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欲靜,風不止四

當秋雨桐,狼狽不堪的推開浣衣局的門時,所有的人包括孫姑姑在內都露出了驚詫的神色。

“雨桐……”首先反應過來的是安芷言,這小丫頭,看着秋雨桐對她露出的歉意笑容,扔下了自己手裡的活計,便朝着秋雨桐飛奔而去“你怎麼纔回來,我擔心死了。”

秋雨桐抱着安芷言輕輕的拍着她的背,安慰這這個小孩子心性的姐妹“怎麼了,我不是回來了嗎?”

“雨桐,她們都說……”安芷言看了看四周的宮女,想說出什麼,可是撇了撇嘴又不再開口。

秋雨桐拍了拍安芷言的手,她沒說完的話,自己當然知道,不就是想說她一夜未歸一定是出逃了,可是自己如今回來了,雖然有些狼狽,但是還是現在了她們的面前。一定讓他們大失所望吧,一想到這裡秋雨桐的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傻丫頭,別亂想了我除了這裡我還能去哪呢?”秋雨桐看了看四周提高了聲音說道,她知道這些話不僅僅說給安芷言聽,還說給了一直沉默不語,以及面色給異的宮女聽。讓她們知道——她不會離開這皇宮。

“雨桐,我就知道,你不會離開我的,更不會拋棄我的,所以旁人說的什麼我都不曾聽進去。”安芷言一聽到秋雨桐這麼一說,也神奇的看了看昨晚還在她耳旁的嚼舌根子的宮女。

“咳”一旁一直沒有發話的孫姑姑看了看秋雨桐,輕輕的咳嗽了一下,然後從藤椅上站了起來“回來就回來了,還不趕緊做活。”

本來以爲自己遲遲未歸,回來之後對於孫姑姑的責罰一定是免不了的,可是秋雨桐一看孫姑姑並沒有責罰自己的意思,連忙衝着安芷言笑了笑。

“還傻笑什麼,還不趕緊換了衣服,去幫忙,今天做不完事情一個個的就別想吃飯!”孫姑姑看了看秋雨桐沒好氣的說道,她原本都以爲秋雨桐不會回來了,準備去找蒲田想辦法報個病死,推拖過去算了,可是沒想到這丫頭居然回來了。

“是姑姑,奴婢這就去。”秋雨桐向離去的孫姑姑行了一個禮,朝着安芷言笑了笑。

安芷言也朝着秋雨桐擠眉弄眼的笑着,對於她來說,只要有秋雨桐再苦再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傍晚,秋雨桐和安芷言把最後一件衣服整理好,遞給了管事太監之後,緩緩的朝着自己的屋子裡走去。

“回來了?”一進門,躺在牀上虛弱的玉兒便朝着她笑了笑。

“恩。”秋雨桐點了點頭,指了指玉兒問道“你好些了嗎!”

“什麼好不好的,沒死就是萬幸了。”玉兒無力的輕笑了一下。

“沒人管你?”秋雨桐皺了皺眉頭說道。

“除了你和芷言,這裡誰還管。”玉兒苦笑着說道。

看着玉兒越發蒼白的臉蛋,秋雨桐嘆了一口氣,走到自己的牀枕下拿出了安德海送來的藥,對玉兒說道“我來幫你上藥吧!”

“不用了,你已經上過一次快好了。”玉兒急忙的拒絕着。

“一次好不了。”秋雨桐固執的挪開了玉兒的手,一臉嚴肅的說道“你是不是痛害怕了?”

玉兒沒有回答,只是安靜的任憑秋雨桐解開她的衣服。

可衣服解開的一瞬間,秋雨桐的臉色一下子蒼白了起來。

“玉兒?!”秋雨桐顫抖的聲音引來了一直在試衣服的安芷言。

當看着玉兒背上的傷痕是時安芷言驚慌的叫了起來“你怎麼怎麼……”

“這就是我不要你們看的原因,怕嚇到了你。”玉兒看了看安芷言抱歉的說道。

“你都這樣的怎麼不給我們說。”安芷言指了指玉兒背上潰爛的傷口,捂着嘴說道。

“說了有什麼用,只是讓你們擔心害怕罷了。”玉兒不屑的說道。

“什麼都別說了,我幫你上藥吧。”秋雨桐嘆了一口氣,輕輕的將藥粉抖在了玉兒的傷口上。

“唉,你說我要是死在這裡你會害怕嗎?”玉兒一邊忍着痛,一邊用開玩笑得口氣對秋雨桐說道。

“別胡說,什麼死不死的,我們還等着你好起來,我們一起在這浣衣局掙扎着活下去呢。”秋雨桐淡淡的笑了笑。

“不可能的。我好不起來了,而你們也不可能呆在這裡。”玉兒無力的笑了笑,看着秋雨桐說“你知道我爲什麼要那樣對付你嗎?”

