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恪子,小恪子,你在哪裡?”興平長公主的聲音響起,伴隨一陣銀鈴聲,這是這銀鈴聲舒緩,一聲聲一步步,不似先時的急促。興平就要臨盆了,卻爲了易於生產,聽了太醫囑咐不時走動。只是她微一挪步,身後無數的嬤嬤宮娥緊步相隨。
進了殿見到湘綺,興平興奮道:“果然小恪子是來姐姐這裡了。”
湘綺迎上拉住她的手問:“如何長公主殿下自己入宮來了?駙馬爺呢?”
“二哥哥他奉旨出京,要個三五日的才能回京呢。”興平道,言語間頗有抱怨。
興平蹦蹦跳跳的,依舊還是天真的女孩兒姿態,有些撒嬌地拿起一條整狐皮揉弄道:“呀,這塊兒皮又整毛色又亮,如何的不見你送我一條呀?”
玄恪見她出口怪罪,就訕訕道:“你莫冤枉人,是八哥送綺姐姐的,有本事,你同八哥去討。我見他還備下一塊兒送母后禦寒的,不然你去討那一塊兒,那是八哥在蒼山雪地裡追了三天三夜才獵得的銀狐王的皮,難得他能想起去孝敬母后。”
湘綺心裡倒也吃驚匪淺,玄愷終究是開悟了,不知這些年錯怪了母后,滿心如何的愧疚追悔。如今這一張銀狐皮,都似是滿懷歉意。玄愷無論如何變得面上陰冷,畢竟不似玄慎,玄愷的心裡永遠是一團火,是炙熱不滅的。
湘綺對太后卻是難忘那蝕骨的恨意。雖然是各爲其主,兩軍陣前難免傷亡,但譚氏滿門的大仇大恨,都是拜這女人所賜。她命途坎坷,多少也有這女人的功勞。入宮後她更是感嘆那女人的手段厲害,更加要步步小心。
“八哥哥現在哪裡呀?”興平不服氣的仰頭問。
“你還真打算去討要母后那張銀狐皮不成?”玄恪驚奇道,湊在她面前堆出笑狡黠道:“我給你出個巧宗,你去命你那言聽計從的卓二郎爲你去獵去,他行伍出身,騎射不在話下。你就命他去爲你獵銀狐王,若是獵不到,就不許上牀!”
“啐啐啐!下作的東西!我去告訴四哥哥聽去。”興平嗔怒道。
玄恪不肯服輸,矯情着:“你都是嫁人的人婦,還裝什麼垂髫小兒?若你捨不得你那駙馬爺,就去玉清宮尋母后求討那塊狐狸皮。”
湘綺揉着肚子,面色含笑,想起玄慎叮囑她的話,要她今日晌午時分務必去太后寢宮請安,皇上隨後會到,要定下她做皇后冊封大典之事。還有一件大事,更是要抓住太后敗得私蓄男寵的事給太后些顏色看,讓她不要再幹涉後宮之事。
此計若能成功,該是湘綺母子的出頭之日了。坎坷這許多年,她只要再輕輕一躍,就能最終躍上雲端。湘綺心裡突然間七上八下了,不知此行是不是凶多吉少。
她徐徐起身,揉了腹部溫笑道:“九殿下和長公主殿下,湘綺要去給太后請安了,皇上吩咐一道去纔好呢。”
玄恪正同興平逗鬧,一扭頭對她說:“綺姐姐不必去,母后不在宮中,去天齊廟
降香祈福去了。”
太后宣稱不在宮中,可是掩人耳目?湘綺小心謹慎道:“聽熙嬪說,太后娘娘一早出去的,午時迴鑾返宮,妃子們去玉清宮伺候呢。”
她急於脫身,但玄恪依依不捨,忽然提議道:“不如一道去拜見母后?”
湘綺一驚,忙應付道:“也好。不過,不如我先行一步,應付過那些繁冗的規矩禮儀,你們來就只是說笑了。也免得膝蓋疼頭痛,受那些罪。”
通常太后迴鑾,後宮妃子皇子們去謁見,都少不得叩拜大禮和諸多的繁瑣事。玄恪立時應了,同興平在湘綺這裡說笑,湘綺更衣離去。
湘綺的每一步都頗是沉重,她心裡暗自祈禱此行定要萬無一失纔是。畢竟這該是她榮登大位前的最後一搏了。
她輕移蓮步,一步步行來思忖着玄慎的囑託:“貓改不去吃腥。聽說太后要掩人耳目微服回宮同魏太師在暖閣後的暗房裡行那苟且之事。真是皇家的奇恥大辱!此等*婦不除,玄慎無顏見先皇於地下!”
湘綺曾聽人傳言說到過,魏太后並非魏家血脈,而是收養的婢女,更同魏太師年輕時有苟且之事,心裡就更生了厭惡。再有太皇太后被軟禁一事的真相,竟然是魏太后狗急跳牆所爲,牽累了譚府滿門遭災,湘綺更是誓報此仇!只是想到興平和玄恪,又心中有所不忍,這兄妹二人在她宮裡嬉戲,若驟然得知噩耗,情何以堪?
