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再度點點頭,輕輕“哦”了一聲,道:“雖然雅兒說得頭頭是道,但老太婆我,卻還是不太信的。”
一切,都像是早就安排好的一般,只等着她來問了。
雅兒輕嘆一聲,伸手揉揉眉心道:“老夫人睿智,其實雅兒並不是大夫,只是來得湊巧而已。”
“這個,我老太婆知道的。你那摸脈的手法,一看就不對。”老夫人繼續笑吟吟的擡眼看着她。
眼下知道自己的小孫子沒事,這老夫人便又動起了其它的心思。
雅兒想着,這果然是人老成精。
姜,還是老的辣。
索性便全部說了:“老夫人見諒,其實雅兒也是迫不得已。雅兒……雅兒是一直喜歡歐陽公子的,又怕歐陽莊主不肯讓雅兒進來,所以纔會斗膽隱瞞身份的。”
“所以,你纔會假裝大夫,卻又揹着那些人,偷偷的告訴我這個老太婆,其實我那孫兒根本沒死?其原因,就是怕這裡人多嘴雜,而壞了事?”
老夫人饒有興趣的看着她,越看越是中意。
如此冰雪聰明又機智大方的孫媳婦,哪裡去找?
“是,是的!”雅兒僵着身子,硬着頭皮的點點頭,心中一陣無語。
這下子,這謊可是扯大了……
卻不知她這個表情看在老夫人的眼中,只以爲是說中了這女兒家的心事,人家正害羞着呢。
忍不住哈哈一笑,伸手將她拉過,一臉慈愛的道:“丫頭,你放心吧!有我這個老太婆在,斷不會讓我那孫兒委屈了你的。來來,現在就跟我這老太婆說說,是不是當日你懷疑了什麼?難不成,是這歐陽山莊裡有內鬼不成?”
老夫人雖老,但一點不傻。
雅兒這一副吱吱唔唔的樣子,一看她就是有了什麼發現。
“說吧,說出來,有我這個老太婆爲你做主,倒要看看,這到底是誰,敢這麼下手對付我的孫兒!”
雅兒輕嘆一聲,萬般糾結,無奈:“老夫人……果然是什麼都瞞不過您。不錯,雅兒當日下落崖底,的確是發現了一些線索的。”
“比如……”
雅兒再嘆一聲:“比如,二爺……”
“什麼?!老二?!這不可能!”
老夫人頓時跳起,一臉的震驚。
在她的印像中,老二雖然沒有這老大有擔當,可是也絕對做不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
殘害同胞兄長的子嗣,這何其殘忍?
雅兒搖搖頭,不想再說。
其實現在,這老夫人的心裡,已經是信了的吧?
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即便是長瘡流膿了,她也是捨不得一刀砍去的。
“娘!娘!”
便在這時,突然房門大開,歐陽暮月一臉慘白的跌跌撞撞的衝進,抱着老夫人的腿就號啕大哭。
一邊哭一邊叫道:“娘!這都是真的,真的……雅兒姑娘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止雪兒是被二弟害死的,便連我那可憐的墨兒,也是二弟下的手啊!啊!”
撕破喉嚨的一聲嗚咽的低吼,歐陽暮月恨得眼珠子都紅了。
他到底什麼地方對不起老二了,爲什麼他竟會下這麼狠的手?
“不!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的……秋兒那個孩子,雖說心眼小了些,但他怎麼可能……”
老夫人失魂落魄的一屁股往後坐下,雅兒眼疾手快的扶住,卻不知道要怎麼勸。
卻只是一雙手穩穩的扶着老夫人忽然蒼老了不止十歲的身子,心中再一次感嘆這蒼天的捉弄。
少年喪夫,中年喪媳,這臨到老了老了,這自己的親孫子偏又遭了自己親兒子的毒手……
這任是誰,都怕是極難接受的吧?
而這一次,老夫人是真的病倒了。
連同雅兒這位“神醫”都束手無策。
人老了,原本就特別的忌諱情緒的波動。白日裡歐陽雪的生死,便給她的情緒一度帶來了大悲大喜的起落,這後來,又加上歐陽暮秋的真面目被揭穿,老夫人再也抗不住了。
這一病,便是好幾日。
昏昏沉沉,時睡時醒,卻是每一次醒來的時間,都越來越短,每一次睡去的時間,也都越來越長。
這其間,歐陽暮月也曾數次求着雅兒這位“神醫”救人,雅兒卻根本就無能爲力。
神醫,也不醫心死之人啊!
心結不除,何以痊癒?
“雅兒姑娘,我娘,真的沒救了嗎?”
這一日,歐陽暮秋將雅兒一把拖到了院子裡,單獨的問着。
雅兒神色淡然的看着他:“回二爺的話,老夫人鬱悶於心,此時又痛失愛孫,怕是……”
後面的話沒有細說,只是輕輕的搖搖頭。
歐陽暮秋頓時便眸光一閃,輕輕的點頭,囑咐着道:“一切有勞神醫了。只要能將母親的治好,神醫一切要求,無不答應。”
“好!二爺放心。雅兒一定盡力。”
“那便多謝神醫!”
歐陽暮秋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他說什麼了?”
