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煙花之地最不缺的就是熱鬧了,而明月樓又是城中最有名的青樓之一,往來幾乎都是文人騷客風流士子類的年輕人和腰纏萬貫富甲一方的中年人,還有就是上了年紀卻貪杯好色的一些官吏了。甚少有些目不識丁的平頭百姓會來明月樓中尋姑娘,因爲這裡的價格確實不是普通百姓能夠消費得起的。偶爾又那麼一兩個狠了心咬牙將積攢了不知道多久的血汗錢拿到明月樓來,也只是能得一個明月樓一箇中下姿色的姑娘陪睡那麼一兩晚罷了。
青樓有級別,所以就算是嫖客,也是分等次的。
今夜明月半圓,明月樓卻是打情罵俏,詩酒笙歌的一派喧囂繁鬧氣氛。
明月樓的佈局大概就是大堂最中央的正前方有個高臺,妓院都少不了這類表演活動的高臺。高臺之下的空曠場地中間有序的擺放了許多的桌椅,有活動時來此的客人們就在臺下欣賞,沒有歌舞沒有活動之時也有些結伴而來的士子在此飲酒作詩爲樂,圖的就是青樓當中這種紙醉金迷的靡靡氣氛。半醉不醉,最好作詩。
然後就是大堂周圍的那些緊閉房門的房間裡了,裡面都是明月樓中價錢姿色低一些的姑娘了,想要想二樓甚至是別院中的姑娘,那麼檔次和價格就一樣跟着往上翻倍了。
大抵上,明月樓的姑娘們姿色在城中還算是不錯的了,比起城中那些小樓和家妓的姿色打扮要有品次一些,所以明月樓和小凡樓並稱汴州第一,滿庭芳這幾年稍微遜色一些,成了第二。
明月樓,小凡樓和滿庭芳是汴州三大名樓,各有各的花魁和紅牌娘子撐場,每到金秋時節,都會有一場汴州城的花魁競賽。今年的立秋已然過了,離金秋不太遠,所以最近明月樓裡的風流才子們多了不少。
有些人是衝着姑娘們來的,有些則是想要一睹那下筆如有神的探花郎面目的。
大堂之內,士子們擁翠抱美,喜笑顏開的行着酒令。又迎送的龜公不時的吆喝着往來的客人,又有大茶壺忙碌不堪的穿梭在樓上樓下上茶水點心。明月樓的生意當真是紅紅火火,尤其是那位探花郎寫了幾首絕美的詞之後,更是讓這裡的生意如火如荼。
寶媽倚在二樓的欄杆上一臉笑意盈盈的看着樓下的熱鬧場面,不時的對身邊摟着美人急吼吼的想要入房行事的熟客和得到滿足兩腿發飄走出房門的的客人打着招呼,還是那副嘴臉,笑得誇張,熱情似火。
突然之間,寶媽的臉色微微驚訝的望着門口,眼色之中快速的閃過了一絲厭惡,然後又掛上了自己招牌式的笑容,扭着那具渾圓的臀部一搖一擺的朝着樓下走去。
“哎唷,趙公子啊,您這是想找我們家哪位姑娘過夜了,我這就給您安排去。”
寶媽看到那白天才去,晚上竟然復而又返的城守府趙公子趙簡之,不由得心中微微嫌惡,臉上卻是明媚如花,不過是一個過氣的芍藥花,風情有餘卻嬌豔不足。
“哼!寶媽,你不會是告訴我那一位爺竟然忙到半夜還能夠扛下去吧?趕緊給爺把青煙叫出來。”趙簡之一張虛胖的臉上掛上不耐煩的表情說道。
寶媽微微露出一個猶豫的表情,然後爲難的說道,“趙公子,真是不好意思,你找別的姑娘都成,偏偏青煙那丫頭今天已經有了客人,您看...”
趙簡之頓時臉色變得猙獰起來,雙目一瞪,氣吼吼的喊道,“你他孃的糊弄老子吧?白天我守了一天連青煙的毛都沒見到,晚上你竟然給我說她已經有了客人!是誰?報上名來讓我看看是哪家的公子哥拔了我的頭籌?”
作爲資深的老鴇,寶媽飛速的在心中權衡了一下,然後飛快的做出了一個決定,帶着爲難的神色說道,“趙公子,你除了一趟遠門恐怕還不知道,咱們樓裡新來了一位探花郎,這些時日青煙都是陪着那位爺的,不相信你可以問問在座的這些客人就相信寶媽我沒有騙你了。”
趙簡之神色狐疑,拉過一個隨從吩咐了一下,然後那個隨從就跑到大堂的人羣當中去打探了。這邊大堂早已經有許多人看着這位趙公子不太對頭,當下就有許多人故意大聲擡舉起那位文采無雙的探花郎來,事情頓時一目瞭然。
趙簡之知道了寶媽沒有騙自己之後,臉色變換了一刻之後然後帶着陰笑說道,“寶媽,你告訴我那位探花郎花了多少銀子在青煙姑娘身上,我這趟出去回來得了不少銀錢。我可以出雙倍的價格換得和青煙姑娘獨處的機會。”
寶媽心中微微氣苦,她怎麼也不可能告訴趙公子說沒收到那趙公子的一文錢,反倒是青煙倒貼了上千兩銀錢給那位探花郎麼?
