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在沈飛面前的,是一份打印出來的舉報信,還有一份視頻。
“沈主任,情況就是這個情況,具體的問題,我們還不是很瞭解。”
陳大海對沈飛說道:“但到現在爲止,我們還沒有接到當事人的舉報。”
“沒有接到舉報?”
沈飛指了指那封舉報信:“那這個是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
陳大海聞言說道:“這是網友們把事情整理了一下,舉報給咱們督導辦的。”
“有意思。”
沈飛眉頭皺了皺,意味深長的說道:“當事人沒動靜,看熱鬧的網友受不了了。”
“是啊。”
聽到沈飛的話,陳大海笑了笑,隨即說道:“我就是覺得奇怪,所以才把卷宗給您送過來,這舉報實在是有點問題。”
他說的這個事情,就發生在最近兩天。
事件是發生在東北的,簡而言之,就是一家人在自己家門前附近的河上建了一座橋,並對過橋的羣衆收費,之後被警察抓捕,最後法院判了相關的十八個人有期徒刑。當然,大部分了當然,大部分人都是緩刑,嚴格算起來,處理的並不嚴重。
這事情是幾年之前發生的,但最近這幾天,當事人直接在網上發佈微博,開始爲自己“申冤”,一時之間,引發了大量的關注。
“你怎麼看?”
沈飛看向了陳大海問道。
這件事看上去似乎節奏不小,但沈飛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這個不好說。”
陳大海搖搖頭:“現在的問題在於,網上的節奏很大,不少網友都覺得,這裡面有貓膩,人家只是爲了方便村民修建的浮橋,怎麼就變成罪犯了?而且,十幾個人都被抓了判刑,這裡面是不是涉及到了當地的利益集團?”
說着話。
陳大海無奈的說道:“按照網上那些人的說法,這肯定是觸動了利益集團的蛋糕,所以纔會被抓起來。"
“胡扯!”
沈飛眉頭皺了皺,直接說道:“這些鍵盤俠,一個個腦子都沒有,就知道在那裡胡說八道。”
他說的這是心裡話。
網上有些人,總以爲全世界自己最聰明,動不動就拿什麼利益集團之類的事情說話,卻根本不知道,他們那點盤算,根本就是讓人啼笑皆非的思路。
別的不說,就這個私人建橋收費的事情,沈飛很清楚,不管這家人到底有沒有問題,這種事情都是不被允許的。
原因很簡單,因爲你不能保證,所有人都是爲了善意才修橋鋪路的。
要知道。
這要是對這種行爲不進行制止的話,用不了多久,全國各地都會出現所謂的修橋補路熱潮,到時候各地的所謂鄉賢,隨隨便便修一條路,蓋一座橋,就私人收費,那今後農民還怎麼生活?
說實話。
網上的鍵盤俠,大部分都生活在城市。
他們腦子裡想的那些東西,跟農民真正需要的東西,完全是兩回事。
何不食肉糜,說的就是這種鍵盤俠。
在這些人的眼裡,只要是他們覺得不對的事情,就要怒噴一番,卻根本不考慮實際情況。
這纔是最大的問題。
“我覺得,咱們還是調查一下再說比較好。”
陳大海想了想,對沈飛建議道:“我現在帶人去,估計兩三天就能查出來。”
本身這種事情也不是什麼秘密,說實話,一座小小的浮橋,一次收費也不多,陳大海是老刑偵,他可不認爲這裡面有什麼大的貓膩。
“也行。”
沈飛點點頭,對陳大海道:“那就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大海一行人,很快就出發了。
而沈飛則繼續關注着這件事。
還真別說。
就像他跟陳大海猜測的那樣,事情愈演愈烈,那一家人頻繁的在網絡上發着視頻和消息,引導着節奏。
在他們的口中,自己是無辜的,是爲了老百姓才修的橋,而且還是老百姓主動給的錢,他們修建的那座橋被拆除之後,這幾年附近已經因爲過橋死了十幾個人了。
各種各樣的消息都有,沈飛看着都有點驚訝了。
真要是按照他這個說法,豈不是意味着,警察和法院都錯了?
結果,
幾天之後,陳大海帶着調查報告回到了燕京。
“沈主任,您看看這個吧。”
陳大海把調查報告遞給了沈飛。
沈飛拿過來看了一眼,頓時就愣住了。
報告上面顯示,從零五年一四年,被告人和多人私自建船體浮橋攔截過往車輛收取過路費。
這個話說的似乎有點像影視劇中“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次路過,留下買路財”的架勢。
而且時間跨度九年,在這九年裡這樣的行爲都未被發現,未被處理,這就有點意思了。
另外,按照陳大海調查的情況,這個橋一直採取的是排班收費的情況。
也就是說十八個人輪着收費。
期間還花一千元僱傭人收費。與此同時,水利局先後對當事人行政處罰了三次。
而當事人繼續強行收費直至該橋被強制拆除。
另外,按照檢方的控訴書上面所說,上面講的是犯罪嫌疑人對過往車輛強行收取過橋費,多次強拿硬要他人財物,造成惡劣社會影響,破壞社會秩序,情節嚴重。所以觸犯了尋釁滋事罪。
當事人是主犯,那些主動自首的可以減免一些處罰。
這也是爲什麼十幾個人都沒有被判刑,只有主犯判了緩期兩年的原因。
而且判決書上的內容發生在四年前,並不是現在他說的是村民自願給過橋費的情況。
“並且,我們還了解到一些別的情況。”
陳大海對沈飛彙報道。
按照陳大海的說法,在審判的時候,當事人的律師首先是承認他違反了私自建橋的法律法規,包括收費情況,當事人也沒有任何異議。同樣也承認繳納了罰款,但是辯護律師並不認爲他是尋釁滋事犯罪,而且對於違法所得金額沒有事實依據。
“這個倒是很正常。”
沈飛點點頭,畢竟按照那些人的說法,十幾個人輪着收費,這東西還是沒辦法統計的。
想了想。
沈飛問道:“還有別的事情麼?”
“有。”
陳大海繼續對沈飛彙報了起來。
按照他的說法,振林村也就是搭橋的這個村最多時候有一百多戶,現在只剩二十戶常駐居民。一個村就這麼點人,基本都是沾親帶故的,十八個人被判刑,這個概率背後的語言有多少是真的呢?
另外,振林村的對面是安全村,振林村村村民在對面的安全村沒有土地,而安全村在振林村有二十多公頃的土地。
最心疼莊稼的無非是農民,所以利益一方大部分都在振林村,而安全村通過這個浮橋來種地就需要交費。
從陳大海的調查也都可以看出,是振林村的人在講,在他看來,這個事情的真實度,真的值得懷疑。
“我總覺得有問題。”
陳大海對沈飛坦然說道。
沈飛點點頭,卻沒有馬上說話。
他的腦子裡面這時候想了很多東西。
在這個自由的年代,每個人都有發聲的權利。
但是網絡已不是法外之地,話不可以亂說的。
如果這場案件中水利局確實說了每年交的一萬元是通行費,而不是罰款,那這個水利局就真的存在很大問題。
但是水利局提供的收據和處罰告知書都是有備案的。
而罰款也都會歸入財政。
這個一查一個準的事情,沈飛總感覺水利局不會犯這種錯誤。
那麼問題來了,是誰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