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藍府嗎?就是原大將軍府,後來寧王住過一段時間,那裡雖然多年沒有人居住了,但地方還是挺大的,你讓人收拾一下,我們搬到那裡去。”朱隸將沈潔攬在懷裡,埋在沈潔的香頸上低聲說道。
“真是現成的地方,我倒是沒想起來。”沈潔說完,知道朱隸一定又要自吹一句,跟着繼續佔便宜,忙跳起來逃離開朱隸的懷抱,笑着道,“我這就去安排。”
再回來時,見朱隸居然坐在太師椅上睡着了。
朱隸一進門,沈潔就跟他絮絮叨叨地彙報這幾天的事情,此時沈潔才注意到,出去十幾天,朱隸似乎瘦了,臉色也有些蒼白,雖然跟沈潔說笑着,卻掩飾不住倦容。
“朱隸,起來到牀上睡。”沈潔輕輕晃動朱隸。
朱隸懶懶地睜開眼睛,說了兩個讓沈潔哭笑不得的字:“揹我。”
朱隸最終還是自己走過去躺在牀上的,因爲沈潔實在有心無力。
“吳晨,王爺這幾天是不是病了?”關上門,沈潔看到吳晨正巧回來,迎上去問道。
吳晨不敢隱瞞,輕輕點點頭。
沈潔的心狠狠疼了一下,口氣嚴厲地說道:“你怎麼看着爺的?”
吳晨低下頭,一臉的自責:“對不起,王妃,吳晨失職。”
沈潔長長地嘆了了口氣:“行了,怪不得你,他要喝酒,誰也攔不住,你去告訴側妃,這幾天注意調節爺的飲食。”
“是。”吳晨點頭,向後院走去。
朱隸陪着廖大師走在即將動工修建紫禁城的地界上。
奠基的時間定在兩天後,據廖大師說,那是兩年最好的一個動土的黃道吉日,朱隸點頭稱是,他對這一切均不相信,奠基只要不定在幾個月後,哪天都行。
沈潔對廖大師選的奠基地點甚是不滿意,卻拿不出說服他的理由,不會風水的人同風水大師講風水,沈潔自認還沒笨到那個程度,但讓她陪同廖大師去看奠基地點,沈潔一百個不情願,一大早就開始磨朱隸,讓朱隸陪同廖大師去,朱隸實在被磨得沒辦法,只能答應。
女人,耍起賴來比孩子還難纏,孩子說服不了還可以打兩巴掌,然後拿出大人的威嚴強制執行,女人卻打不了,甚至板起面孔訓兩句都得掂量掂量,未來幾天的日子怎麼過。
刀都是雙面的,女人自然有女人的好,也有女人的麻煩。
廖大師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說什麼朱隸根本沒有聽,天氣炎熱,周圍爲了興建宮殿,樹都放倒了,空氣有乾燥的土腥味,汗水已經溼透了衣服,還在不停的出。朱隸一心盼着早些回去,卻看到廖大師仍然性質很高的四處看着。
恐怕是注意到朱隸無精打采的面容,廖大師略帶歉意地說道:“讓王爺陪着,真是辛苦王爺了。”
朱隸立馬一笑:“大師說哪裡話,連聖上都非常看重大師,本王陪同大師是理所應當的,這個位置將來要興建皇宮,還要懇請大師的指點,如何建築,才能讓我大明朝代代興旺。”
“聖上盛讚,微臣慚愧,微臣一定盡心盡力,爲保我大明江山是永世長青。”廖均卿一臉肅容,非常認真地說道。
朱隸倒相信廖均卿說得是真話,像他們這樣的風水大師,是真的相信只要大殿的風水好,就真能保住江山不易主。
其實就算真是這樣,大殿興建完畢後是死的,而山水是流動,星空也是在不停變換的,怎能保證風水寶地的位置永遠不變。
不過朱隸懶得用這套理論去駁斥廖均卿,好歹人家信,朱隸連信都不信,說出去也沒有說服力。
“廖大師,您看這紫禁城的地界,是否像一條臥龍?三大殿、乾清宮、坤寧宮均在龍骨之上,在奉天殿東西兩翼蓋上偏殿,恰如龍的前肢,而龍的後肢,應該是內廷的東西偏殿。”來都來了,朱隸還真想讓廖均卿改一改奠基的地點,朱隸雖然不信這套,但是把奠基的地點放在命不長久的奉天殿上,朱隸也覺得有些晦氣,另一個原因也是怕以後出點什麼不順利的事,沈潔抱怨奠基位置沒選好,她自然不會找廖大師抱怨,但朱隸的耳根子就清靜不了了。
