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省,陳政和的家裡。
書房裡的燈一直亮着,這說明湘省省委書記陳政和回到家裡後,一直在書房裡呆着。
楊麗影端杯參茶進來,看見陳政和近乎凝固的表情。手指上夾的煙在嫋嫋的冒着青煙,沙發上的陳政和沒有察覺夫人的進來。
輕輕的把參茶放在茶几上,楊麗影轉身要出去。男人在思考的時候,女人最好的選擇是沉默,是掉頭就走。男主外女主內的思想,在楊麗影的腦子是絕對是根深蒂固,所以她對陳政和的共事,從來都不問一句。
楊麗影出去後,陳政和拿起電話又放了回去,微微上翹的嘴角,露出和楊帆及其相似的笑容,沉默了一會之後低聲說:“我兒子,要是連這種局面都應付不了,那在這個圈子裡呆下去也沒意義了。”
關心則亂啊!陳政和想明白之後不由一陣苦笑!其實,有上次江南之行墊底,何少華那一系想對楊帆有所動作之前,也會仔細掂量掂量的。
車到省城,楊帆突然發現自己無處可去。現在去打擾郝南肯定是不明智的,陳雪瑩那裡又不想去。想了一會,很隨意的找了家酒店住下。
緊挨着酒店邊上有家小酒吧,不是那種太熱鬧的所在,適合幾個朋友安靜的坐着喝幾杯,聊一聊。楊帆走進酒吧,隨便的要了點啤酒,一個人坐着靜靜的喝酒思考。
郝南有什麼私事要麻煩自己呢?這個問題困擾了楊帆好幾天了。假如說這是一種站隊的象徵,實際上楊帆回到宛陵,頭上就貼着郝南的標籤來。把私事託付給楊帆,最大的可能性是什麼呢?
問題是郝南電話裡沒有說,這個讓楊帆很傷腦筋啊。很明顯楊帆在這個問題上花再多的心思,有點浪費的嫌疑。只要明天到了郝南家,一切不都明白了麼?想明白這一點之後,楊帆面前的半打啤酒已經進了肚子。
一個上了濃妝的女人,悄悄的來到楊帆地對面。不等楊帆招呼她,主動的笑着說:“帥哥,請我喝一杯可以麼?”
光線很暗。楊帆看不清對面地臉。不過。倒是能出這個女人穿地比較暴露。一條吊帶衫。露出一截小肚子。一條僅僅能蓋住臀部地短裙。保證了70%以上地裸露面積。
“不可以。因爲我要走了。”楊帆回來一句。笑着喊:“結帳。”
這個時候。楊帆有點意識到。自己很可能進來黑店了。因爲整個酒吧到現在。似乎就自己一個客人。這說明附近地客人很少。
“哎呦。人家一個人很無聊嘛。陪人家坐坐嘛。”女人說話地聲音很嗲。主動站起坐在楊帆地身邊。一對鼓脹地**作勢要往楊帆地手臂上靠。
楊帆嗖地一下站了起來。看見外面已經多出來那麼六七個黑影。
這個時候招待過來了。笑嘻嘻地對楊帆說:“謝謝。三千六百圓。”
楊帆一聽這個就笑了,心說還真的進了十字坡了,不知道身邊這一位往跟前湊的,是不是孫二孃。
“賬單我看看!”楊帆不慌不忙地,心裡想着對策,是先閃人回頭再來收拾他們呢。還是拖一下搬點救兵來。
陪酒費1800,啤酒每瓶300。這個賬單很簡單,一眼就掃清楚了。
“呵呵,我帶的錢不夠啊,能不能打個電話,讓朋友送來?”
楊帆不是省城口音,人又長的斯斯文文地。一般的有錢有勢的人,誰會往這個地方跑?這一帶距離市中心還有十分鐘的車程呢,接近城鄉結合部了。
“行。你打吧,要快一點啊。”
楊帆摸出電話來,翻到張啓德的手機號碼後,笑着說:“張哥,我在省城呢,喝酒喝多了,沒錢買單,你帶點錢過來吧。地點在………………。”
張啓德這邊最初聽的有點糊塗,心說你小子會沒錢買單?很快就反應過來了。連連陰笑說:“沒問題。我這就送錢來。”
掛了電話,楊帆就不擔心了。扭頭盯着身邊女子的胸部一陣猛看,看的這個女子一陣浪笑說:“討厭,怎麼老盯着人家這裡看啊,帥哥!”
