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 槍炮之音,只爲戰士而歌
“曉曉啊,嚇壞了吧?”
不知道爲什麼,葉仁和舒曉曉又走到了籃球館。
“嗯,不過我好多了,謝謝你救了我。”
“應該的。”
籃球館現在還是封鎖的狀態,警方的警戒線並沒有撤,還有警員在看守。
“我們能進去看看嗎?”葉仁對看守的警察說道。
“是葉仁嗎?”
“對。”
“上面命令我們,如果你來了,可以去任何地方。”警察說道。
警察舉起了封鎖線,葉仁帶着舒曉曉走了進去。
“或許我們不應該來這裡。”葉仁在進門的時候對舒曉曉說道。
“沒有關係,任何苦難我們都要去面對,也許我重新回到這裡還會更加的能夠放下。”舒曉曉說道。
葉仁不知道那樣的經歷會在舒曉曉的心裡留下什麼樣的影響。
舒曉曉卻在和心理醫生溝通的這些天裡慢慢不再感到害怕。
而當心理醫生給舒曉曉看了當時現場的錄像以及警方特警隊的一份現場報告中節選出來的對蒙扎劫持舒曉曉之後的事情的詳細報告之後就不再感到害怕。
因爲舒曉曉知道,不管她遇到怎麼樣的危險,中國警方、軍方、陸軍特種部隊都會保護她。
他們所保護的是每一箇中國公民。
籃球館的牆壁上還留着子彈鑿出來的痕跡,地上還有散落的彈殼。
這些都還沒有被收走,但是都做上了記號。警方在之後的調查中還會進行彈道的還原工作和其他的技術工作,給這次行動留下完整的資料。
舞臺的木地板上還留着閃光彈爆炸時燻黑的痕跡。
甚至葉仁速降的那條繩子都還蕩在場館的中央。
和“惡靈”使用的繩索不同,“惡靈”使用的是黑色的速降繩,而“隱殺”的是軍綠色,所以還是很容易分清楚的。
“你當時從這裡下來的時候真的好帥啊。”舒曉曉抓着葉仁的那根速降繩晃了晃,說道。
彷彿那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和她沒有什麼關係。
葉仁擡頭看了看天花板,這個時候沒有開燈,天花板上那個活板門還開着,看來是“惡靈”進來的時候怕趕不上最後一次開槍的機會,慌張地連門都沒有關。
“這就是我們的生活的全部。”
葉仁對舒曉曉說道。
“對於你來說,或許這個高度很高,但是對我們來說,這不過是如履平地。”
“究竟什麼纔是特種兵?”舒曉曉對葉仁說道。
“中國陸軍特種部隊,全世界都無法理解的一羣特種兵。我的理解,特種兵,就是特別有種的兵。”葉仁說道。
葉仁帶着舒曉曉從那天的那道門走了出去,看着外面開闊的視野和漸漸西沉的夕陽。
“其實我很喜歡這樣的夕陽,每次看到夕陽都讓人充滿無限的遐想。戰鬥就是我們的生活,我們不能懼怕戰鬥,我們只能用一切的辦法在戰鬥中活下來,並且戰勝敵人,完成任務。所以我們接受世界上最嚴格的的訓練。特種兵就是在刀口上舔血,每一次出任務的時候我們都不知道這次能不能回來。所以上一秒的曾經擁有對於我們來說已經是十分的奢侈,我們恨不得將這樣的美景深深地印在腦子裡,融在心裡。我們可以選擇無憂無慮地欣賞這美景,但是我們穿上軍裝,我們就是要保衛你們的幸福。每一次戰鬥警報響起,我們都會義無反顧地衝上去,哪怕是用我們的身體擋住邪惡的子彈。我們沒有退路,我們也不能倒下,因爲我們的背後就是你們。”葉仁說道。
“你不像是小說裡寫的那些特種兵,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
“我們是戰士,是有感情的戰士,我們也會去愛,甚至可以說我們比任何人都要愛得深沉。我們也會感到恐懼,死亡面前誰不害怕啊?仔細想想,去想想自己死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你根本想象不出來,而這個時候你會感到內心深處無比的恐懼。而一般人之所以退卻,他們怕得不是死亡,而是輸給了恐懼本身。而幫助我們直面恐懼並且戰勝恐懼的正是出於我們最深沉的愛。我們熱愛我們的祖國,我們也熱愛我們的人民,我們有我們所深愛的人和事,所以我們敢於用生命去保衛。”
“你們還真是一羣怪人,難怪叫你們最可愛的人。”
“呵呵,這個評價倒是很不錯,我們參謀長一定很喜歡。”葉仁說道。
“你的傷怎麼樣了?”舒曉曉對葉仁說道。
“差不多了。”葉仁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左肩,讓舒曉曉相信自己的傷好得差不多了。
“我想看看你的傷。”舒曉曉說着伸手去拉葉仁的蛙皮衣的拉鍊。
葉仁任由舒曉曉拉開了自己的拉鍊。
舒曉曉看着葉仁的傷口上纏着的紗布。