歐陽暮月從後面走了出來,雅兒笑了一聲:“二爺問了,老夫人的病是不是真的沒救了。並囑咐雅兒一定要治好老夫人。”
“哼!他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歐陽暮月氣得臉色都青了。
這哪裡是詢問母親的病情,這分明就是盼着母親早死呢!
“呵呵!那麼,莊主覺得呢?”
雅兒笑着挑眉反問,歐陽暮月靜下心來,怪異的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看得她都以爲自己臉上長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覺得很是彆扭。
摸着臉,道:“莊主這般看着雅兒,可是雅兒臉上有什麼不乾淨?”
“沒有!”
“那是?”
歐陽暮月老眼一眯:“雅兒姑娘,你照實告訴老夫,你到底,什麼人?”
雅兒一怔,隨之抿脣輕笑。
就在歐陽暮月以爲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她卻慢慢的收了笑,微啓的紅脣間,淡淡的吐出了三個字:樂晴雅!
“旗峰山。倒是好一個雄偉的名字!歐陽山莊,還真是選了個風水寶地呢!”
一路北行,又經過數日光景,歐陽雪幾人,連同兩隻獸寵,終於來到了旗峰山腳下。雪晴抱着小狐便是一陣感嘆,言語之間,頗多推崇。
莊墨笑笑,拍着座下白虎道:“其實,我倒以爲,樑府後山下的那處深谷,倒是個風水寶地。”
否則,又何以養出這般通靈的兩個傢伙?
“是呢!怕是這整個天下,也只有小狐這麼一隻寶貝了吧?”
雪晴接着感嘆,與莊墨相視一笑。
頓時,過往的一切不愉快隨風而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惺惺相惜的相攜之情。
雪晴想着,其實這傢伙嘴巴不毒舌的時候,也是一個翩翩美男子呢。
莊墨卻是想着,原來這女人……是吃軟,不吃硬。
“哥,晴晴,走了,發什麼愣?”
歐陽雪在一邊偏着頭看着兩人,有些吃味的叫着。
這什麼時候起,他們倆之間竟然不再對罵了?
……
爲了避免路上招搖,莊墨在經過了白虎的同意後,把它身上的皮毛染成了花的。
畢竟這個世道,花班虎很常見,這白虎卻是珍品中的珍品。
那隻渾身雪白的小狐,也在雪晴一系列高壓手段的強制之下,被迫着,委委屈屈的變成成了一隻普通的狐狸寵物。
但是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睛,卻是沒辦法弄的。
對於此,雪晴想了個辦法,就當是變異了吧!狐狸家族中的一隻,被拋棄了變異了的醜狐狸。
“吱吱!”
對於主人的無良行徑,小狐舉着爪子的憤憤不平,氣得眼珠子都差點變成綠的。
雪晴只管充耳不聞,反對無效。
區區一隻獸寵而已……哪那麼多要求?
“晴兒,你就知道欺負它。”
曦看不過去了,好笑的搖搖頭,將飽受欺凌的小狐從她的懷裡接過,極爲憐惜的輕聲哄着,看那樣子,活像是這小狐的親爹一般。
雪晴抿着脣,打趣的笑:“曦,現在你這個樣子,可是之前的你,判若兩人呢!”
曦擡頭看着她:“現在這樣子,晴兒不喜歡麼?”
“喜歡!”
雪晴隨口接着,恍然不覺一旁的歐陽雪已然氣得臉色都青了。
“哥,我再說一次,我想殺人!”
莊墨淡定的點頭:“可以!你這是說的第一千二百八十一次!”
“哥!”
歐陽雪深深的吸了口氣,握拳,“你記得可真清楚!”
莊墨彎脣:“如若不清楚的話,又怎知弟的心裡竟是這般的喜歡晴姑娘?”
歐陽雪臉色便漸漸苦了起來:“可是,她的心裡,卻是沒有我的。”
渭然一聲嘆,頓覺心頭萬般苦澀。
莊墨不再說話,輕輕拍着身下白虎,悠悠然的騎上前去。
歐陽雪怔忡的看着,忽然便有些羨慕起自己的這位大哥來。
風淡風雲,萬事萬物不擾於心,這是多麼灑脫的性子?
縱然雙腿已斷,卻是擁有了白虎這般罕見的獸寵守護着,這般傳奇而又神奇的際遇,又有誰敢說,這伏禍處,便一定是懸崖峭壁寒冬臘月?
也有可能,是春暖花開,陽光普照。
……
將近天黑的時候,四人兩獸合夥商議了一下,也沒急着回山莊,而是在附近的地方尋了個客棧住下,要了四間客房,一人一間。
至於各自的獸寵,便跟着各自的主人。
原本這樣的安排挺好的,卻沒想到在半夜的時候,雪晴的屋裡多了一人。
歐陽雪動作靈便的如同狸貓一般撬門入室,雪晴除了無語,還是無語。
她翻身從牀上坐起,看着他:“歐陽公子這半夜不睡,跑我這裡做什麼?”
小狐“嗖”的一下,從被窩裡冒出頭來,一雙紅寶石的眼睛閃亮亮的看着他,一雙爪子上下舞動的比劃着,嘴裡“吱吱”有聲,笑得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