楊帆笑着說:“我就住在邊上的酒店裡面,要不是你陪酒太貴了,就憑你這**,晚上我都想包你打一炮。”
這話一出口,這裡頭地人都認爲楊帆這小子也不是啥好鳥,還挺上路的。應該是準備任吃虧,給錢走人了。原本圍過來的黑影們,一起發出一陣鬨笑。弄的楊帆身邊的女子頗爲惱火的站起來說:“流氓!色狼!回去找你媽吧。”
mlgbd,楊帆在心裡惱火的罵了一句。等一下要你們好看!
女子氣呼呼的走了,留下楊帆一個人在黑暗中。等了沒到十分鐘,一輛軍車就停在門口,上頭呼啦一下跳下幾十號士兵來。
張啓德從前面下來,站在門口大聲說:“給我圍好了,一個也別放走。”
當兵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動了起來,酒吧裡地人還沒有弄明白是哪路神仙上門呢,前後左右已經被完全控制住了。
吧嗒一聲,一盞燈打開,酒吧裡徹底的亮麗起來。張啓德掃了一眼,楊帆正氣定神閒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看見張啓德便笑着說:“來的好快啊,一起喝兩杯吧。”
張啓德有點哭笑不得的掃了一眼酒吧裡那些被按住的人,走到楊帆跟前坐下說:“你搞什麼搞,一個堂堂的地級市副書記,跑這種地方來喝酒,眼睛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哥了?”
楊帆露出無奈的表情,慫了慫肩膀說:“我有點私事要處理,連夜來省城,實在是太累了,隨意就住在邊上地酒店裡。誰想到這地方是黑店啊?你當我想啊!”
楊帆這麼解釋,張啓德也不好多問,之前那個女子哆嗦着送來啤酒。楊帆笑着指着這個女地說:“就是她,不請自來,還要我1800的陪酒費。”
張啓德殺氣騰騰地冷笑說:“這價錢挺合適的!我帶來一個排,你說怎麼辦吧?砸了這個鳥店還是怎麼說?”
女子噗通一下給楊帆跪下來,大聲哀求:“大哥,是我們瞎了狗眼。您放過我們吧。只要您放了我們,想怎麼樣都行。”
楊帆看都沒看這個女的一眼說:“現在是法制社會,報警吧!”
張啓德不滿的嘀咕:“報警很麻煩地,開這種店的,肯定和當地的派出所有勾結,不然這店也開不下去。”
楊帆想想說:“也是啊,不過你搞這麼大動靜出來,警察想不知道都難。還是我打個電話,找個熟人過來吧。另外。你留下一個班,其他的人先撤了,這個樣子太難看了。不利於社會的安定團結。”
“我靠!”張啓德氣的笑臉起來,站起身走出去。
說着楊帆翻出張克己地手機號碼,打了過去。張克己這個時候正在一個情婦的白肚皮上忙活呢,一看楊帆的手機號碼有點陌生,拿起手機不滿的大聲說:“誰啊,這都啥時候了?”
“張局麼?我是楊帆,有點事情要麻煩你。”楊帆笑呵呵的這麼一說,張克己聽到楊帆這個名字,立刻渾身微微的一抖。傢伙立刻就軟了。
“哎呀,怎麼是您啊?您在哪呢?”
楊帆猜的沒錯,不到五分鐘,幾個巡警就來了,不過他們進不來,被當兵的攔住了,只能站在外面觀望。如今一般的小警察,連欺負老百姓地權利都減退了,更別說惹當兵的。
酒吧裡的人被押着蹲在吧檯前。楊帆笑着站起來對張啓德說:“我們走吧,出去等張局,事情交給他處理比較好一點。抓人封店,那是他們該乾地事情。”
張克己打破腦袋都想不明白,楊帆怎麼到這種地方去了。匆匆忙忙的駕車來到現場,又給當地分局的領導打了電話後,張克己先到了現場。看見站在門口的果然是楊帆,張克己也有點哭笑不得。心說,我的活祖宗啊。您怎麼跑着地方來扮豬吃老虎。這些人。給你拎鞋子都不夠班的,還調動了軍隊。這都是什麼事情嘛?
