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奪嬰

穿過雲層,奇山怪石如浪花重疊,老鬆稀疏生長在裂石縫中,陸地上破開的裂縫形成天然道路,黑駿馬背上布衣男子雙目凌冽,駿馬雙耳側佩戴兩個刻有符文的墨石,從中靈氣被凝成靈繩扯着身後離地浮空的無輪馬車,其上灰袍老者正閉眼盤坐,雙掌攤在膝上,散發淡淡的赤芒魂霧。

此路盡頭,是一座掏空的石山,以石壁爲牆,過了城門,入眼盡是繁華人影與從低至高的建築,在最末,龐大的建築就是此地最高統治者居住所,此城,名鋼。

圍繞山脈形成的街道上,兩側滿是攤位,這裡生活的生靈繁雜,可以見到那獸首人身的妖靈,也有正統人族血脈。驛站,男子下了馬背,拍拍駿馬身,駿馬化作濃霧消散,馬車落下,老者睜眼,緩緩站起,一頓足,馬車嘩啦凝成一股魂力被他吸入口中。

他們的到來並未引人注意,玲瓏界,到處可見煉魂士,哪怕是一些市井中,都會有這般存在。

街道互相交織間,以統治者建築爲高點,在它們之間隔開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其上一座大石拱橋搭過,在城主府門前,一座恢弘石門,前有一位藍紋清白長袍煉魂士閉眼端立,時不時會睜眼以靈氣探查行人身上的魂力。

而此時,在城主府內的地下區域,一股強烈的魂力氣息正快速攀升,其後三道不弱於它的氣息緊追不捨,而內壁建築,守衛們在震驚之餘,紛紛將手中兵器砸向那股氣息。

當街道上的人們突覺腳下地面晃動,詫異之餘,擡頭看向城主府方向,正好看到那股魂力氣息衝破屋頂瓦板,一雙赤足踏空飛躍而下,落到下區域房屋頂上,露出那張稚嫩的臉龐,清澈圓目緊緊盯着城主府方向,一身黃薄衫迎風擺動。

無數雙眼睛驚訝的看着這位少女,她單手抱有裘袍包裹的嬰兒,正嚶嚶啼哭。

隨後三道身影也從被少女破開的破口掠出,在她身前上空不遠處駐足。三張蒼老面龐,他們一露面,當即被認出,這是三位境界修爲不弱的鋼城長老。

發生了何事?人們面面相覷,鋼城這個地方,很久沒有發生衝突了。

其中一長老眼光凌厲,盯住少女開口道:“敢到我鋼城來搶東西,活的不耐煩了?”

少女秀眉倒蹙,吸了吸鼻子,並未回答,而是環顧四周,想找個機會逃離。

城中守衛紛紛趕到,將少女所在屋頂下方圍得水泄不通,饒是她膽大妄爲,也不由心中暗自嘆息,看了眼裘袍中吸允嫩指的男嬰,咕噥道:“小主,看來要帶你離開很難呢。”

“我鋼城城主之物,可不是那麼好搶奪的,還是交出來吧,免得受罪。”長老中一位面色陰霾之人沉聲道。

少女噘嘴輕哼,擡起手指向三人嗔道:“你們竟敢擄掠冰帝之子,還妄言稱他爲你鋼城之物,就不怕冰城報復嗎!”

街道上圍觀的許些人暗暗心驚,冰帝,冰城,那可是內陸數一數二傳奇之人和霸域啊,他的孩子怎麼會在鋼城?

聽到少女這般大刺刺的說出實情,三位鋼城長老眼中殺意甚濃,未立即發作,倒是其中一位冷笑反駁。

“危言聳聽,你這小賊,偷奪了別人東西,反過來冤枉我等,你有何證據?如何證明他是冰帝之子?”

少女微微挑眉,冰帝,人如其名,修煉百年成帝,帝者血脈,互相之間都會有所感應,若非如此,她也不會感受到小主人在鋼城,這才上演了入城奪嬰的戲碼。如今冰城,正受滅頂之災,冰帝下落不明,冰城被各大宗門進攻,早就成了廢墟,那鋼城之主必定是參與其中,不然小主怎會流落在此?況且,外有傳聞鋼城之主正在閉關療傷,看來是真的。

冰帝那樣的巨擘,就算被人圍攻,但手段通天,那些人當然也會付出代價,更不用說冰城中還有長老級人物。

就在少女思忖間,一名長老寒聲向兩位同伴道:“不要與她廢話,趁早解決,免遭變數。”說罷他甩袖踏空急掠,伸手向少女懷裡的裘袍抓去,可惜少女雖老神不謹,但那長老魂力攻擊的氣息令她回過神來,反掌擊出。

另兩名長老也立刻殺去,少女與那位長老硬碰,雙足踏破房瓦,身形飄向後,不讓另外兩人有機可乘形成圍圈,斜睨他們,嘴角輕翹,雖說她不敵對面三人,但若誰都不願真正出手,還是有機會帶着小主離去。

“如今冰城早已不復,這女娃必然是那些漏網之魚其中之一,殺了她!”