她無奈,可宮中多少事也是由不得她的。不是咬人便是被人咬,逼得她不得不去爭那皇后之位。
湘綺來到玉清宮,早有幾位嬪妃前來等候,一個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見到湘綺,祥嬪迎上來問:“妹妹從何而知太后先行迴鑾了?如何我等絲毫不知呢?”
“皇上寵愛怡妃妹妹,自然無話不談了。”熙嬪尖酸道。
湘綺溫笑了說:“不過是聽說太后的鑾駕已經到了景福門,就快回宮了。你我姐妹也早些焚香靜候,給母后娘娘一個驚喜纔是。我已經吩咐御膳房備下清粥小菜,想太后娘娘征途勞頓定然沒有胃口,有些清淡的食物最爲宜。”
她暗笑,怕是太后娘娘此時還不知曉呢。這確實是“驚喜”,是她送給這陰狠女人最大的“驚喜”。
高公公一臉堆笑說:“話說是如此呢,皇帝陛下就一準兒的認定了怡妃娘娘這一手焚香的手藝。說是這尋常的水沉香,聞去無它,只若經了怡妃娘娘的手那麼一調,嘿,那就幽香馥郁,醉人沁脾呢。這不,傳您來玉清宮焚上一爐香,爲太后娘娘解乏排憂。”
高公公的話慢悠悠,那白面無鬚如老嫗般溫和的面頰,隻眼眸中帶出一絲狡黠,似笑非笑,莫名詭異。
湘綺素同這些內監無大交情,平日敬鬼神而遠之,面上敷衍得過去就是。
“諸位妹妹,那就隨我一道吧。”湘綺道,面色沉穩,心下卻是忐忑。
宮闈幽靜,重幕低垂,衆人輕聲
細語的進到寢殿。平日極少來此,早聽人言玉清宮寢殿如何的富麗堂皇,如今一見果然不一般。若不是皇上有意要給太后娘娘一個驚喜,安排衆位嬪妃前來打掃迎候,怕都無暇光顧玉清宮寢殿。
貼了十錦格子一色的青銅小香爐,湘綺隨了衆人挑香焚熱。
她蹲跪在香爐處,那丹鶴長壽爐掀開,裡面尚有未焚盡的珈藍香。
她用銀籤子挑出,從香盤裡取出些許水沉香。
忽聽安靜的的殿堂內時有嚶嚀聲,那撩人的喘息,令湘綺面頰一紅,手停在半空,再看諸位姐妹,各個神色駭然,面面相覷。
湘綺心裡打鼓,果然如此,天賜良機。此刻,不過就在此刻,這*婦果然是放縱無度,可見那魏太師就在暗室。不過同她們隔了一層遮羞簾子,而她所要做的,則是將那一層簾子緩緩拉開。
湘綺的面頰脹紅,動作放緩,再望高公公,一臉詭密的笑。
早聽人說,太后有男寵無數,隨時侍寢,這湘綺深知。雖然鄙薄,但終屬人傢俬事,也不便過言。
手中的香精還未放置,忽聽簾幕內傳來一陣高聲道歡娛聲:“啊,啊~”
那極端享受到聲音,聲音中滿是春色未盡。那聲音撩得高公公都臉熱,揩把汗垂頭。
男子粗陳的呼吸聲,低低的囈語,牀榻滾動的聲音,不過一陣歡快後,就戛然而止。
聲音浪蕩宛如市井dang婦,哪裡和那威嚴八面坐在龍椅後的女人相同?褪去身上那一層至尊的皮,不過也是肉體凡胎。
衆人都屏息不敢言,祥嬪拉拉湘綺的衣袖示意她退出。湘綺警覺地望一眼簾幕,示意她不必驚動,忽然發自心底愜意的報復的笑容,只豎立一根食指在朱脣旁,巧笑了示意他輕聲。
一旁焚香的湘綺大驚,手一抖,香籤子掉落玉盤,砰的一聲輕響,足以惹得人驚慌看來。
衆人的目光向這邊投來,湘綺卻忽然大聲喝道:“是哪個jian婢藏在太后寢宮行那苟且之事!還不速速出來領罪!”
趁衆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她提起氣,一聲斷喝,急怒地衝去那多寶格旁,不等衆人明悟,用力一拉那多八寶閣,裡面一陣驚叫失聲,機關被觸動,無可逆轉的向一旁打開,展開密室內的秘密,如大幕般徐徐展開。
湘綺隔着十錦格子只見白花花的一片,被褥凌亂,春色無邊。她轉頭不敢去看,心驚肉跳面頰赤紅,同行的姐妹們都是連聲驚叫,掉頭就要逃走。
“滾!滾!”太后慌忙用手掩了前胸,發出歇斯底里的驚叫,鳳榻上滾下的男子慌忙爬在地上尋找衣衫,狼狽不堪的樣子令人面赤。
只這時,外面一陣:“殿下留步,殿下留步!”的驚呼聲。
湘綺一驚,猛然轉身,興平長公主已奪道而入,湘綺驚得魂飛魄散。還不及上前勸阻,從地上爬起來奪路而逃的那個男人恰同興平撞個滿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