楊帆和張克己笑着握手。簡單的說了說情況後,張克己可不敢說啥,連忙表示自己一定處理好這裡的事情。不過,張克己看見張啓德這個本家冷冷的目光時,不禁微微小腿抖了抖。
“楊少,晚上我另外安排地方您住下吧,這地方也太……。”
張啓德在邊上說:“用不着你麻煩了,把事情處理好,別徇私枉法就成。”
和張克己告別後,楊帆會酒店退了房間,開着r6載着張啓德一道先走了。留下身後警察們一派忙碌地景象。分局的領導到了地方,見了張克己瞭解了情況後,也都連冒冷汗。對張克己一陣感謝。在他們看來,沒有張克己幫忙說好話,這些當兵今天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搞不好,派出所的所長就要下來,連在着分局領導受牽連。
張克己倒也會做,沒有透露楊帆的身份,只是很隱晦的說是一個身份了得的人物,不小心進來這個黑店才搞出這麼大的動靜的。
這一段插曲,除了讓楊帆感覺到荒唐之外,任何情緒都沒有產生。楊帆甚至連認真計較一下地心情都沒有,怎麼說呢,包括那個女人在內,這些其實是一羣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可憐蟲。他們的滋生,固然有利益的驅使,但是滋生這種現象的土壤不具備的話,這種現象自然不會發生。
擔心一大早會打擾到郝南的休息,楊帆很有耐心的在酒店裡等到上午9點纔出門。昨夜的鬧劇像風吹過後地煙霧,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最後具體警察會怎麼處理,楊帆不想關心,這裡是省城不是宛陵。
楊帆是不關心,不等於別人不關心。楊帆剛把車子打着,張克己地電話就打進來了。看看電話號碼,楊帆能想象的到,此刻地張克己正下意識的微微的彎着腰,等待這自己地接聽。
“是我。楊帆。”
“楊書記,昨天的事情弄清楚了,那家酒吧後面有人罩着,怎麼搞還是要看您的意思。”張克己這個時候心情多少有點忐忑,相關的分局領導有點護着下屬派出所的意思,鬧出事情來領導的責任也是有地。
“你看怎麼處理合適?”楊帆笑着問張克己。
“分局領導的意思。請您吃飯!這個……。”張克己小心翼翼的話,立刻被楊帆打斷了。
“算了,我沒時間。你看着辦吧!適當的控制一下影響,別搞的滿大街都知道。”楊帆的意思是不想讓張克己太爲難,別人幫自己辦事,不好讓人坐蠟。
“我知道了,請放心,一定吧事情處理的漂亮。”張克己掛了電話,楊帆的車子也開動。
到了郝南的家。按門鈴后里頭出現一張年輕帥氣地男孩的臉,衝着楊帆警惕的打量了一番後:“你找誰?”
“我叫楊帆,是郝書記讓我來地。”
裡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說:“小強。讓人進來,是你爸爸請來的客人。”
小夥子把楊帆讓了進去,不過從神情上來看,這個傢伙似乎有點冷淡。楊帆大致猜到他的身份,心說省委書記的兒子,有點傲氣是正常的。
一個面目姣好表情和善的中年婦女站在客廳邊上,笑着招呼楊帆說:“是小楊書記吧?我叫應雅茹,老郝說你上午應該到的,本來打算在家裡等着。結果臨時有事出去了。”
“應阿姨好!”因爲不知道她的植職務,楊帆只好叫一聲阿姨。
“進來坐吧,小強招呼客人,我出去買菜,中午老郝回來吃午飯。”應雅茹笑眯眯地,言語之間呆着一股淡然,這個氣質和楊麗影有點像,一下就贏得了楊帆的好感。你從哪裡來的?”應自強坐在楊帆對面,臉上沒有笑容的問了一句。楊帆心中暗暗想笑,這一幕多像自己第一次走進陳家時,見到幾個兄弟時的樣子。
“呵呵,我從宛陵來,可以抽菸麼?”楊帆笑着摸出煙來,遞給應自強一支,這小子猶豫了一下,接過去後從口袋裡摸出打火機點上了。
聽到宛陵這兩個字,應自強的眼睛不由微微的一亮。看了看楊帆說:“我週一就到宛陵市委辦去報到。你說說宛陵的情況吧。”
楊帆立刻猜到了一點什麼,笑着說:“宛陵也就那樣。一個地級市,當地政府自號是皖東南連接長三角的門戶。經濟以農業爲主,自古以來就是重要地產糧基地。”
“你的意思,宛陵很窮?”應自強依舊冷着臉,不過楊帆已經看穿着小子就是在裝。
“窮也談不上,就是不富而已,這幾年經濟形勢有所改善,不過就整體經濟水平而言,比起東南沿海地區,還是有較大的差距的。”心中有數的楊帆,耐着性子開始和應自強談起宛陵的事情來,這小子聽的也仔細。楊帆把煙丟桌子上,應自強一點都不客氣的想抽就自己拿,聊了一會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時,應自強連忙掐滅煙說:“我媽媽回來了,別跟她說我抽菸了啊。應自強忙着去給老孃幫忙提東西時,楊帆聽見應雅茹在低聲說:“好地不學,學你爸爸抽菸。這東西對身體沒好處,還是少抽一點爲好。”
應雅茹進來時,看見楊帆站着相迎,連忙露出和善地笑容說:“小楊書記你坐,小強你過去陪人說話啊。”
說着應雅茹進來廚房裡,應自強坐在楊帆對面笑着說:“別介意,我媽就喜歡嘮叨。”
楊帆笑着說:“我媽也差不多!”