想改奠基的地點,必須廖大師自己親自改,不然就風水的問題,沒有人說得過他。
廖均卿聞言立刻向左右望去,此時該拆的東西拆掉運走了,剩下一大片空落落的場地,不要說放一條所謂的龍,放什麼都放得下。
朱隸把這裡比作龍,原因有倆個,既然這裡修建皇宮,自然是龍住的地方,別管朱隸相不相信,別人相信。原因之二,如果把這裡比作龍,廖均卿所選的奠基位置,就是龍的心臟之處,那個地方建奉天殿自然沒有問題,但是奠基……那可是在龍的心臟上插了一把刀,不妥吧。
廖均卿看着看着,兩隻眼睛越來越亮,一把抓住朱隸的手,激動得聲都有點變了:“王爺不愧爲聖上最爲親賴的人,果然目光獨到,這確實是一條臥龍,頭南尾北,就要拔地而起,好運勢,好兆頭。”
朱隸苦笑,是廖均卿道行太深,真得看到了一條臥龍,還是想象力太豐富,能把子虛烏有的東西看出實物來。
“廖大師,那奠基地點選得甚好,正是臥龍的心臟之處,在那裡興建奉天殿,也將是聖上面見百官,處理天下事務之所在,所謂國之心臟。”不管廖均卿怎麼看出來的,既然廖均卿上鉤了,朱隸先要把自己的目的達到。
廖均卿聞言果然身軀一陣,再次激動地說:“幸虧王爺提醒,微臣差點釀出大錯,奉天殿在龍之心臟之處興建再好沒有,但奠基地點萬萬不能還在此處,在龍之心臟處怎麼可以有他物,那樣就破壞了風水,致使龍體不安。”
有那麼嚴重嗎?朱隸暗道,不過你願意用什麼理由用什麼理由,只要改個地方奠基,讓沈潔那個小女人不要成天在我耳邊聒噪就行。
“既然不可在那裡奠基,改爲何處是好?”朱隸謙虛地問道。
“即是臥龍,當然有兩處最好,一個龍口,一個是龍睛,奠基只有一處,龍睛有二,選龍口最爲恰當。”廖均卿回身向南望去。
朱隸也轉過身,望着燕王府門外尚未拆除的石橋,靈機一動:“龍銜長水,大師所說的龍口,可是那裡?”朱隸說着話,擡起手指着前面。
廖均卿大驚:“王爺可是學過風水?”
朱隸一笑:“讓大師見笑了,本王自小愚笨,哪裡學過什麼風水。”
“王爺既然沒有學過風水,卻能看出此處是臥龍,更能找出龍口之處,王爺無師自通,真乃天人。”廖均卿真心讚道,他剛剛看到龍口之處,沒想到朱隸就說出來了。
朱隸偷偷翻翻白眼,不過是生搬硬套罷了,有水想到龍口,有潭想到龍睛,這有何難。不過西華潭在龍的身後,不知道可不可以算做龍下的蛋。
朱隸想到這裡,偷偷笑了。不管怎麼說,奠基的地點改了,又可以在沈潔面前得瑟得瑟了。
朱隸的心情無比舒暢,拱手對廖均卿道:“大師謬讚,什麼天人,本王就是一個俗人。”
廖均卿微微搖頭:“王爺這是返璞歸真。”
連返璞歸真都用了上,直接把大智若愚也用上得了。朱隸暗笑,要說大智若愚,好像多少算點。
“兩日後舉行奠基典禮,還請大事確定最後的地點。”
“王爺放心,這是微臣的職責,王爺相必也累了,請王爺先回去,微臣定好地點,儘快呈報王爺。”廖均卿認真說道。
達到目的,朱隸當然想撤了,廖均卿的話正下懷,當下客氣了兩句,打道回京王府。
沈潔把朱隸趕走後,坐在屋內覺得氣候悶熱,想着朱隸雖然有吳晨打着傘跟着,太陽底下一定更熱,朱隸身體剛剛恢復就吃這分苦,沈潔一時覺得很後悔,不該非逼着朱隸去,但現在去找朱隸回來已經沒有意義了,想了想,提着裙子跑向廚房。
