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期,上海似乎是一個巨大的停車場。
祝童坐在寶馬x5裡,也只能暗暗着急。
離開佳雪花園已經一小時了,廖風與雷曼的對話想必已經結束,可他距離望海醫院還有一半車程。
手機沒響,就證明這次很圓滿,對話沒有驚喜,也沒有意外。歐陽與朵花先後發來了短信,都只是不鹹不淡的說結束了,一切順利。
祝童思索着接下來的操作步驟,還需要黑白雙煞再折騰一番,將那股潮流緩緩平息下去。
唯一對不起的,就是那些在虛幻的世界裡翹首盼望着的人了。他們成就了“神醫李想”,祝童借用他們的力量,卻沒能給予他們應得的回報。
好在,今天或明天央視就會傳遞出更多信息;明確北京對“桃花潭水”、“億哥”、龍家諸人的定性與反腐倡廉的決心。
接下來,上海也將有一批官員倒黴。
他已經盡力了,這樣的局面已經超出了他期望。
如果還不夠的話,只能在心底對那些有意無意間幫助過自己的人說聲抱歉了。
外面的細雨纏纏綿綿地下着,沒有停息的意思,也沒有爆發的可能。
祝童撥通成風的電話,如此這般一番。臺海言和成風可以回來了,還有百里宵和卡爾。這個時候,他終於用不着在意是否被監聽了。
想了想,又撥通了江小魚的電話。
“餘總,回來了?”祝童說。
“回來了。還好吧?”話筒裡傳出江小魚淡然的聲音。
“還算不錯。那件事已經辦好了,你現在就可以去接人。”
“她在哪裡?還好嗎?”江小魚的呼吸有點急促了。
“具體情況還不清楚,只是,人我是給你要回來了。她現在遊艇碼頭,‘東海騎士’號旁邊停着的一艘……對不起,請稍等一下;”祝童拿出那張黑色卡片;“奮進號;名字有點怪。餘總去吧,她就在奮進號上。”
“謝了。”那邊傳來走動的聲音,江小魚已經迫不及待了;“王天剛回來,他去望海醫院取藥,在附近看到了一些北方人。王天王地兄弟倆在北方混過一段,見過其中的幾個。李總,有兩組人馬,都是玩噴子的高手。你應該注意一個瘦子,他有個外號叫壁虎,也有人叫他飛天壁虎。”
“謝餘總關心,我們兩清了。有人說過,對手多了並不全是壞事。很有道理啊。”
“哈哈!李總真有意思。”江小魚爽朗地大笑。
祝童也大笑,隨即收線,把玩着手機。
在上海,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會有回報。但這句話不適合江湖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是祝童與江小魚這些人謹守的原則之一,它代表着江湖道最原始的凝聚力。即使是對手,也要遵守這個遊戲規則。
江小魚表達的很清楚,萬家侯要走了,臨走之前想試着能否幹掉譚千熾。
“範公子,請轉告萬家侯,今天晚上安生點。如果望海醫院出了什麼事,他們就別想走了。”想了想,祝童撥通範西鄰的電話。
“你有什麼發現?”範西鄰問。
“有些從北邊來的人在望海周圍轉悠,我的朋友認出了幾個。其中有一個是飛天壁虎,他們來自北方。”祝童說。
“知道了,醫院內的事拜託李先生多擔待。外面,由我負責。”範西鄰的聲音透露出他很不高興。
“你不知道!”祝童沉聲道;“範公子務必問清楚他們爲了要譚千熾的命,下了多少本錢?誰在背後替他們做這件事?”
“有那麼嚴重嗎?”範西鄰認真起來。畢竟,譚千熾如果出了什麼意外,對他也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藉助譚千熾交代出的東西,他能抓到很多人的把柄。
“望海醫院周圍已經不乾淨了。至少有兩批人馬想要譚千熾的命。範公子,這隻能證明一件事:他們許下了鉅額懸賞,誰能幹掉譚千熾,誰就能得到這筆鉅款。萬里侯在那裡都不重要,只要譚千熾活着,這個懸賞就一直有效。”
“如果,我能說服他們取消,李先生認爲可以嗎?”
“不知道。”祝童斟酌一下,才說;“這樣的懸賞,會由一個有一定實力的人委託人主持。現在可以確定,錢肯定已經在人家賬上了。萬里侯已經沒權利取消,只有找到委託人,讓他出來說話,譚千熾的安全才能得到保證。”
“明白了,李先生稍等一下。”範西鄰掛線了。
祝童無聲的笑笑。事情也許不像他說的那麼嚴重,但爲了清靜,有備無患嘛。
範西鄰敲打敲打萬里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除非,他們想拼個魚死網破。
以他們的身家,那樣可能性很小。
十分鐘,寶馬只穿過了一條街,範西鄰的電話來了。
“您知道無情大師嗎?”
