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關的消息頻頻傳回京城，形勢一片向好。朝堂上一掃多日陰鬱的氣氛，變得幾分鬆快起來。
“沒想到越王竟是個會領兵的。大善。”朝會上，得知函谷關又打了一場勝仗，文武百官對越王不吝誇讚。
果然不愧是呂家的外孫。
“還是皇上會用人。”“對對，還是皇上慧眼識珠。”
“皇上聖明！”反應過來的衆臣，對聖明的君主誇口不斷。蓋過方纔誇讚越王的聲音。
蔣項撇了撇嘴，暗罵一羣牆頭草。“皇上聖明”也高聲跟着附和。
至正帝在上座看到他這個樣子，只覺得牙酸。這蔣項表面功夫倒是做得好。生怕越王成了衆矢之的。
不過回頭想想，太子未免也太心急了。再提防越王，手段多着很，何至於在戰事未歇，纔有幾場小捷報就這般心急地去收割成果？
對太子的看法又起了些許變化。以前的濾鏡似乎碎了些。
太子身爲儲君，事事想在前，做爲大齊的繼位者，對於身邊有這麼一個大患，他會提防，想着分老七的權，無可厚非。
太子的附臣跳出來反駁，“十數年前，呂氏一族擁兵自重，至西北三十萬大軍只知有呂家，不知趙室。現在函谷關擁兵五十萬，按制是該派一二監軍前往，此爲規矩。”
放話出去，長至還沒從被綁架的心理陰影中走出來，許多人家見此也並沒有強求。至於東宮，總不能過府來綁走長至。
估計是想敲打她一番。倒也猜中了幾成。
太子在皇上那裡沒得到自己想要的，轉眼就去了鳳藻宮。
這日的朝會很快就結束了，至正帝也把太子的提議壓了下來。
隔日一早，林照夏被下人叫起。
又斥了蔣項一句，讓他向孫大人道歉。
回到御書房，至正帝不由又想起太子的話。
這樣的罪名可沒人敢領。
“蔣大人此言差矣。”
只是……這會自己若派了監軍去，老七估計真的會撂開手不幹了。
至正帝只覺得有意思。
這可不是現代，這是皇權至上的時代，可要你生，可要你死。
大齊太平數十年，若再起烽煙，他是大齊的罪人。
“皇上聖明！”
到時函谷關將士不能同心，西戎趁勢強攻，到時函谷關真的要危險了。到時從哪裡派援兵？西戎已分兵進攻過大散關和隴關，焉知不會再攻其他的關隘？
十數年前什麼情況？
反應慢的還面面相覷，反應快的蔣項已經跳了起來，“太子慎言！現在戰事未歇，若因太子之言而令函谷關有什麼變故，這個責任不知太子能不能擔？”
“怎麼，看不得函谷關上下一心，一致對敵？函谷關戰事還未歇呢，西戎能聯合蕃厥，焉知不能聯合他部？要是嫌好日子過膩了，可以去前線上陣殺敵，而不是在這裡搞陰謀詭計！”
“你，就是你搞陰謀詭計！我看你就是西戎派來的奸細！”
而她估計也和方家一樣，被宮裡盯着了。
因着要進宮，下人給她換上了王妃大妝。林照夏雖說安慰蔣文濤，說她一人能應付得來，但心裡還是揣揣。
“你！”那孫大人差點吐血三升。急忙向至正帝請罪，他不是奸細也不是這個意思。
“你跟我談規矩！”蔣項差點奔到那位大臣面前。
目光再看向太子，果然太子面露不虞。再瞥一眼秦王，秦王也沉着臉。
罵得不肯歇，“監軍？派誰當監軍？太子還是秦王？亦是晉王吳王魏王！”目光在衆位王爺身上掃了一圈，無人敢應。
也不知與皇后說了什麼，當天傍晚，林照夏就見到鳳藻宮來人。說是皇后娘娘召她明天進宮說話。
將在外軍命有所不受，如今函谷關已有五十萬兵馬，萬一守將叛變，大齊將起戰火。宮裡不會不防。
好在越王府的主子現在也只她一個。東宮和各王府一直下貼子讓長至出去赴宴，可林照夏以他學業重，都給推拒了。
重蹈十數年前覆轍？
對衆臣微笑着開口道：“越王指揮得當，已取得數場勝利。是我大齊之幸。當賞。”
“你胡說！”
“當賞。”“當賞。”衆臣紛紛附和。
至正帝心思定了定。
林照夏笑笑，婉拒了，“皇后沒邀你母親，與你母親同去，只怕不好。總不能次次邀請我次次都讓人陪着去。無妨，我能應付得來。”
“太子說得對，函谷關上下一心，守住西北大門，保我大齊河山，待大戰結束，自當分功放賞。”
“廣淵？何時學會領兵的？”至正帝自言自語起來。難道真是因爲身上流着呂家的血？
蔣項遙遙朝孫大人拱了拱手，眼睛都沒朝他撇過去。那人只好把這股氣憋着。還能跟這渾不吝的蔣項打起來不成。
明着是關心和照顧前方上陣殺敵的守將家小，暗裡，其實也是一種監視。
“稟父皇，函谷關衆將士亦當記一功。”
當年他就是擔心呂國公擁兵自重，尋些爲由把他下獄的，如今太子重提舊事，不能說他心眼小。
又想起方勝一家老小都在京城，自戰事一起，方府就頻受多方關照，太子更是頻頻派人上門噓寒問暖。
那大臣被蔣項當着衆臣的面一頓罵，氣得臉紅脖子粗，“蔣大人慎言。誰搞陰謀詭計！”
“當初西戎聯軍圍攻函谷關，滿朝找不到一個能領兵支援的，越王明明纔回京不久，想過幾年安生日子，結果，你們把他支去函谷關，讓他以血肉之軀在前頭給你們頂着！現在形勢趨緩，你們又來作妖！就可着越王一人欺負是不是？”
當天朝會上的事，蔣文濤已經跟林照夏說起過。她心裡想着，大抵是太子跟皇后那邊說了些什麼，才導致皇后召見她。
要是至正帝當了真，真的讓他去西北上陣殺敵，他焉有命回？
至正帝看了一場熱鬧，也沒制止。直到孫大人向他求情，才笑着叫起，“蔣大人跟你說笑呢，你還當真了。”
經了蔣項這一鬧，哪怕想附和太子建議的大臣也不敢開口了，就怕蔣項懟他們，送他們上戰場去。
“王妃，明日皇后估計會有一番刁難，您看要不要讓我母親陪您進宮一趟？”蔣文濤一臉擔心，想着妻子是郡主，不若讓她做陪亦是可以。
太子又道：“稟父皇，函谷關現在已囤兵五十萬，遠超任何一個關隘。爲防重蹈十數年前覆轍，是否該派監軍前往？”
“我是不是胡說孫大人自己證明便是。”扭頭轉向至正帝，“皇上，孫大人說爲證明他不是奸細，願意上函谷關上陣殺敵。”
臨出門前，忽然心裡起了些異樣，回頭往內室方向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