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本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七日後。
“兒啊，你可要好好養好身體，切莫看那些書勞心，這仙咱們不修了……”
金碧輝煌的房間內，白藥躺在牀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好在有仙人調理，已經脫離了瀕死的狀態。
此世的母親拉着他的手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
“母親，我沒有大礙，而且得了機緣，等身體好些便可開始修行。”
白藥聲音沙啞解釋道。
經過了好一番勸解，這位因爲生他差點死去的婦人才肯離去。
貼身婢女長跪不起，臉色蒼白叩首道：“多謝少爺。”
少爺吐血瀕死，她首當背上了責任。
若非白藥昏迷前替她說了一句，她早已形神俱滅。
“退下吧，我要休息。”
他側頭深深看了婢女一眼，讓她離去。
等到房間裡空無一人。
他艱難地坐了起來，而後觀察徘徊在身邊的天道功德。
思慮片刻，他閉目凝神，運轉《大羅宗元》的修行心法。
空氣中瀰漫的先天靈氣朝他匯聚而來，順着經脈被煉化。
身爲一個修行天才，他直接跳過了修行前適應靈氣的步驟。
在突破煉精化氣的那一剎那，在體外等了十六年的天道功德發了瘋似的朝他衝來。
白藥輕輕睜開眼，平淡道：
“斬外養內，方能真一不二。”
一道蘊含了截教教義的劍意自眉心迸發，直接斬向天道功德。
這道加諸了他意志的劍意，沒有斬掉功德，但拒絕了功德加身。
經過完善的《大羅宗元》，斬外養內之法和獻祭不謀而合。
從煉精化氣開始斬起，等到了大羅，實力將遠超沒有“古老者”身份的大羅。
“無功不受祿，修行路當腳踏實地一步一步走，我與前輩素不相識，日後還請莫要給功德了。”
功德消散後，他對着空氣說道。
這句話自然是說給趙公明聽的。
而在三仙島的趙公明聽見了這句話。
於是對一旁的雲霄笑道：
“這位小師弟當真有意思，白送的功德都不要。”
雲霄神色清冷，眉眼間道蘊無窮，淡淡道：
“兄長，我教氣運之子自有其造化，至高封神大劫還有百萬年便降臨，別分心。”
封神榜在天道完成進化後，再也不是束縛，其中包含的神位能夠加持大羅道果，增進實力。
甚至不同的神位，可以讓許多修行者同時擔任。
比如三霄是感應隨世仙姑，闡教的慈航、普賢、文殊也是。
只要在封神大劫裡扮演三霄，大劫完成後皆可獲得這個神位。
但也有主次之分。
慈航完成大劫後，獲得的劫運要上繳一成給三霄。
因爲三霄纔是真正的感應隨世仙姑，藉助她們的名字獲得神位是要“付錢”的。
而至高大劫，則是決定主次的戰場。
修行者們以真身下場，神念卻在虛無中鬥法。
贏了，便可以與對方交換角色。
雲霄提醒道：
“兄長是財部正神，在瘟部、雷部兼任數職，屆時盯着我們的人會有許多。”
天庭八部，雷、鬥、火、水、財、瘟、痘、太歲。
此八部，乃天道運轉之力在洪荒宇宙的具體體現，所以能當上有名有號的神，對修行多有裨益。
趙公明笑呵呵道：
“無妨，讓他們來，能搶過去便是他們的本事。”
他環顧周遭，問道：
“碧霄和瓊霄呢？”
雲霄輕嘆道：
“前日閉關結束，聽聞出了個小師弟，拿着混元金斗屏蔽氣息去中央世界玩了。
在原時空的時候管不住，沒想到都證得時空永恆了還是管不住。”
趙公明笑容不變，“她們要玩便玩吧，你我好好準備至高大劫。”
…
半日後。
當煉精化氣並順利開闢了養劍湖的白藥出現在黎族議事大殿時，衆多家老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隨後，衆人狂喜！
“哈哈！老朽早就知道！麒麟子一旦降生！豈有夭折之理？！”
“半日前還重傷瀕死，此刻煉精化氣境竟如此圓滿！”
“我黎族要崛起了！”
白藥神色沉靜，抱手道：
“多謝諸位長輩多年來的照顧，黎蘆誕生便開智，未有一日敢忘記諸位的呵護。”
一堆反虛合道境的長輩頓時熱淚盈眶，出生便寧願犧牲大道前程也要救母，可謂是懂得感恩之人，只要眼前這個少年成長起來，黎族建個仙國都綽綽有餘。
忽然，黎族族長，也就是白藥此世的爺爺，以人仙境修爲拍手散發重重大霧，籠罩了整座黎族仙山。
剎那間，知曉白藥醒來併成功修行的人，全部被聚到了殿內。
他鬚髮皆白，雙眼卻炯炯有神，冷聲道：
“黎蘆可修行之事，還望諸位對天道發下血誓，不可泄露。”
生來便是人仙，如此破而後立，前程遠大無比。
周仙國的地仙國主，絕不會允許白藥順利成長，那些與黎族有仇的大族，同樣會將他扼殺於搖籃。
這裡是黎族的核心地帶，衆人都是核心成員，毫不猶豫地立下血誓。
“爺爺，我得天道賜下功法，此法需去世間歷練，否則待在黎山，將毫無寸進。”
天機泄露之事，被太上施展手段抹除衆生記憶。