“無情……普賢寺的知客僧?”祝童心裡咯噔一下。如果這件事又無情大師在背後主持的話,就相當麻煩了。
“就是那個人。無情大師曾貪了雲峰寺一大筆香火錢,萬公子說,他答應無情,只要幹掉譚千熾,這件事就一筆勾銷。”
聽到無情兩個字,祝童就知道逼迫萬里侯已經沒什麼用了。
無情大師在雲峰寺貪了一億四千萬,不可能只買譚千熾一條命。如此大的手筆,很可能還包括自己的命。無情大師在普賢寺經營多年,交往的黑白兩道朋友不知道有多少。最要命的是,他曾經是一品金佛的實力派精英份子,對祝童、上海乃至江湖道的一切都有相當的瞭解。
祝童越想越頭疼,對範西鄰道:“你儘量說服萬里侯,我現在就回醫院準備。”
“我這就聯繫相關單位,加強對望海醫院外圍的警戒。”範西鄰知道事關重大,與祝童商量幾句就收線了。
七點,寶馬車停到望海醫院的門前。
祝童下車,站在大門正中,秦可強從門衛室出來與祝童並肩而立。一雙眼睛精光閃閃,掃視着周圍的一切。
馬路對面的有幾間店鋪,兩個男子在最大的那家藥店門前避雨。
祝童的眼睛盯着那個瘦小的男子,他帶一隻黑色棒球帽,眼睛躲在長長的帽檐下與祝童對視着。
祝童擡起手臂招招手,示意對方過來。他有八成的把握確定,那就是江小魚說的飛天壁虎。雖然躲在相對陰暗的夾角內,身上披一件寬大的風雨衣,以祝童的眼力還是能看出他的手臂比一般人要長,整個人都充斥着一股精幹之氣。
這不全是天賦使然,神石軒有一種專供採玉人修煉的**,修煉有成的話,手臂會被拉長。飛天壁虎一定也有練過類似的**。
對方沒有任何反應,而是不經意地把頭轉向別處。
“他們上午來過。”秦可強說;“我剛看完監控。”
“我過去。”祝童擡腿要走,秦可強一把拉住他;“這樣的小事,用不着祝公子出面。”
他打個手勢,旁邊的店鋪就出現了兩個年輕人。
飛天壁虎轉身要走,藥店裡也走出兩個年輕人,穩穩的把他們的困在不大的空間裡。
一個年輕人一把抓住飛天壁虎的肩膀。
這個時候,怪異的情況發生了。
飛天壁虎從風雨服內鑽出來,貼着牆壁蠕動幾乎眨眼間就到了二樓的雨檐處。那瘦小的身體閃了兩閃就消失在一扇窗口內。
“好功夫。”祝童不由自主地讚道。
在沒看到這一幕之前,祝童以爲就是自己出手也留不下飛天壁虎。有了這樣的本事,望海醫院的大樓並不算什麼。
飛天壁虎的同伴被帶了過來,那是個滿臉橫肉的傢伙。
祝童看了他一會兒,問:“只要你說出懸賞的內容,就可以走了。”
“譚千熾的命,三百萬。你的命,二百萬。聽說還有一個,也是二百萬。不過,金主只挑選有把握的人接那個活。”
“還有呢?”祝童又問。
“你的命是死活,他們兩個是期貨。”
“期限是多少?”
“算上今天,譚千熾還有兩天,另一個還有三天。你是無期。”
“你走吧。”祝童揮揮手,秦可強的人放開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死活的意思是,只要祝童還活着,這筆懸賞就一直有效,誰能殺死他就能得到二百萬。期貨的意思是,只有在指定的時間內殺死被懸賞者才能得到賞金。
另一個被懸賞二百萬的是誰?祝童思量着身邊的人,最有可能的是葉兒和母親;仔細一想,黃海、朵花和王向幀包括範老都有可能。
“曲老闆回來了嗎?”祝童問。
“回來了,他就在裡面?”秦可強答道;“蘇小姐也回來了。”
“今天晚上這裡會很熱鬧。發出懸賞的是無情大師。”祝童心裡沉甸甸的。誰頭上頂着二百萬的賞金,都不會輕鬆。
取消這個懸賞的唯一辦法是捉住發佈人,也就是無情大師。可是,他現在隱在暗處,祝童在明處。
“秦大哥,麻煩你派人守住地下室。”
“你要多加小心。”秦可強點點頭,拿出一部對講機開始呼叫石旗門弟子向望海醫院集合。
院子裡停着兩輛警車,裡面坐着五位警官。
祝童去和他們打了個招呼,讓楊輝拿兩條好煙遞過去。對於他們,祝童並沒有寄託多少希望,只是當成威懾力量。剛纔那一幕他們應該看到了,卻沒有半點去幫忙的意思。
也許一會兒會好些吧。祝童想,範公子如果真想幹點事的話,還是值得信任的。
他走進大廳,迎面正遇到蘇娟和葉兒姐妹在一起說話。
祝童走過去很自然的牽住葉兒手,對蘇娟說:“娟姐,醫院裡的病人多嗎?”
“你自己不會看?”蘇娟指着冷清寬敞的大廳嗔道。
望海醫院的生意本來就不怎麼樣,經過這一段的折騰,取消了幾個科室之後,更是門可羅雀。
“娟姐發個通知,從現在開始,半小時內所有人必須離開。醫院放假三天,薪水照開。讓住院部做做工作,把所有的住院病人都轉移到海洋醫院,費用我們出?”
“所有人?”蘇娟不解地問。
“是所有人,包括後勤、餐廳和保安。”
“李想,出什麼事了?”葉兒臉上的驚喜和羞澀被擔憂取代。
“沒什麼,就是想清靜清靜。”祝童笑着說。
蘇娟比妹妹有見識,看出情況緊急,匆匆去通知醫院各科室清場了。
“跟我來。”祝童反握住葉兒的小手,走向電梯。
電梯門剛關上,祝童就吧葉兒擁進懷裡,吻住潤澤甜美的紅脣。
葉兒滿腹的相思與擔憂,如雪花般被這一吻消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