小芸和索菲亞得知朱隸身體不好,正在廚房掂量着做點什麼清淡可口的飯菜給朱隸補補身體。畢竟小芸和索菲亞現在的身份是側妃了,京王府上上下下百十號人,也請了幾個不錯的廚子,小芸和索菲亞已經很少親自下廚,平時小芸只是吩咐做些什麼菜式,廚子的手藝不錯,朱隸很愛吃,但總是沒有小芸做的那份味道。
朱隸知道小芸平時管着府裡的大小事情,也挺忙的,雖然想念小芸的手藝,卻從未提過什麼,小芸卻心細,看到朱隸每次吃自己做的飯菜時,總能多吃一碗,因而每逢朱隸出門回來,或小芸有時間,都會親自下廚,這趟回來看出朱隸身體不好,更是擠出時間爲朱隸弄吃的。
小芸和索菲亞正想着找沈潔商量晚上吃什麼,看到沈潔走過來,忙把沈潔拉進廚房,小芸手藝好,但比不上沈潔點子多,沈潔出謀劃策弄出的菜餚,總是最合朱隸的胃口。
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沈潔很信奉這一點,自己的手藝差一點沒關係,有小芸和索菲亞在一旁,沈潔能想到的現代菜式,這些年都快試個遍。
朱隸一進後院,就聞到從廚房飄來的陣陣熟悉的香氣,嘴角噙着笑走近廚房,果然見三個女人正同兩個廚娘在廚房裡團團轉着,三個人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邊做還邊不時地彼此嬉鬧,索菲亞似乎在熬什麼湯,不時地嚐嚐,沈潔打趣她湯做好了,能讓她嘗去一半。
十多年了,三個女人不管地位怎麼變,一直相處融洽,朱隸感嘆自己是太有服氣了,遇到一個大度的女人已經很難,朱隸竟然遇到了三個。
沒有進廚房打擾她們,朱隸只是靠在門邊,享受的這一刻的溫馨。
兩個肉球以飛快的度撞擊在朱隸的身上,不等朱隸話說,稚嫩的聲音齊聲喊道:“爹。”
孩子的叫聲驚擾了廚房裡忙碌的三個女人,沈潔率先走了出來,看着朱隸笑道:“上這裡來幹什麼,去洗個早,馬上吃飯,老公今天辛苦了,都是你愛吃的,晚上多吃點。”
小芸和索菲亞也跟了出來,一人一個拉住孩子:“麒兒麟兒,又纏着爹,娘不是跟你們說過,爹在外面很辛苦,不要纏着爹。”
朱麒朱麟雖然不是雙胞胎,長得也不太一樣,但兩個人生日只相差了十多天,從小一直在一起,不瞭解的人還真以爲他們是雙胞胎。
朱麒的五官除了小巧的鼻子幾乎同小芸一樣外,其他地方就像小一號的朱隸;朱麟是個典型的混血兒,繼承了父母的優點,眼眶鼻子都有幾分索菲亞的痕跡,卻不那麼深,也不那麼高。兩個孩子的嘴跟朱隸最像,都是菲薄的嘴脣,含着一絲壞笑,沈潔常取笑朱隸,說嘴脣薄的男人心大得很,能同時愛幾個人女人,朱隸笑卻也不辯解,他的心確實能同時容納好幾個女人,但他很清楚,他只愛沈潔一個。
兩個孩子都繼承了朱隸的大骨架,將來個子不會矮,朱隸知道沈潔有一句話說得不錯,這兩個孩子將來真可能成爲女人殺手,那帥氣的長相和迷死人的笑,能俘虜衆多女子的心。
這是優點還是缺點?朱隸不想深究,兒孫的路做父母的不能代替,朱隸現在能做的,就是讓他們安安全全、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長大。
被小芸和索菲亞拉着,朱麒朱麟的小嘴立刻撅了起來,朱隸經常不在家,在家的時候晚上回來,兩個孩子都睡了。只有早上兩個孩子能匆匆忙忙見朱隸一眼,說不上兩句話朱隸就出門了,好不容易朱隸回來這麼早,被兩個孩子抓住,當然不願意放手,這個爹在兩個孩子的心目,那可是絕對蔥白的。
朱隸也覺得自己這些年忽略了孩子,同孩子在一起的時間太少,當下蹲了下來,伸兩隻手同是在兩個孩子的頭上揉了揉,長臂一伸,一手一個將兩個孩子一起抱了起來:“跟爹一起去洗澡,好不好?”
