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探頭出掩體的唐城被一隻大手用力的拉回掩體,只聽得“嗖嗖嗖”幾聲,一串子彈就貼着唐城的鋼盔擦肩而過。“你不要命了”拉回唐城的是被劉山羊叮囑過的周福,這個嗜錢如命的傢伙此時正惡狠狠的瞪着唐城,歪倒在掩體裡的唐城周福瞪的不知所措了,周福這才咧嘴笑道。
“小子,咱這是第一道防線,觀察敵情不是你這個法子,這樣傻乎乎的把頭伸出去,一準會被小鬼子打死,你真當小鬼子手裡的傢伙是燒火棍子啊。”周福的話讓唐城有些羞愧難當,剛纔貼着自己腦袋飛過但那串子彈讓他不得不承認周福說的有道理。“你看鬼子的時候要這樣看”周福貼着掩體快速的把頭探出去,眼睛向前一瞟就立即把頭縮下來:“就這樣,瞟一眼就行,千萬別再像剛纔那樣探出去傻盯着看,很容易就沒命了。”
陣地上傳來了軍官們的叫喊聲,在日軍炮火中存活下來的士兵們開始拉動槍栓做好迎戰的準備,戰壕裡的老兵們都早就做好了準備,每一個人都盯緊了面前翻卷着彌散開的煙霧,等待着隨時從那裡面冒出來的敵人。
“咻!咻咻!……”頭頂上忽然響起了破空的聲音,日軍的迫擊炮開始了炮襲。這種聲音在大家聽起來就是安全的,落點遠着呢,只要縮在戰壕裡就沒事。但頭頂如果是“嘶、嘶的響那就糟糕了,那是當頭落下的炮彈;這時就算是撲到別處也是很危險的,因爲你躲避迫擊炮彈的時候可能會撞上別的炮彈的彈片。
“轟隆!轟隆!……”陣地上炸成一片,硝煙迅速瀰漫,把大家的視線模糊了,一直匍匐前進的日本兵幾乎是踩着炸點往上衝,身強體壯的日本兵移動的速度很快,從煙霧中衝出來的日本兵都快得讓人無法瞄準。“手榴彈,扔手榴彈。”陣地上響起了劉山羊的聲音,十幾個黑乎乎的東西被大力的拋出了戰壕,陣地外隨即便響起一連串的爆炸聲。
“轟!”一聲爆炸,至少兩個日本兵被炸倒了,唐城的手臂上傳來一陣痠疼,連續扔出四顆手榴彈已經令他手臂痠痛。戰場上硝煙和揚塵的阻礙,使得唐城根本就不可能看清敵人,他完全是追着對面的槍口焰和憑着感覺在開火,整個陣地都陷入激戰,救過他一次的周福也不知跑去哪裡了,沒有人在這裡教授他打仗的技巧,現在只能靠唐城自己。
在劉山羊的安排下,被佈置在第一道戰壕裡的一營士兵沒有像以往那樣衝出去拼刺刀,而是繼續躲在戰壕裡,這一下讓日軍很不適應。很多衝到戰壕邊上的日本兵被在一營佈置在第二戰壕上的機槍給打倒。日軍側後的機槍手因爲地形無法對中國的輕機槍手進行壓制,只能乾着急而不得不前移他的陣地,可在對方使用擲彈筒不停的轟擊下,日軍機槍手根本就看不清自己的射界。
“手榴彈”陣地上的排槍過後便就是一輪手榴彈齊扔,幾十顆手榴彈轟轟炸響,把衝上前的日軍掀翻一大片,四散飛濺的彈片把這波次進攻日軍的攻擊節奏硬生生打亂了。“開火,開火。”趁着剩下的日本兵被手榴彈震得暈頭轉向,一營的輕重機槍來了一次齊射,密集的彈雨打的日軍士氣全消,裹着土黃色軍裝的日軍屍體瞬間就把本已焦黑的陣地前面鋪滿。
唐城也跟着前進的齊射開槍,第一槍打偏了,第二槍中靶,唐城甚至能清楚的看到被自己瞄着的那個日本兵後背上飆出的血霧。陣地上照樣硝煙瀰漫,揚塵遮目,唐城這次沒有感覺到眩暈也沒有感覺到害怕或者緊張;甚至他可以透過那一片灰濛濛從隱約的身影中判斷出鬼子的大約距離。
“嘶!”的一聲在頭頂響起,唐城連忙往旁邊跑出兩步一個魚躍撲倒,“轟!”身後一聲巨響,明顯能夠感覺到衝擊波像有型的物件撞在腿腳間,背部瞬間傳來一陣麻痹,整個人被氣lang推得撞在戰壕壁上,接着是鋪天蓋地的炙人的泥沙暴蓋下來,把身上打得火辣辣地疼。
竭盡全力屏住呼吸,等連續兩三陣灼熱的氣流衝過,唐城這才貼着戰壕壁,緩緩地呼出胸中濁氣,悠悠吸進去一口還是很熱的空氣;他伸伸腿腳,在麻痹中慢慢恢復,渾身抖了幾下把塵土抖掉,同時證實自己沒受到重傷,然後弓着身體往原來的戰鬥位置撲了過去,看看自己留在那的手榴彈和備用子彈還在,這才把頭擡起,像周福示範的那樣往戰壕外瞟了一眼。
