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古櫻樹下

“凌羽,走吧!”只休息了一天,林嵐就已經完全從精神打擊中恢復過來了,照凌羽的話來說,也就是再度恢復成那個讓人討厭的林嵐了。她硬是賴着凌羽,拖着他一起去看她昨夜的成果。因爲當天天氣不錯,月色很好,所以根本不用擔心詛咒的攻擊。

“是。”像個忠實的騎士一般——實質上是經過了林嵐的一番“開導”,凌羽緊跟在女王陛下的身後,離開了特別室。

穿過初中部的教學大樓後,他們便來到了兩人最終的目的地——昨夜黑髮少女受襲的地點——學園的東庭。

“嗯,八點半,正好!”夜光手錶的綠色熒光映出林嵐信心十足的微笑,只不過稍微有點詭異……

“你要幹什麼?”不動聲色地問着,凌羽走近了林嵐。

“看着就是了!”林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隨即轉向古櫻樹,換上了一副出奇嚴肅的表情,然後她慢慢閉上了眼睛。緩慢地舉起了雙手,相對着撐開,皇家的少女開始念頌起古老的咒文,半晌,一個閃耀着銀藍色光輝的靈力探測球出現在林嵐手中。

這是一種專門用來探明當前或是之前殘留的靈力痕跡的探測球,是除魔師或陰陽師的必備法術,顏色隨持有者的不同而產生不同的變化,通常情況下不會出現兩個除魔師或陰陽師靈力探測球顏色相同的情況,對靈力痕跡的反應特別明顯。但是這種法術也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它有很大的間隔性,只有在使用前24小時施下預備法術,才能在24小時後準備下半段法術,進行魔力探測,而且只有10分鐘的效力,因此也具有很大的侷限性。林嵐就是在昨晚遇襲前八點半時施下預備法術的。

雙手捧着銀藍色的探測球,林嵐緩緩地繞着古櫻樹走動着,不過看上去並不像是個除魔師,反而比較像是個在自家後花園內玩耍的孩子,而妖魔則是其最好的玩具。

“啊,找到了!”終於在一個地方停了下來,林嵐欣喜地招呼銀髮男子過去。那是靠近古櫻樹樹根的一塊半徑爲10cm左右的圓形土地,泥土發出如同少女手中的探測球一樣的銀藍色,只是略深一點,讓人倍感耀眼。可見曾從這裡放出的靈力有多強。

低聲吟誦了幾句咒語,銀藍色的光球逐漸縮小,光芒也漸漸減弱,終於從林嵐相對着的掌中消失了。乾脆地拍了幾下手,林嵐轉過頭微笑着看着凌羽。

“要我挖嗎?”凌羽立刻猜到了林嵐的企圖。與一個人處久了,當然會瞭解她的個性,然後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方向發展。不過就算凌羽有意向林嵐這方面靠攏,恐怕也不容易,因爲林嵐一定無法忍受另一個自己,就像正常人也不會受得了她一樣——爲什麼人總是對於自己身上存在的問題視若無睹,而一旦這個缺點到了別人身上就會看得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呢?——她一定會處處壓着凌羽,扼殺他變成另一個自己的所有可能性。(不過提個問題,凌羽會嗎?)

“廢話,那是當然的啦!”林嵐接着說道,“難道要本小姐這種大病初癒的纖纖弱女子來幹這種體力活嗎?況且我又沒帶鏟子!”

你是故意不帶吧!儘管心裡一百二十分不同意林嵐關於“纖纖弱女子”的理解——如果你是纖纖弱女子的話,這世界上就沒有不弱的人了!還有,什麼叫大病初癒?明明回覆力好得像蟑螂一樣,還裝弱,有沒有搞錯?你應該算是“大病早愈”吧!當然,這些話凌羽是不可能當着林嵐的面說出來的——但凌羽還是認命地揮了揮手,說道:“好,我明白了,讓開吧!”

林嵐立刻像只溫順的小貓一般乖巧地退到了一邊。不過說句老實話,她也只有在佔了別人便宜之後纔會偶爾賣乖。

輕輕蹲下身子,擁有冰藍色眼眸的男子從地上撿起了一片櫻樹葉,直起身後他又將從頭上拔下的銀髮小心地纏在樹葉上,然後用食指和中指夾住樹葉微微一甩,銀髮隨即閃出一道光芒,當光芒消散之後,凌羽手中的不再是一片樹葉,而是一把滿是金屬光澤的鐵鏟,接着他便開始努力地在少女指定的地方挖了起來。

“可惜啊!”林嵐失望地咕噥了一聲。哼,本來還想看看凌羽的光御(注:光御,相當於狐族的分身,是舉行過成年式的狐族必備的武器,裡面存儲了狐族1/3的魔力,具有加強持有者能力的力量,不過,因爲是根據主人的特性而產生的,故形式十分多樣,外形從雙手劍、單手劍、短劍、匕首、長弓、長鞭到法杖應有盡有,甚至還存在着類似於長笛、豎琴等純樂器類的光御。),沒想到他竟然不肯拿出來現現,真小氣!(狡猾的是林嵐吧,畢竟有誰會用自己的分身去挖地的?)