這句話一下把兩人的距離拉近了,一眼看見茶几下面有一副棋具,楊帆笑着說:“你會下棋?”應自強頗爲自傲地說:“那當然。”
“那我們邊下棋邊聊好了!”楊帆的提議應自強欣然而應,兩人麻利的擺開戰場,猜先之後楊帆執黑先行。
應自強對圍棋一道不像他家老子郝南,郝南是個臭棋簍子,純粹的業餘愛好者,愛好了一輩子也就是個業餘初段的水平,上了年齡計算能力下降了。還沒除段的實力了。
應自強倒是從小學棋,沒打上專業,但是有業餘六段強的實力。兩人這盤一下,很快都不說話了,幾次接觸戰下來,大家都沒佔到啥便宜。都知道對手不是好搞的,每一步都變地謹慎了起來,行棋的速度也慢了。
應雅茹從廚房裡出來,看見兒子一臉的凝重,也露出疑惑的表情。應雅茹是不會下去,不過知道兒子的圍棋下的不錯,沒想到楊帆能和兒子下來一個旗鼓相當。
所謂棋逢對手,兩人水平接近,正是一場好勝負。楊帆下地也非常的投入。連郝南進門都不知道。臨時有事出去一下,回來之後郝南看見看門的老婆就問:“楊帆到沒有?”
應雅茹笑着努力努嘴巴說:“諾,兩人正在下棋呢。半天都沒吭聲了。”
郝南也吃了一驚,因爲他懂一點圍棋,知道應自強的厲害,兒子是參加過晚報杯的,代表着全國業餘最高水平的比賽呢。
慢慢的走到兩人的身邊,郝南看了一眼局面,眉頭立刻皺成了一團。兩個年輕氣盛的傢伙,似乎在鬥氣。盤面上各有四五塊棋沒有安定,正在激烈地對攻。以郝南的水平自然是看不懂了。他也不說話,搬把椅子坐下安靜的看。
楊帆這時候注意到郝南進來了,笑着說:“郝書記!”說着要站起來,郝南連忙擡手示意說:“你們繼續,別因爲我影響你們。”
應雅茹做好了飯出來看看,準備張羅開飯地時候,看見郝南正在小雞啄米似的的數目,數一會又猛搖頭,口中嘀咕:“這個棋太細了。”
這盤棋果然是充滿戲劇性。兩個人都是那種依仗力量強大,試圖在中盤就擊倒對手的棋風。結果下到後來,兩人只能是連續的妥協,連續的轉換,誰都無法把局面拉開。把個郝南看的驚心動魄的,業餘棋手之間的對決,往往會出現大砍大殺地局面,所以非常好看。不像職業高手,手段都是藏着的。
妥協的結果是勝負變的非常細微。下到最後兩人還要拼一個單片劫。楊帆倒是算清楚了,盤面7目。必須沾劫收後才能獲勝。
仗着初期積累的一點厚實,楊帆最終打贏了這個劫,並收掉了最後一個單官。
“我來數棋!”郝南立刻擺出一副裁判的架勢,別看他棋下的不怎麼樣,數子倒是非常熟練的。
最後的結果是楊帆勝利四分之一子,圍棋中最細微地勝負。
應自強多少有點懊惱的說:“這棋可惜了,一直落後一點,最後有機會我沒抓住。”
兩人擺開陣勢要覆盤,結果應雅茹在邊上說:“吃飯了,收起來吧。”
郝南連忙說:“聽你媽媽的!她是家裡的最高領導。”
家裡連個保姆都沒有請,應雅茹沒來之前,郝南都是住招待所的。前天到了宛陵之後,省委辦的人早就弄好一切,這種小事都做不好的手下,誰會要?
楊帆也跟着幫忙端菜,擺好之後郝南從書房裡拎着一瓶茅臺出來說:“這五十年陳的茅臺,平時我都不捨得喝,今天款待小楊書記,我也大方一會。”
應自強悄悄的捅了楊帆一下說:“楊哥,你在宛陵做啥書記來着?”
應雅茹聽地真切,笑着說:“你這個臭小子,和人聊了這麼久,還不知道這個啊?”
郝南過來笑着說:“小強啊,楊帆是宛陵市委副書記,你下宛陵我就拜託他照顧你了。先給你打個預防針啊,不許泄露你是我兒子地事情。”
“啊?市委副書記啊!”應自強多多少少別嚇了一下,副廳見的多了,看起來和自己年齡相仿地,還真沒見過幾個。
郝南這時候給楊帆倒了一杯酒說:“楊帆,我把小強託付給你了,好好摔打他,別看我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