意白白替你擔這個責任。”
說到這,李綱笑眯眯道:“你是聰明人,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陳慶嘆了口氣,這哪裡是在說朱勝非,分明就是在說他自己。
“十萬匹絹、五萬錢,夠了嗎?”
“我手下軍隊可不少,至少要二十萬匹絹,八萬貫錢。”
“一共就只有十萬貫錢,分一半給你還不滿足?”
“我不信你沒有繳獲金銀!”
“六萬貫錢,二十萬匹絹,最多隻能給你這麼多。”
李綱點點頭,“那就一言爲定,糧食你留着賑濟百姓,戰俘和錢絹一併移交給我,另外,涉及楊幺僭越的各種物品也一併交給我,他有一張金玉牀,是朝廷點名要的。”
陳慶心中暗忖,‘幸虧黃金椅是新鑄成的,朝廷還不知道!’
李綱心滿意足走了,陳慶暗暗後怕,誰說文官臉皮薄的,要戰利品臉皮比誰都厚,幸虧沒有讓李綱上君山島,否則就慘了。
到次日上午,軍隊和所有戰利品都回來了,陳慶隨即將錢絹一分爲二,一半留給李綱,另一半他全部賞賜給了手下將士,頓時三軍歡呼,五千水軍和三千嶽州軍更是歡欣鼓舞,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拿到賞賜,竟如此豐厚。
陳慶又下令給城中百姓發放糧食,每戶給五斗米,頓時滿城歡呼,如此一來,無論在軍隊中,還是在百姓中,陳慶在他們心中都儼如天神一般的存在了。
陳慶隨即命令水軍押解財物和戰俘前往漢陽,那裡是湖廣宣撫使司官衙所在地。
..........
傍晚時分,七八名黑衣人騎馬從巴陵縣南面疾奔而來,在洞庭湖區,騎馬的人十分少見,路上都知道他們一定是宋軍騎兵,紛紛讓路,黑衣人一路催馬奔進了縣城。
陳慶正在軍營大帳內和幾名大將商議下一步的行動,這時,有親兵在帳外稟報,“呼延將軍回來!”
呼延將軍就是呼延雷,第二斥候營指揮使,他和趙小乙的第一斥候營不一樣,他們主要負責敵軍城內的情報探查,另外還有一個王浩統領的內務營,主要負責抓捕敵軍在城內的探子。
陳慶大喜,他就在等呼延雷的消息呢!
他連忙吩咐道:“讓他進來!”
片刻,呼延雷快步走進大帳,單膝跪下行禮,“卑職參見都統!”
“給我們帶來什麼好消息?”陳慶笑問答。
“啓稟都統,卑職之前說的可能性成功了。”
“你是說策反劉衡?”
“正是!”
陳慶負手走了兩步,對呼延雷道:“你給大家都說說吧!這個劉衡爲什麼會被策反?”
呼延雷向衆人行一禮道:“這個劉衡之前是常德府的水賊首領,他有個小妾叫做李輕羅,是常德府名妓,後來劉衡的勢力被楊幺吞併,不就他的小妾李輕羅被鐘相之子鍾之儀霸佔,鍾子儀幾個月前死在巴陵城外後,劉衡就像把他的小妾索要回來,不料這個女子早就被很多人看上了,楊幺便把她賞給了自己的兄弟楊欽,劉衡憤怒到極點,醉酒後大罵楊幺,結果被楊幺當衆重打一百軍棍,又奪走他的一半部屬,卑職覺得此人可以拉攏,便找中間人去試探他的態度,昨天上午他找到中間人,表示自己願意投降。”
鄭平眉頭一皺道:“爲個妓女和楊幺翻臉是不是有點牽強?”
“回稟鄭統領,這個名妓李輕羅並非劉衡搶掠的女子,他花了兩千貫錢爲她贖身,明媒正娶的小妾。”
“楊統領怎麼樣?”陳慶笑着問楊元清道。
楊元清想了想道:“正如老鄭所言,女人被搶,這個劉衡雖然很生氣,但未必會背叛楊幺,最多懷恨在心,但真正促使此人投降的原因,還是君山之戰,當然,女人被搶是誘因,君山之戰纔是主因。”
陳慶笑了起來,“老楊想法和我一樣,不知這個劉衡的投名狀是什麼?”
呼延雷取出厚厚一疊圖紙遞給陳慶,“這是劉衡繪製的鼎口蕩水寨大營詳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