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宓道:“白澤消失之際,我姑且把它的魂魄收集了起來。白澤本是天地靈氣孕育而生的靈獸,回去以靈氣養着,說不定還能養回來,只是它的靈力能回來幾分,我也沒有把握……”
話未說完,手裡的蛋就被對方一把奪入懷中,少女的語氣中表現出少有的讚許:“鳳宓,做得好,我決定收回方纔的話,你當真是一個樂於助人的好青年。”
鳳宓看着她眼角眉梢掩蓋不住的笑意,脣角勾了勾。把手抄進袖子裡,邊行邊道:“雖說如此,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這世間萬事,都要聽憑機緣二字……”
沉朱哪裡聽得進去,早已迫不及待想要將這枚蛋供到靈氣盛的地方,腳步也跟着輕快了很多。
鳳宓含笑追上去,問她:“對了,宜姑娘的事,方纔爲何瞞着不說?”看向她白皙的側臉,“你其實看出來了吧。”
沉朱裝糊塗道:“什麼瞞着不說?看出來什麼?鳳宓,你怎麼總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鳳宓但笑不語。
他們趕到的時候,那宜默雖然重傷昏迷,卻還吊着一口氣,只不過是一個不留神,那姑娘就只剩下一個殼子。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一個人的魂魄勾走,他倒是剛好認識一個有這般能耐的人。
這丫頭怕是也早就看出來,此事同冥府的那位帝君脫不了干係。
鳳宓的脣角笑意更深。她既然不說,那應該有不說的道理,說不定她只是單純地想虐一虐東方闕呢。
二人行到半途,正好與夜來撞了個正着。
青衣神君一見沉朱,就立刻奔上前來。
“帝君!”看到她灰頭土臉的狼狽模樣,急忙將她拉至面前,翻來覆去地檢查,見她哪裡都沒受傷,這才放下心來,但是還未放心片刻,就秀眉一擰,吼道,“帝君,你又不聽話動了本源的神力吧!!”
沉朱被他這一聲大吼震得耳朵疼,一邊掏耳朵一邊避開他:“本源之力無窮無盡,我也不過動了滄海之一瓢而已,你緊張什麼。”
夜來的神色更沉,語速極快:“什麼叫滄海一瓢?你忘了墨珩上神是如何教育你的了嗎。你身上的神力關係着崆峒的興衰,並非你個人之物,都這麼大人了,怎還小孩子一樣不知輕重。帝君,我的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沉朱卻已經習以爲常地敷衍道:“聽到了聽到了。夜來,我有些餓了,找個地方吃夜宵吧。”又問鳳宓,“你可知荒河鎮有什麼好吃的酒樓?今日高興,讓夜來請客。”
夜來此時才注意到鳳宓,頓時疑心大作:“你怎會同帝君在一起?”
鳳宓氣定神閒一笑,道了句“巧遇”,就抄着手往前去了。
夜來抽了抽眼角,巧遇?他信了纔怪。默默腹誹一句後,擡腳跟上去。
行到中途,又遇到進來尋東方闕的長溟弟子。
慕清讓一見沉朱就立刻搶上前來,見沉朱小臉蒼白,裘袍下隱約露出沾了血漬的衣袍,臉上不禁掛着擔心之色:“上神,你受傷了!”
沉朱把裘袍裹了裹,道:“無妨。”擡起手指給他們指了個方向,“尋東方闕的話,就速去吧。”
其他弟子立刻道:“多謝上神指路!”
說罷,就都匆匆忙忙地提劍往東方闕那裡去了。唯獨二弟子慕清讓定定看着沉朱,一副關切模樣,洛小天看不過去,將他拽了拽,作了個口型:“二師兄,尋大師兄要緊!!”
慕清讓這纔回神,慌忙朝沉朱行了個禮,追其他師兄弟去了。
沉朱的一門心思卻全都在她手中的蛋上,不時將它舉高打量,就像這顆蛋是她自己下的一樣。
夜來此時才疑惑道:“帝君,你從方纔開始就把這枚蛋當寶貝一樣抱着,這究竟是枚什麼蛋?還有,帝君不是去幹正事了嗎,白澤呢?”
沉朱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蛋,慈愛道:“這就是白澤啊,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孵出來呢。崆峒數墨珩那裡的靈氣最好,我回頭也搬那裡去住算了,也好陪一陪墨珩,就這麼定了。”
夜來頓了頓,轉過頭看向鳳宓,一本正經地問道:“帝君她沒事吧?”
鳳宓眉眼含笑:“放心,無恙。”
荒河鎮華燈初上,沉朱欲尋家酒樓補一補消耗的元氣,也存了向鳳宓道謝並探他家底之意。誰料,走到酒樓前,鳳宓卻道:“這家酒樓的菜色不錯,分量也足,尤其是秘製的桂花釀,值得一品,鳳某就送二位到這裡吧。”
沉朱眼皮一跳:“你要走?”
適時,男子立在酒樓門前迎客的大紅燈籠下,眉目被燈火映得清寂動人。雪仍在輕緩地落着,時光似也跟着雪落的速度緩慢下來。沉朱突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此時要走,她根本就留不住他。
她脫口而出:“那我也……”突然噤聲。是啊,她也沒有道理再隨他回家去了。那裡原本就不是她的家。
這般想一想,她與他相處的時間,滿打滿算也還不到一個月。這短短一個月,不過是彈指一瞬罷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同他一起生活,卻在她知道自己要離開他的這一刻,突然變成了她習以爲常的事。
她竟有些不捨。
望着面前男子好整以暇的笑顏,沉朱調整了一下心態,將懷中的蛋推到夜來懷裡,吩咐他:“拿着蛋進去,點好菜等我。”
夜來一蹙眉頭:“帝君呢?”
沉朱道:“我去送一送這傢伙。”
鳳宓還未說不必,就在少女的眼神中敗下陣來,只得抿嘴笑一笑:“那就送一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