陣地上硝煙嗆人,但唐城居然發現自己好像有點喜歡上這個味道了,在這種讓人半窒息的味道中,他有一種昏昏欲墜的感覺,就像是生病,這讓他會不由自主的想起羅伯特。那次發高燒,他躺在牀上全身無力,昏昏欲睡,羅伯特給他吃過藥片之後就一直陪着他,還給他唱牛仔們喜歡的小調,說是音樂對治療發燒很有效,然後,是羅伯特的大手一直抓着他的手,直到他睡着。
“鬼子的鐵王八上來了”叫喊聲忽然響起來,把唐城從回想裡驚醒過來,透過依然很渾濁的空氣,依稀可以見到日軍的坦克就在前方,離着陣地只有不到兩百米。日軍的坦克正在緩緩轉動炮塔,漫無目的地偶然打出一炮,它們也不敢貿貿然直接衝上來,那樣的話他們很容易會在潛伏的中國步兵捨命攻擊下並被擊毀。
“噠噠噠噠噠噠”一營的那挺馬克沁重機槍開火了,一道肉眼可見的彈幕直撲這輛正慢慢靠近一營陣地的日軍坦克,彈幕擊打在那日軍坦克上爆發出如同煙花般的火星。“哈,小鬼子的鐵王八不動了。”令人窒息的寂靜之後,一營的陣地上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被馬克沁重機槍攢射了一整條彈鏈的日軍坦克顯然不動彈了,可就在所有人都在歡呼的時候,誰也沒有留意到本該趴窩的日軍坦克正在緩慢的轉動着他們的炮塔。
“轟!”的一聲悶響,讓人窒息的烈焰狂飆在一營的陣地上綻放開,本該被馬克沁重機槍擊毀的日軍坦克開炮了,正中一營的重機槍陣地,那名剛纔還被大家誇讚的機槍手連同他的重機槍一起消失在煙霧中。
唐城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衝上去的,只是跟着大家不由自主地拿着刺刀就衝出了掩體,**的反衝鋒一下子把日軍的進攻迎頭沖垮。失魂落魄的三四十個鬼子殘兵還沒在手榴彈的爆炸中回過神來,跌跌撞撞地便被中國士兵們砍瓜切菜般殺得所剩無幾,那輛轟掉了一營重機槍的日軍坦克最終也沒能逃過變成廢鐵的下場,它被至少三捆集束手榴彈轟中,變成了一個大火球。
“殺!”唐城手中的步槍前刺,步槍上的刺刀捅進了一個搖搖晃晃正在地上爬起來的日本兵胸口,鮮血噴了他一身,唐城終於完成了他人生第一次面對面的刺殺,不過他隨即就吐了出來。**的反衝鋒直接撞進了日軍進攻隊伍中,衆多反衝鋒的**士兵中,就數二連的傢伙們最是兇悍,凶神一般的麻子臉左手一支快慢機,右手一把大刀,如虎入羊羣般當先衝進日軍羣中,槍掃刀劈,轉眼間放倒了身前一羣鬼子。
“殺啊”反衝鋒的**和進攻的日軍混戰在一起,雙方全部陷入了忘我的瘋狂狀態,每個人都是以命換命的打法,完全不管刺向自己的刺刀,只知道往對手身上招呼。貼身近戰,二連幾乎每人一支的快慢機顯然就派上了大用場,拎着短槍的他們不知道日軍在拼刺的時候爲什麼非要退出槍膛裡的子彈,不過這對於他們卻是個好機會。
十幾支20響快慢機的抵近射擊,使得日本人倒下的數量越來越多,等日軍察覺出二連的黑招時,日軍這一波的進攻已經被徹底擊潰,傷亡超過半數的日軍只好倉皇后撤。日軍退了,強橫的進攻硬是被更強橫的反衝鋒給打退了,接連打光了兩個手槍彈匣的唐城感到渾身一陣虛脫,連忙手腳並用的爬回到自己的掩體裡。
日軍被打退了,參加反衝鋒的**士兵也都虛弱到了極點,退回到戰壕裡的一營士兵們全都默不作聲,可陣地上的每個人臉上那層厚厚的泥灰都被淚水流出道道白痕,進攻的日軍有一箇中隊規模,人數比對方要少的一營用對攻打退了對方,一營的所有人都痛快的想要放聲大哭。
一營的人都在心裡滿心歡喜,只有他們的代理營長劉山羊愁眉不展,剛纔的反衝鋒如果沒有二連的那十幾支快慢機參加,恐怕一營衝出陣地的這些人會倒下一半多,即使是這樣,不過150多人的一營已經傷亡了超過40人。這樣的戰鬥再多來幾次,恐怕一營就要變成一排了,自己這個代理營長就會成爲**戰史上第一個少校排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