凌羽挖得很快,土壤的銀藍色光芒也愈漸明亮起來。“鏗”,鐵鏟似乎撞上了什麼東西,發出不情願的尖叫聲。凌羽移開鐵鏟再輕輕一揮,鐵鏟再度恢復成樹葉的模樣。

“是什麼東西?”黑色長髮的少女立刻好奇地湊上來,看着凌羽小心翼翼地從泥土中捧出那始終散發着銀藍色光芒的物體。

這是一隻長方形的檀香木盒,不大,看凌羽輕鬆的樣子它似乎也不太重,僅用一隻手就可以托住。光芒就是從檀香木盒的花紋鏤空處及縫隙內透射出來的。

漸漸地,光線暗了下來。林嵐擡手一看手錶,八點四十分了,靈力探測球的效力已經過去了。頷首示意銀髮男子將盒子打開,林嵐緊盯着檀香木製的盒子,做好全身戒備工作,以防發生意外。

盒子打開了,出乎意料地只出現了一張畫着寫着奇怪字符的破舊紙片,閃着幽幽的藍光,不久便完全隱沒了光輝。林嵐又點點頭示意凌羽取出紙符,兩個人頭碰頭地仔細研究起來。

“這字好像在那看過耶!”林嵐端詳着說道。

凌羽看着字符,心臟頓時少跳了一拍,“……是空狐族的聖靈文字!”

“咦?”林嵐小小地驚訝了一下,接着露出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不過這似乎並不是針對聖靈文字,而是——

“原來凌羽你是……”

“什麼?”注意到黑瞳少女話音中的異常,銀髮的男子扭過頭問道。

“沒什麼,”林嵐擺擺手,將話題不留聲色地轉移開來,“我只是說,怪不得我會覺得像在哪裡看過。”

這句話的確成功地轉移了凌羽的注意力,但卻讓他皺起了眉頭:她竟然看到過空狐族的聖靈文字!這着實讓凌羽吃了一驚,這到底是……但是更讓凌羽感到疑惑的是:爲什麼空狐族的聖靈文字會出現在這裡?

突然,凌羽的目光觸到了紙符的右下角,那裡有用聖靈文字所寫出的施術者的名字,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這怎麼可能?!凌羽在腦中搜索着,因爲聖靈文字的力量太過強大,爲了防止被濫用,只有空狐族的族長才能學習和使用這種咒符術,可是這個施術者的名字並未出現在族長名單上啊?到底是誰呢?這個溯夜到底是誰?!

“凌羽,這上面到底寫了些什麼啊?”林嵐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茲以逆魔陣困此妖於池水中,雖永世仍不得放!’”凌羽一邊念着,一邊感到一股惡寒由心底而起,他能夠感受到這張紙符紋理間所透出的恨意,絕對的憎恨之情。但究竟是什麼事要使得這個溯夜啓用空狐族的五大降魔陣之一的逆魔陣呢?以他的力量很難想象他會要靠降魔陣來禁錮妖魔,如果真是這樣,那該是個多強的妖魔啊?哎,等一下,逆魔陣,我記得這好像是……

就在凌羽回想起逆魔陣的使用方法之際,一向沒有多少表情的臉色難得猛地一變,他明白了整個事件的緣由。

逆魔陣貴爲五大降魔陣之首,是利用五芒星形成陣形的困魔封印,如果陣形中的五個頂點被破壞了三個,那麼封印中的妖魔就會甦醒!他們從一開始就找錯了方向,“夜櫻的詛咒”只是阻止人類靠近頂點破壞頂點的防禦措施,“夜影”纔是揭開事件謎底的真正鑰匙!

沒時間了!凌羽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任務,也顧不上解釋了,他迅速而又謹慎地將紙符放回盒中,蓋上盒蓋,蹲下身,他輕手輕腳地將木盒送入土中。希望還來得及鎮住妖魔!凌羽在心中祈禱着。

可是來不及了,像是爲了迴應遙遠的呼喚,古櫻樹迸裂了!

一股寒流通過凌羽的身邊,是水!整個東庭裡的水都在向着學園內的一個地方集中。空氣中瀰漫着水汽,整座東庭正發出聽不見的悲鳴,樹木在迸裂,草坪在枯萎,所有的液體在流失,在被牽引。強大的靈力吸引着所有的液體,彷彿只要稍有不慎,就連身上的血液也會被引走,這是恐怖的妖力。(注:人類的靈力通常就稱爲靈力,光の眷族的靈力又被稱爲妖力,而暗の眷族的靈力則多被稱爲魔力。)

斂水池!腦中迅速閃過校園的平面圖,凌羽在一瞬間內確定了妖力的方位,是斂水池!

“凌羽,快走!”眼前閃過一個修長的白色身影,凌羽頓時認出那是林嵐,身體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穿過高中部的教學樓,再往前一點就是斂水池了,可凌羽卻猛地停了下來,他感到一股從心底深淵涌起的恐懼,基於身體本能的恐懼。他想抓住林嵐的手阻止她前進,可是卻感到全身都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林嵐越跑越遠,白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濃重的霧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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