三位長老決定下死手,正要發動攻擊時卻是眼角猛跳,一聲嘆息落入耳中,他們不約而同看向街道驛站處,那是一名灰袍老者,在他身側,布衣男子正手指交錯伸展骨骼,咯啦作響。

“小月,我早說過,就算救出了少主你一人怎能安然無恙帶着離開鋼城,唉。”老者又發出一聲輕嘆。

“豹老,虎哥!”少女見到這兩人,驚喜叫道。

有他們在,看來這次是沒有什麼危險了,她鬆了口氣,眼角卻瞥見那三名長老動手了。他們能如此直接乾脆做出決定,知道這次難以阻攔少女離去!

一聲怒吼,灰袍老者甩手,身上灰袍暗含魂力飛掠而上,快速裹住少女,向外一帶,將她送出那三位長老的攻擊圈外,老者自身乾瘦的身軀骨骼陣陣作響,在人們震驚目光中,露出妖靈真身!

他竟是一隻豹首人身的妖靈,身凝鏽斑鐵甲,張口,一根小如針的物件出現,在面前放大成刻滿經文的粗柱,扛在肩上,獸足頓踏,地面崩裂,旋身踏空而上,直接拋柱出手。

三名長老眼中精光爆閃,神色凝重,紛紛躲開那怪柱,而豹首妖靈直接立於空中,對下方身軀正撐裂布衣的男子幽幽道:“虎子,今日與我一戰鋼城三位長老!”

“哈哈,好!”人臉幻化出虎首,身軀赤紅絨毛有火星跳動,虎首妖靈雙足踏地掠起,與豹首妖靈同站一地,它側頭對少女道:“彌月妹子快快離去,這三個老雜毛就交給哥哥和豹老了!”

他這般言語,可與無視那三位鋼城長老同理了。

少女重重點頭,仰頭清嘯,那張稚嫩臉龐變化,赤薄衫也化作塵霧隨風飄去,露出她的本體,一隻兔首妖靈,轉身獸足踢空,一下就衝出老遠,惹得三名長老老臉陰沉,其中一人揮手喝道:“給我追!”

下方守衛紛紛動身,哨聲不絕於耳,有的騎獸類,有的騎禽類,街道上看熱鬧的人早就躲避開,成羣結隊的守衛涌出城門。

在怪山之間穿梭,兔首妖靈彌月回首望向身後,鋼城守衛聲勢浩大,引得山脈轟隆聲響,她冷冷一哼,掠近山體,雙足猛擊之下,山體半邊坍塌,落下碎石,阻住了那些騎獸類的守衛,而騎乘禽類的守衛還毫無阻攔的追擊。

踏上一棵老鬆,彌月單手拍擊樹幹,將之轟斷,甩向後方,兩名守衛來不及駕禽躲避,被擊中發出慘叫,口中噴出血箭,墜空而下。

躍過一處露出崢嶸的巨大石錐,彌月甩腿掃出,然後手掌提起魂力,一掌推擊石錐,竟是反身殺向那些守衛,這些守衛哪會預料到她會放棄逃跑回國身來,根本沒有任何防禦。湊近了騎鳥禽類坐騎的守衛,彌月貼在石錐上的手掌魂力變化,巨大石錐爆裂,碎石轟擊守衛,頓時怪山間,道路之上血舞朦朧,死傷慘重,哀嚎聲迴盪,而她嬌哼抽身離去。

衝出怪石山脈,彌月沒有放鬆,立於空中,眺望那隱隱可見的鋼城,擔心起豹虎二位妖靈。

“你們可不要有事啊。”彌月暗歎,低頭看了眼正眨眼盯自己的嬰兒,她用絨絨手指逗了逗他,輕道:“你這個小傢伙。”

轉身繼續趕路,踏出了鋼城地界,瞧着眼前的青碧竹林,彌月鬆了口大氣,變幻成人形模樣,漫步在林中,高舉着裘袍中男嬰,躲避落下的竹葉,發出咯咯笑聲。

竹林過後,有其它樹木稀疏生長,這裡是一塊妖獸林地,彌月走入更深處,龐大的樹幹猶如衝入天際遮天蔽日,絲絲陽光透過樹葉照射而下,令這片樹林如夢似幻,但她知道這裡有多危險,停下逗笑嬰兒的舉動,一張嫩臉很是凝重,釋放魂力,感應周圍隨時出現的危險。

突然,周圍陷入寂靜,蟋蟀聲竭,鳥逃獸伏,前方某處傳來淡淡琴聲,彌月雙耳微顫,猛地收斂魂力,雙目寒芒一閃而過後恢復如常,看了眼裘袍中熟睡的嬰兒,深吸口氣給自己壯膽,走向琴聲源頭。

蒼樹下,白長袍鋪地,銀簪捲髮,俊俏的臉龐上雙目微眯,嘴角不由隨着手指彈起的琴絃之聲微掀笑容,身形瘦弱,看似女子。

彌月自前方走來,見到此人,嘴角抽搐,而後嬌喊:“鳥人,你怎麼在這!”

俊俏青年彈琴的手指劇烈顫動,將一根琴絃勾斷,他擡頭瞪着彌月,緩緩起身,雙手舉起木琴過頭,狠狠摔斷在地,對她怒吼道:“你叫誰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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