“好”朱麒朱麟歡快地叫着,小手摟着朱隸的脖頸,一臉的興奮。
望着朱隸抱着孩子離開的帥氣背影,三個女人都輕輕嘆口氣,朱隸這些年不僅沒老,反而越來越散着一種懾人的成功男人魅力,舉手投足之間奢華大氣,遊刃有餘。堅實的內功,讓朱隸的身體修長勻稱,沒有多餘的贅肉,這樣的男人,只是跟着,也心滿意足了,何況在他的心裡,真的有自己。
沈潔等三人將飯菜端到後院時,朱隸正領着兩個孩子下跳棋。
在開孩子的智商上,沈潔絕對是不遺餘力,跳棋、軍棋、鬥獸棋、象棋、圍棋,撲克、羊拐、沙包、毽子等等,能買到的買,買不到的做,沈潔管這叫寓教於樂,玩本就是孩子的天性,讓孩子在娛樂開心智,是幼教最根本的東西。
讓朱隸感激的是沈潔自己沒有孩子,卻對這三個孩子下了這麼大的功夫。
在玩的方面,朱隸一向是皇帝,無論什麼棋什麼牌,朱隸總能玩得十分出色,沈潔方進院子,就聽到朱麟在喊:“爹爹又贏了,哥哥我也要贏你。”
沈潔撇撇嘴:“你就不能讓讓孩子們。”
朱隸笑:“不讓他們,他們早丟盔卸甲了。”
一頓晚飯吃得其樂融融,只是囡囡在南京皇宮伴讀不在家,有些缺憾,不過用朱隸的話說,孩子總是圈在自己的家裡,長不大。
奠基儀式如期舉行。
劉官前兩天送來了碑草案,朱隸看了一眼,定下了:“承天啓運,王者天安。”八個字,沈潔笑朱隸太狂了,這王者根本是天下之王,是皇,誰都看得出來。
朱隸笑:“看的出來看去,我倒想看看,到底有幾個人敢參我朱隸的本子。”
沈潔撇嘴:“參你不行啊,你這分明要造反,修個王府,還承天啓運。”
“敢參我的人,說明不畏權勢,如果再柔和一點,不跟皇上硬碰硬,還能把話說明白,就更好了。”朱隸兩眼冒着狡黠的光芒,輕啜着茶。
沈潔順手抄起書案的上的一本書,敲了朱隸一記:“你這是試探朝臣。”
朱隸無聲地笑了,這確實是試探朝臣,相信在南京皇宮的朝堂上,這一幕必將演繹得會更加精彩。
永樂帝一開始就人神共憤地寵愛自己,是不是一直在用自己試探朝臣?朱隸搖搖頭,以永樂帝的心機,這個可能真不能排除。不過朱隸倒不在乎什麼,永樂帝將朱隸當成兄弟也好,臣子也好,棋子也好,永樂帝對朱隸的關心是真的,這就夠了。
奠基儀式當天的一大清早,整個京王府熱鬧非凡,朱隸頭一天下令,想去觀看奠基儀式的,明天都可以去,包括小芸、索菲亞和朱麒、朱麟兩個孩子,小芸和索菲亞開始還有些猶豫,在那麼多人面前拋頭露面,她們還有些不太習慣,但小芸和索菲亞不去,伺候她們的丫鬟們也不能去,平時除了看戲,娛樂活動本來就少之有少,朱隸話,早讓丫鬟們按捺不住了,幾個丫鬟一起勸小芸和索菲亞去看看,沈潔也大力鼓動她們去。
朱麒、朱麟就不用說了,激動得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覺,第二天起來,朱隸家感到自己的京王府跟炸了營似的,到處都是說話聲和匆忙的腳步聲,全府出動,真不是件容易的事,特別是還帶着女眷和孩子,到雜人衆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