“嫉妒,嫉妒孫姑姑對我好。”秋雨桐淡淡的說道。

“孫姑姑對誰都一樣,一樣的擺着一張臭臉,我怎麼會嫉妒啊。”玉兒無奈的說道“其實啊,是有人要我們擠兌你們,那個人啊是宮中某位小主的貼身宮女,她說了這是她們主子的意思的,你知道我們這些人在宮裡……”

“別說了。”秋雨桐打斷了玉兒的話“我知道,想我們這樣的人除了奉命行事還能怎樣。”

“都說了孫姑姑活的明白,如今看來你比她還活的明白,只是雨桐,你的心太仁慈,仁慈到別人說什麼,你就是什麼,這樣下去你會吃虧的。”玉兒語重心長的說道。

“玉兒,你累了早些休息吧。”秋雨桐起身,幫玉兒蓋上被子之後起身對安芷言說道“你照顧好她,我去看看婉柔。”

“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她那裡幹嘛?”安芷言問道。

“我得幫她把藥送過去,她那裡急着用啊。”秋雨桐解釋的說道。

“你都沒有熬,怎麼給她送過去啊。”安芷言看了看秋雨桐手裡的藥包嘀咕的說道。

“我去她那裡熬,那樣熱的。”秋雨桐笑着拍了拍安芷言的手“你照顧好玉兒,我一會就回來。”

深夜的永巷裡,秋雨桐着一包藥急衝衝的行走在深長的過道里,秋雨桐能清晰的聽見自己的腳步聲。

突然從不遠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明黃色的燈籠從崇政殿的方向緩緩的朝着她移動過來。

秋雨桐即使是卑微的宮女,但是也知道那是聖駕,於是爲了不衝撞聖駕,秋雨桐走了幾步在一處較爲暗淡的地方跪了下來。

沒過多久,蒲田等一行人就來到了秋雨桐跪的地方,由於天色黑暗,再加上秋雨桐跪的很低,頭幾乎都埋在了地上,別說龍攆上的趙禎,就連蒲田也沒有看清,跪在地上的就是自己尋了兩天的秋雨桐。

一行人離去了之後,秋雨桐才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緊緊的抱着懷裡的藥朝着酈婉柔的長春殿走去。

來到儲繡宮的時候,酈婉柔的貼身宮女浣兒就已經等在了宮門口。一看到秋雨桐前來,這個機靈的丫頭雙膝跪了下去。

“雨姐姐你總算來了,雨姐姐救命啊!”

看着跪在地上,梨花帶雨的浣兒,秋雨桐急了,連忙扶起了她“怎麼了,浣兒哭什麼啊,你們家小主怎麼

了。”

“奴婢嘴笨說不出什麼,雨姐姐你還是隨我去看看便知道了。”浣兒起身抽噎着說道。

“我來就是看你們家小主的,快帶我進去吧。”秋雨桐說着,便拿出了手裡的藥“你看我藥都帶來了。”

浣兒一看秋雨桐手裡的藥,露出了一絲笑意,連忙領着秋雨桐偷偷的從側門進到了長春殿,酈婉柔住的西廂房。

儲繡宮本就背陽,主殿還好,冬暖夏涼的,可是着便殿尤其是酈婉柔所在的西廂房,這一到了晚上,不僅黑暗,而且異常的潮溼。

秋雨桐第一次來時白日,殿裡的寒氣還不是很重,可是這晚上一來秋雨桐這個好好的人都冷的直哆嗦就更別提重病在身的酈婉柔了。

“你們怎麼不點地龍?”秋雨桐揉了揉雙手問着浣兒。

“前兩日是點了的,可是有一天被蕭小主看見了,就訓斥小主,說都快到夏日了還點什麼地龍,於是我們再也不敢點了。”浣兒小聲的說道。

“那你們沒告訴她就說你們小主病了不能受溼氣嗎?”秋雨桐問道。

“說了。”浣兒爲難的點了點頭,才又委屈的說道“可是蕭才人說了,宮裡開銷大,太后宮裡過了立春就去了地龍了何況是我們小主,小主本就位份低下,入宮後又一直不得寵,別說蕭才人不待見了就連宮裡的內務府都不把小主放在眼裡,蕭才人這一打發更沒有人往我們這裡送炭火了,剩下的炭用完了小主便讓我們把地龍撤了。”

兩人正在說話間,疏影捧着一個湯婆子便從外面跑了進來,一看到秋雨桐之後雙眸一紅便要流淚。

“你那個湯婆子做什麼?”秋雨桐看着這兩個可憐的女子,問道。

“奴婢一直記着姑娘的吩咐不敢讓娘娘受半點風寒,沒了地龍以後,奴婢就用這湯婆子給娘娘取暖。”疏影壓着哭聲對秋雨桐解釋道。

“唉。”秋雨桐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她入宮後的日子如此的難過。我真的是錯怪她了。”

“疏影外面是誰啊?”依如第一次那樣,躺在牀上的酈婉柔聽到了客廳中的談話聲後虛弱的問道,只是這聲音在秋雨桐聽來似乎又比前兩次虛弱多了。

“小主,秋姑娘來看你了。”疏影連忙說道。

“快讓秋姐姐進來,外面冷,別……”酈婉柔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客廳中的三人連忙向臥室跑去。

一來到臥室,酈婉柔正伏在牀邊痛苦的咳着,秋雨桐來到她的身邊輕輕的拍着她的背,儘量的減少她的痛苦。

酈婉柔在眼淚都咳出來的時候,咳嗽終於有了停下來的跡象,浣兒幫着秋雨桐小心的把她扶起來,靠着牀架上的時候,疏影才小心的上前對她說道“小主我用廚房的開水給你灌了一個湯婆子,給你放腳邊取娶暖吧。”

酈婉柔看了一眼湯婆子,蒼白無力的說道“以後別灌湯婆子,熱水還有很多用處。”

“可是小主你……”疏影小聲的說道。

“我沒事,你們下去吧。”酈婉柔看了看秋雨桐對兩個小宮女說道“我和秋姐姐有話要說。”

“是。”疏影和浣兒領命行了一個禮就要離開,可是卻被秋雨桐叫住了。

“把藥拿到外面給你們小主煎好送來。”秋雨桐拿出藥對兩個宮女說道“這裡有我照顧着,你們就放心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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