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的洛陽皇宮的清晨,一切都按部就班的進行,沒有人再提起大寒宴上的血案,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皇帝司馬衷依然沒有早朝,還在寢殿裡呼呼大睡。
張度站在門外,望着已經飄落了整晚的雪花發呆。
有個小太監躬身小跑着過來,低聲問道:“張總管,明黃絲絹快要用完了,是不是讓北五所那邊再送些過來?”
“這樣的小事還要來問我?”張度沒有好氣地回答,“許青山去哪裡了?找他去。”
“……今早,趙王要求重新檢查宮人‘去勢’情況,那許採辦被發現‘餘勢未盡’,一早就被拉走去了金鏞城,要再次閹割了……”小太監說這話的時候磕磕絆絆的,很是不自然。
“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張度的怒火更盛,“宮裡的事情,到底是誰在做主?怎麼,趙王連這些事情都要管了麼?”
“就是一早,天還沒亮透,袁統領就帶着人各宮去查了。”小太監低着頭,略停頓了一下才說道:“說是怕再出現木主事那樣的人……這等事情本來應該三年一查的……張總管年紀大了,精力達不到了,怕也是忽略了……”
“他放屁!他混賬!”張度氣得破口大罵起來,這明顯是在奪權,削弱他的勢力。他明明是皇宮中的大總管,是什麼事情都要管,都要過問的人。本以爲賈南風死後,他可以收回大部分權利,誰知道趙王橫插一腳,現在連禁軍也要干涉後宮的事情,真是夠了!
“其實,他們天沒亮就已經在各宮突擊檢查了,咱們這裡是最後來的。”小太監看到張度發了這麼大的脾氣,趕緊跪了下來。
“簡直是反了他了!”張度的聲音越發地大了,甚至還用拳頭擊打了立柱,發出了“嘭”的一聲響。“要他過來見我!”
“剛剛看到他去了皇后那邊……”小太監聲音都有些顫抖。
“他大膽!竟然連皇后那邊也要查!那邊都是我新派過去的……”張度的氣不打一處來,“走,帶幾個人,跟我去皇后那邊。我倒是要看看他袁統領還想怎麼樣!”
張度回頭看了一眼寢宮的大門,裡面還沒有任何動靜。
轉身急匆匆地走去了天元宮,後面跟了七八個身材魁梧的太監。
天元宮這裡倒是很熱鬧,羊獻康得知自己不用出洛陽城,甚至有可能在北軍府做個武衛,開心的不行。連夜拉着明月樓的廚子做了一大堆三妹妹羊獻容喜歡吃的食物,拎進了宮中。
宮門口的禁軍看到是他,本來一點都不想放行。
但司馬穎的車馬剛好在也門口,兩人說了幾句,司馬穎就說帶着羊獻康去見皇后了。
禁軍們能怎麼辦?只好放他進來了。
所以,現在的天元宮極爲熱鬧,不過是頓早飯,竟足足擺了三大張桌子,每一樣都是熱氣騰騰的,冒着食物誘人的香氣。
羊獻容昨晚沒睡好,因爲大寒宴上的事情也實在是太血腥了。最終,袁蹇碩一刀刺穿了木兆中的心口,污血將長袖紅綢染成了黑紅色,看起來着實驚心。
即便是翠喜和蘭香,以及張良鋤都擋在了羊獻容的身前,她也是看到了最後這個畫面,忍不住陣陣噁心。
不管怎麼說,後面的事情自有司馬倫來處置。
司馬穎最先也想再審審木兆中,但看着司馬倫那副暴怒的樣子,也就閉了嘴。不過,他帶着北軍府的毛鴻賓去查了映柳湖畔的雜物間,以及餘嬤嬤和木主事居住的地方,也將與他們有關的一干人等都抓了起來,打算再篩查一遍,看看還有什麼漏網之魚。 今日一早進宮見羊獻容,是爲了拿她手中的那支尺八,怎麼說,這也是證物。
羊獻康指揮着翠喜擺桌,羊獻容就同司馬穎問起相關的事項。
她今日的氣色依然很差,黑眼圈都變得很明顯。要不是這件極爲奢華貴氣的金絲線織就的鳳袍穿在身上加持了貴氣,那小模樣真像是家裡沒睡好的小妹子正強撐着來說話。
“元美人如何了?昨日太亂了,我倒是記得她躺倒在地的時候,應該還是可以的。”
“她死了。”司馬穎很是平靜,他也是一宿沒睡,但狀態很好。
“爲什麼?”羊獻容抿了抿嘴脣。
“尺八之上有五石散,太醫們已經鑑定過了。但那上面還有鴆毒,所以……”
“哎,她……哎。”羊獻容想說些什麼。
“所以,我一早過來先看看你這支尺八是不是有問題。”司馬穎已經接過了蘭香呈遞過去的尺八,還用軟布將它包裹起來。
“應該沒有。之前我覺得頭疼的時候就發現其中有問題,後來讓蘭香她們給擦拭了幾遍,並未發現其他毒物。想來,他們也未必想害我性命。若是真的要害的話,怕早都死了七八遍了。”羊獻容又嘆了口氣。
“爲何呢?”司馬穎反問道,“若是木兆中他們想爲賈南風報仇,最應該殺的是你,因爲你代替了賈南風。”
“說什麼呢?三妹妹與他們無冤無仇,爲什麼要殺她?再說了,他們要是殺了三妹妹,我將他們剁成肉泥!”羊獻康昨晚聽到消息急得要死,幸好毛鴻賓告訴他羊獻容一切平安,他才放下心來。
“或許,他們還不認爲我是個威脅吧。”羊獻容拉着羊獻康坐了下來,“二哥,你消停一會兒,別給翠喜他們搗亂。”
“哦。”羊獻康只好坐了下來,“對了,你宮裡還有羊腿吧?我想着你這裡有,所以沒有做羊羹湯。劉固他們呢?能不能讓他們過來?我帶了一些牛肉,想着若是烤起來應該也是好吃的吧。”
“二哥,這裡是皇宮,不是明月樓。”羊獻容撅了嘴,“你這一早過來就已經不合規矩了,萬一袁統領又跑了過來……”
結果,這人還真是不禁唸叨。
門外已經有黃門小太監跑了進來,跪在地上說道:“皇后娘娘,王爺,禁軍袁統領帶了好多人來了咱們天元宮門口,看着挺嚇人的……”
“……怎麼我才進宮,他就又得到消息跑來了?真是煩死了!”羊獻康煩躁地拍了椅子。
“去請他進來說話吧。”羊獻容揉了揉額頭,看了一眼司馬穎,“王爺,你可知道他來做什麼?”
司馬穎笑了起來:“知道,只是不太好說罷了。你等他進來自己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