“我會記住的,這裡有我的命。”舒曉曉輕輕拂過葉仁的傷口。
“如果是生死關頭,我還和你在一起,我一定死在你前面。”葉仁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曉曉,其實我喜歡你。”
葉仁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有一些由於,但是葉仁決定遵從自己的內心。
或許,這次的機會不抓住了,葉仁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人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大概不是什麼事情沒有完成。因爲即使是沒有完成的事情也有兩種情況。正如同是“人固有一死,死有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的邏輯一樣,對於我們所追求的事情,我們努力爭取過了,即使因爲種種原因最終我們沒有能夠達到目標,我們仍然可以釋懷,因爲我們起碼努力奮鬥過了。而我們真正遺憾的正是那些因爲我們的膽怯和猶豫而最終被放棄的不該放棄的事情。
永不言敗不是不會輸,而是不認輸。
“哥哥,你是一個的好哥哥。”舒曉曉想了想,大概是在措辭,“不過,我覺得你不是我想要的那個他。哥哥,你很好,但是你是一個特種兵,你的生活就是在槍林彈雨中闖。這樣的生活我會爲你擔心,我會每天都擔心得睡不着覺,我會每天都擔心得吃不下飯。我很害怕有一天當你的長官出現在我的面前的時候我該怎麼面對。哥哥,這種不安定的生活並不是我想要的,我會受不了的。”
“曉曉,我……”
“而且,哥哥,我有男朋友了。”
這倒是葉仁沒有想到的地方。
“所以,對不起。”舒曉曉說道。
葉仁反而是不知道怎麼說好了。
葉仁喜歡舒曉曉,所以葉仁只是希望她能好好的,葉仁不希望勉強她。
舒曉曉說得也一點都沒有錯,特種兵的生活充滿了太多的變數。葉仁也說得沒有錯,特種兵們出任務的時候都不知道這次去了還能不能回來。
所以,這樣的兩個人其實真的不一定是合適的。
舒曉曉想要的就是每天能夠和自己心愛的人無憂無慮,手牽着手看着世間的美好風景,靜靜的。
而這些恰恰不是葉仁能夠給的。
讓葉仁脫下軍裝?家仇未報,怎能放下手中鋼槍;國土未復,怎能脫下一身戎裝。
只要戰鬥警報拉響,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葉仁也要放在一邊,在五分鐘之內齊整裝備,領取武器彈藥,坐上機動載具,二十四小時之內到達中國國土上的任何一個作戰地域完成部署。
這就是特種部隊的生活。
我們怎敢倒下?我們的背後就是我們的土地,我們的人民。
葉仁不能反駁舒曉曉,更不能勉強。
葉仁知道,既然不能給舒曉曉她想要的,就不要讓她不幸福。
這個時候,葉仁說任何的話都是顯得多餘。
就算是,舒曉曉沒有男朋友,也不可能和葉仁在一起,因爲他自知沒有一顆強大的心臟可以接受葉仁的身份。
所以葉仁選擇了沉默。
“他對我很好,我會好好和他在一起,希望你不要……”
“沒關係。”
葉仁打斷了舒曉曉的話。
因爲葉仁真的害怕舒曉曉說出葉仁不願意在此時此刻聽到的那兩個字。
傷心與不傷心。
介意與不介意。
在這種情況下又有什麼意義?還不都是一樣。
“這不過是一次每個人都會經歷的考驗。就算是我會感到痛苦,那也是好的。痛苦,說明我還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感受到痛苦。我沒有事,你不用擔心。”
“葉仁……”舒曉曉似乎想要再說一點什麼。
葉仁的話讓舒曉曉還是有些隱隱作痛。
“曉曉,他是戰士,我們都是戰士,沒有什麼可以打倒一個戰士。”
尹夢雅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葉仁和舒曉曉的身後。
“她說的沒錯,我們是戰士。”葉仁轉過身來看着舒曉曉說道。
“哥哥,你還是我的好哥哥嗎?”
“記住了,不管你遇到什麼樣的危險,哥哥都會在你身邊保護着你。”
葉仁摘下了自己的身份牌,摸了摸上面衝壓出來的清晰的文字,然後給舒曉曉帶上,摸了摸她的頭。
“刺刀出鞘,有我無敵!”
舒曉曉念着葉仁的身份牌上刻着的一句話。
槍炮之音,只爲戰士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