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醫生？”楚思思壯着膽和方明打了聲招呼。
說起來，上次去許丹家救人的時候，還是方明醫生開車，楚思思當時也在車內，也算是科室間有過合作吧。
方明見到楚思思和他打招呼，禮貌地回了一聲：“楚醫生中午好啊，誒？中午就吃三明治和橙汁嗎？”
看着楚思思左手一個三明治，右手一瓶味全每日C，方明客氣地關心了一句。
楚思思點點頭，隨後笑着走上樓梯，回到門診室時，看見沐春正在書寫筆記。
“老師，我剛纔遇到方明醫生了。他看起來很不錯，我的意思是，我覺得他挺好的。”楚思思坐在沐春對面的椅子上，說完之後又站起來，去倒了杯咖啡。
這時候，她聽見身後響起了敲門聲。隨後，楚思思又聽見沈子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沐春醫生。”
沐春沒有擡頭，而是專心致志在書寫着筆記。
“楚思思醫生也在啊。”沈子封尷尬地站在門外，看沐春不理睬他，愈發覺得尷尬。
原本就猶豫着要不要上樓來和沐春說明一下情況，可是怎麼也想不出非來不可的理由。
首先，他沐春不是外科主任或者外科主任以上的領導層人物。
其次，說起來他也沒有得罪沐春什麼呀，就是稍稍問了幾個問題，也許......問的有些急躁。再然後，要不然是想謝謝沐春給了他一袋麪包？
那袋麪包吃的太快，沈子封也沒吃出什麼味道來，而且雖說是一袋，也不知道是之前沐春吃過兩片還是怎麼的，其實一個袋子裡只有四片面包。
現在繞海啊，切片面包也不是什麼日常就能隨便買得起的了，好一點的麪包店，一袋什麼北海道超軟切片面包，動輒就是28元，還有核桃全麥吐司，一袋六片，18元，算下來一片要三塊錢。
也許麪包店自己也知道一袋吐司賣這麼貴實在有些不合理，於是在包裝上就想出各種方法，比如看上去只有10元一袋的單人份吐司，很漂亮的包裝，一小袋——三片。
價格是低了，量也少了一半，包裝上還寫着一句——永遠吃最新鮮的吐司。
真是煞費苦心，既不少賺錢，又積極響應了繞海市一直宣傳的“節約糧食”的精神。
沐春給他的麪包怎麼想都是便利店的廉價麪包，那種麪包不知道加了多少添加劑，比如膨鬆劑啊之類的，三元一片的吐司放在手掌上墊墊分量一般都會比5塊錢一袋，一袋6片的便利店吐司重上很多，要是放在手心裡捏一下，便利店的切片面包基本上會變成只有成年男子大拇指第一關節大小那麼一小團麪粉。
這也就是騙騙胃，好像在說，我也算是餵過你了。
沈子封思前想後，總覺得自己也不是要爲了這袋麪包特意跑一次五樓。
可是坐在外科門診室裡的沈子封總覺得心裡不踏實，好像和一個美女有一場重要的約會，而他根本不知道要穿什麼，見面後要和女生說些什麼？是不是要提前準備好去哪裡吃飯，吃完飯是不是要想想看什麼電影。
總之就是說不出來的心情催促着沈子封一定要去五樓走一趟。
這區區三層樓，沈子封走的可慢了，彷彿中學時代要去數學老師辦公室拿考卷一樣，對卷子上的分數心裡實在沒底。
“誒？是沈醫生啊，麪包吃完啦，來給我錢嗎？”沐春合上筆記本，認認真真擰緊鋼筆筆蓋，隨後纔開口。
“給錢？”沈子封原本還灌滿了迷霧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一片鳥兒飛過天空，落下羽毛無數。
“啊，對啊，給錢啊，有什麼不對的嗎？”沐春一本正經地問，面上一點一本正經之外的表情都找不到。
可是......沈子封擡手抓了抓右耳後方，也沒有癢，就是不知道爲什麼手就伸過去抓了幾下。
沐春又問道，“微信還是支付寶啊？我都可以的，現金也可以，不過我沒有零錢找給你，千萬不要給我一百的啊。”
楚思思在一旁忍不住想笑，神不知鬼不覺地退到跑步機後面，端着咖啡，暖着手，心想，這沈醫生碰到沐春醫生，真有種秀才遇到兵的感覺啊。
“我是來......”沈子封還沒想好怎麼解釋，只見沐春上身顫動，肩膀使勁用力，臉色都變得很不好看。
一邊用力，一邊傳來沐春的抱怨聲：“哇，這個抽屜真的是沒有辦法用了啊，每次打開都會卡住，好像這幾塊木板死活不願意聯在一起，就想着自己管自己，完全都沒有團隊意識呢。”
抱怨完，用完力，伴隨着咔咔咔吱吱吱，哐啷哐啷的聲音，抽屜終於被沐春抖了出來。
“好了，你掃二維碼吧，這袋麪包在醫院門口便利店買的，6.5元，掃完付款就可以，不用加好友的哦。”沐春右手託着手機，左手墊在右手下面，像是端着一碗水怕撒了一樣，小心翼翼走到沈子封面前，“嗯，就這個。”
沈子封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楚思思幾乎要笑到彎下腰來，只能忍着將臉轉向窗外，雖然看不到背後發生了什麼，但是單單憑藉想象都能想象的出來。
“啊呀，沐春醫生，我......我沒帶手機上來啊。”
沈子封用力搖了搖頭，又重複了一遍，“真的沒帶手機。”
“不是故意賴賬的？“沐春懷疑地看着沈子封。
“當然，當然不是。”沈子封心想，根本沒想過付錢這件事啊，難道是我不對嗎？應該是要想着給沐春錢纔對的嗎？
想到這裡，心裡又一陣羞愧不安。
這個沐春可能有毒。
沈子封咳嗽了一聲，自顧抽出椅子坐了下來。
“我是來......”沈子封想說，我是來道歉的，可是話到嘴邊，怎麼好像就是開不了口呢。
太難了！
早知道不上來了。
裝糊塗不好嗎？
沐春不太高興地將手機放進白大褂口袋，走到冰箱旁，打開冰箱門，自言自語道：“一點吃的都沒有，餓死了，人啊，餓極了總會想辦法的，可就是有人啊，吃人家的不給錢，連句對不起和謝謝都說不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