“這個恐怕不太好,我們雖然是青樓妓院,可是也講究個信譽分先來後到。趙公子您看...您還是找別的姑娘吧,我們家水仙也不錯啊,身子骨嬌嫩得像朵新鮮的花骨朵似得,保證趙公子你嘗過味道之後還會想要...”寶媽帶着嫵媚的笑容說道。
但是趙簡之微胖的臉上卻漸漸的沉了下去,身子氣得微微發抖,頓時忍不下去擡手就啪的給了寶媽一個巴掌。
這一聲脆響頓時驚呆了場中的人,不少人早就觀察着這邊這一幕,頓時有姑娘們驚呼了起來。寶媽一捱打,這還了得,馬上有人跑去小煙居通知青煙了,明月樓的打手也都不是吃素的,看到老鴇捱了打,頓時全都呼啦一下圍了過來,和趙簡之帶來的隨從對峙在了一起。
趙簡之打完寶媽之後猶自一臉陰沉的說道,“臭婊子!你給老子聽好了,是你給臉不要臉在先!什麼時候青樓有見錢都不要的時候了?老子出雙倍的價錢買不來和那個小賤人見一面的場面?你這分明是欺辱老子,哼!今兒個說什麼,我就要定了青煙的初次花苞。”
這一巴掌下手不輕,寶媽的嘴角都打出了血絲。聽着趙簡之的辱罵,寶媽漸漸擡起投頭來,臉上竟還是帶着笑意說道,“趙公子何必生氣呢,你看這人也打了,您消消氣,青煙是真的今天不行,要不您改天吧...”
趙簡之不知道是顧忌到寶媽畢竟不是自己能夠隨便揉捏的人物,這第二巴掌已經擡起來了卻又放了下來,然後擡起頭大聲喊道,“誰他孃的是那探花郎,給老子站出來,老子今天說要青煙就要青煙,不服站出來跟老子比劃比劃...”
小煙居中,杜青煙正含情脈脈的撥弄着琵琶,極有韻味的聲音飄蕩在小煙居附近,宋易正在窗前練着自己的毛筆字,他練得是瘦金體,前世他就是大學書法興趣社的社員,所以他的書法看上去倒還不錯,唯獨他現在認不出那麼多的繁體字,所以晚上既然沒有別的娛樂活動,就在青煙的陪伴下學字練字。
這一幕無疑是男才女貌的經典一幕,如果眼光能夠融化人,宋易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融化在了青煙姑娘柔情似水的眸光之中了。
“不---好了...不好了...青煙姐姐...大事不好了...”
一個咋咋呼呼的聲音由遠而近的打破了這讓人沉醉的一幕,青煙沒好氣的停了下來,望向一臉慌慌張張朝着小煙居奔來的棗兒。
“死丫頭,這大晚上的,你這鬼吼鬼叫的也不怕別人以爲明月樓失火了!你這是碰着什麼事了?這麼驚慌?”杜青煙沒好氣的說道。
房中的宋易也停下了手中的筆,聽着門外的動靜。
“姐姐...真的不好了,寶媽被人打了!”棗兒嚥下一口急促的呼吸,使勁的說道。
“啊?”杜青煙頓時大吃一驚,房中的宋易也是微微一愣。
“快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杜青煙微微慌亂起來,趕緊將琵琶放在了一旁抓着棗兒的小手問道。
“就是那個趙公子,他又來了!他纏着寶媽說要見你,寶媽說了你正在陪宋公子,他...他一怒之下就扇了寶媽一個大耳刮子。現在...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他帶來的隨從和咱們樓裡的漢子們都對峙起來了!”棗兒一臉慌張的說道。
杜青煙聽到趙公子的時候,臉色微微一便,等到棗兒說完全部的事情,她已經手足無措的下意識望向了窗前那個玉樹臨風的男子。
宋易微皺着眉,心中彷彿正在經歷一個大劫一般,糾結不定。
此刻明月樓兩撥打手下人氣勢一觸即發,寶媽也是一臉沉凝的板了臉看着那個一臉陰沉的趙公子在大堂內大呼小叫,也不知道攪亂了多少生意。
趙簡之扯着嗓子越叫越火。
“什麼狗屁探花郎...你他孃的就是一個縮頭烏龜...”
“再不出來,老子可就要去小煙居把你丟出去了?”
“出來...出來...”
趙簡之大吼着,許多人原本在房中行歡樂魚水之事的男女也頓時被這煩惡的聲音驚擾到,有些姑娘隨意披了件外衫就出來看熱鬧了,也不知道露出了多少粉膩酥胸,走漏了多少春光。
衆人對着趙簡之瘋狂的行徑正指指點點,突然一個不和諧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你是在找我嗎?”
全場驟然寂靜下來,整個明月樓循着聲音望了過去,有不少人竟然是頭一次見到這個探花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