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最好的歸宿……
別了,人間……”
隨着吳剛的話語聲,他那在帝辛努力下重組的軀骸,再度開始分裂,化作了光雨,晶瑩點點,如凋零的落花,向四面八方飛散,內裡浮現出一幕幕畫面,那是吳剛此生的經歷。
他的前半生,都是在戰爭之中度過,爲了守護人族,戎馬廝殺,不斷奮戰,追隨帝嚳,用手中的利斧,爲人族披荊斬棘,開拓出一條雖然依舊佈滿了坎坷,但還算平穩的活命之路。
他的後半生,則是在得到了帝嚳臨終的遺命後,在默默的守護姮娥,哪怕是在天庭之中受盡了委屈,嚐遍了苦楚,可是,他依舊堅守着自己向帝嚳立下的誓言和承諾,讓姮娥在廣寒宮中,有了一方淨土。
直至今日,他忍不可忍,也覺得無需再忍,揮動利斧,爆發底蘊,焚燒了自己成爲第七聖的仙緣契機,爆發出了盤古開天斧的威能,一斧裂天庭,一斧驚寰宇,一斧立人族之威!
光雨緩緩飄零,不斷變得黯然,當這一切徹底黯淡時,便將是吳剛隕亡,一生就此結束的時間。
“吳剛伯伯……”
而在這時,姮娥趕到,望着那漫天光雨,沿着雙眸邊緣,有血雨淌落,撕心裂肺的哭喊道。
可是,哪怕她竭盡所能,可迴應她的,卻只有這漫天的枯寂。
有光雨拂過她的髮絲,彷彿她幼年時,吳剛那輕輕拂過她頭頂的大手。
“帝辛道友,姮娥仙子,節哀吧,吳剛去了,逝者已矣,我想他不願見到你們這樣……”
玉鼎真人輕輕嘆息,向帝辛和姮娥寬慰道,希望她們不要悲傷過度。
“不,我不允許他隕亡!他還未曾見過人族平靜的生活,他還未嘗過我開創的諸多人族美味,他也未曾看到本該屬於他的第七聖之巔的風采,我帝辛,絕不容許他隕落消亡!”
帝辛聽到玉鼎真人的話,奮力搖頭,一字一頓,沉聲道。
“人族封神榜!”
一語落下剎那,帝辛沉聲大喝,剎那間,變隨着“嗡隆”一聲,遠在朝歌城中的人族封神臺飛起,直達天庭,在虛空之中不斷顫抖盪漾,散發出一道道玄妙的光暈。
“凝我人族滾滾願力,敕封吳剛爲我人族戰神,吳剛舞巨斧,猛志固常在!”
帝辛沉聲大喝,手握人族打神鞭,以人皇之力,抽調天下人族之氣運與願力,要將消散在空中的吳剛殘魂真靈凝聚,投入到人族封神臺中,使其成爲守護人族的戰神,守望他一直在心心念念,在守護的這方熱土。
人族封神臺不斷散發光輝,彷彿千萬到觸手,在虛空之中,不斷的捕捉,可是,這些光輝落在吳剛殘魂真靈所化的光雨上使,卻是輕而易舉的就穿透了它們,根本無法凝聚。
“他不僅斬斷了成就第七聖的契機,而且形神俱滅,毀掉了自身所有的力量,徹底落幕了!無論是殘魂,還是真靈,一點兒也沒有留下……一代人傑,落幕了……”
多寶道人看着這一幕,輕輕嘆息,同情且感慨的看了帝辛一眼。
吳剛的強大,毋庸置疑,更顯示出了人族無限的可能,可是,這樣的人傑,卻無法擺脫天道的束縛!
“帝辛道友,節哀順變吧,沒有希望了,前人未看到的風景,我們替他看到,吳剛前輩的一切,到此結束了……”
雲中子也望着帝辛,溫聲寬慰,希望他能從這種悲慟的情緒中擺脫出來。
到此結束了嗎?
一代人傑,就這樣落幕了嗎?
帝辛怔怔望着天穹,五指緊捏,哪怕是指尖刺破了掌心,他也渾若未覺,雙眸中恨意怒火滔天。
“師尊,您答應過我的,要保住吳剛的性命!”
與此同時,兜率宮中,玄都大法師同樣一臉痛苦的跪倒在了太上老子的面前,向着他不斷的用力叩頭,哪怕是強悍如準聖,此刻也已收起了修爲,額頭之上,血腥一片,卻仿若未覺。
“他自願毀掉了自身,即便是我,此刻,也有心,無力……在我所看到的無盡時光中,他的結果,並無異樣……”
太上老子緩緩搖頭,看着玄都大法師輕輕搖頭。
連太上老子也做不到嗎?
玄都大法師絕望,太上老子絕對是鴻鈞道祖之下的第一人,倘若連他都沒有辦法的話,那也就意味着,等待着吳剛的,的確是只有死路一條。
“咦……”
可就在這時,太上老子的目光忽然一變,訝異出聲。
“師尊,怎麼了?可是吳剛有救了嗎?”
玄都大法師聽到太上老子的這一聲,臉色一喜,向他急聲詢問道。
“未來,出現了一縷迷霧,我看不清楚,我或許可以救他……”太上老子眼眸中如有萬千星辰在閃耀,喃喃一聲後,緩緩豎起一根手指頭,道:“但,我要等一個機會!一個,我給不了他的機會……”
話語落下,太上老子閉上了雙眸,任玄都大法師如何追問,都再不發一聲。
太上老子都給不了吳剛的機會,那,誰能給他?!
玄都大法師怔怔看着太上老子豎起的手指,心中喜疑參半,不知道究竟是誰,才能給吳剛一個連第一聖人都給予不了的機會!
“不……不……我人族最好的歸宿,纔不是戰死在沙場上!人族最好的歸宿,該是生活在國泰民安的時代,在一個溫暖的春天午後,含飴弄孫後,望着那緩緩西沉的夕陽,在滿院花香中,緩緩閉上雙眼……”
“我人族修士最好的歸宿,也不該是像吳剛這樣,要化作光雨,他的歸宿,該是走到修煉的巔峰,與天試比高!”
“我人族的夙命,不該是這樣黑暗波折,應當是心之所向,人之所往,應當是雄踞洪荒,任誰都不敢也無法欺凌,哪怕是這天,也不能讓我們彎腰,不能讓我們屈膝……”
帝辛聽着吳剛的這一言一句,腦海中嗡隆作響,仰頭望着那漫天光雨,一字一頓,喃喃出聲,一聲一句出口的同時,他的雙眼越來越明亮,嘶吼聲,越來越大,令天庭都在震盪,旋即,他緊捏着的五指張開,雙眸緊緊盯着天穹,一字一頓,沉聲道:
“天要讓吳剛亡,可朕,要他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