其中或許有人吸收了機緣，但絕大部分都被收回。
白藥假裝被抹掉了記憶，但通天出面，功法並沒有被收回去。
他當時切切實實感受到太清之意在觀察自己，最後上清之意來了，太上才離去。
《大羅宗元》是神話大羅的起始，其強大自然無需多言。
他以氣運之子的身份修行此法，一旦證得大羅，能讓截教氣運壯大數倍不止。
“天道功法！”
黎族長驚訝不已，隨後立刻施展幻境，屏蔽掉所有人的觀察。
他來到白藥面前，一副又喜又怨的表情：
“蘆兒啊，你說話怎麼就這麼直？萬一被有心之人聽去了，豈不是會招來暗殺？”
白藥就是要說給有心之人聽的，斬外養內，當然要先有斬的人才行。
當個殺戮成性的魔頭修不成《大羅宗元》。
如時溪斬妖一樣，修行此法需要選定好目標。
他以自身對大羅的理解，好不容易纔改良了功法，將目標範圍擴大至與自己產生因果之生靈。
只要與他沾了因果，便可斬了用以淬鍊那口大羅劍胎。
簡而言之，就是要搞事，和別人結下樑子。
“敢來便斬了，”白藥不卑不亢道：“我要證的是大羅，若周國都殺不出去，談何大道長遠？”
“大羅？！”
黎族族長瞪大眼睛，卻也沒有多問那本功法是什麼，天道賜下，旁人根本看不明白。
他凝重不已，沉思良久，隨後說道：
“既然要歷練才能修行，爺爺便強行剝離族人對伱可以修行的記憶，化一個分身去頂替你。”
他掏出一枚戒指，交代道：
“此物裡面裝着黎族最強的法寶，乃是多年前截教一位大仙賜予黎族先祖，你且拿去，關鍵時刻可保你性命。”
白藥直接戴上，他選擇黎族作爲轉世地點，是經過深思熟慮，且在幽冥埋伏了幾十萬年才找到機會的。
與其說他是截教氣運之子，不如說他替代了真正的截教氣運之子。
通天早已推算出氣運之子會誕生在黎族，那位多年前出現的截教大仙，是他派來的趙公明，也是白藥此世的護道人。
“何時下山？”族長問道。
白藥發現戒指裡還有其它法寶，便拿出了一把長劍背上，說道：
“現在便下山，母親那裡還望爺爺照顧。”
老族長鄭重點頭，這種開啓早慧的，大部分都是轉世重修的大能，最少都是個天仙境。
“好，爺爺先爲你改變氣息相貌。”
周仙國舉國上下，都只有國主是地仙，可想而知只要白藥成長起來，黎族的未來會有多光明。
他施完法，將相貌大變的白藥送走。
緊接着，他開始清除族人的記憶。
一旁看了半天的碧霄和瓊霄，磕着金瓜子消失。
她們跟着白藥出現在一處凡人城鎮內。
仙國疆域浩瀚，且包攬了許多小世界。
周仙國位於中央世界角落，擁有三十多個小世界，有本事的修行者大都居於上層，下層則是凡人與修行者混雜。
國號爲周，是因爲當代國主是洪荒大族姬氏的親戚。
當然，八百杆子都不一定打得找他這個親戚，家譜都沒資格入。
像這種周仙國，中央世界還有很多很多。
“你說，他該怎麼歷練？”
碧霄問道。
瓊霄翻了個白眼：
“我哪兒知道？。”
碧霄眼珠子靈動一轉，想出個餿主意：
“要不咱們用混元金斗把他的時間線攝出來看看？”
瓊霄也不喜歡看這種無聊的劇情，她們更在意的是這位小師弟未來能成長至何種獨步。
兩人一拍即合。
隨後碧霄手捏法訣，空氣一陣晃盪，蘊含了無窮力量的混元金斗現身。
這是通天親手早就的法寶，在雲霄不斷以大劫淬鍊的條件下，已經能夠傷害到大羅。
卻見兩人動作整齊劃一，喚醒此寶。
片刻後，無形的吸力滲透入時間長河，捕捉白藥的時間線。
下一刻。
碧霄和瓊霄只覺得眼前場景變換。
來到了碧遊宮。
通天倚靠着玉牀，淡笑着看向兩人。
“弟子參見師尊！”
瓊霄碧霄嚇得當即下跪行禮。
通天解釋道：
“黎蘆的時間線，由爲師親自庇佑。”
碧霄埋着頭道：
“望師尊恕罪，弟子和瓊霄不是有意的！”
瓊霄也趕緊說道：
“再不會有下次！”
通天輕嗯了一聲，而後說道：
“此子應我教教義而生，現在又意外得了那本起源功法，成道之路考驗頗多，你們三仙島，便全部充當他的護道人吧。”
碧霄心中驚訝，話裡的意思是小師弟會得罪很多人。
甚至需要整個三仙島都站在他身後。
通天看出了她心中所向，笑道：
“斬外養內，他手裡會沾大教弟子的血，包括了我教。”
“特別要注意玄都，你們大師伯喜歡多方下注，他由爲師擋住，但玄都便要你們擋住了。”
在域外天魔被封印後，五位古老者的目標轉移到內部，開始爲自身謀劃。
畢竟女媧就算能在外面自創大劫磨礪道果，也無法完全發揮末法大道的威力。
等到他們把道果磨礪夠了，女媧同樣會落得個被封印的下場。
所以，三清和后土想趁着鴻鈞重傷難以痊癒的機會，追平和鴻鈞的差距，掌握在洪荒宇宙的更多話語權。
后土雖也是按第一種方法承接道果，但因天道崛起，地道被壓制，實力比不得鴻鈞。
“謹遵師尊法旨。”
瓊霄碧霄叩首。
在擡頭，已經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混元金斗融入虛無。
碧霄則將法旨告訴了雲霄。
不多時，三霄和趙公明在這座小世界齊聚。
“居然還會沾染我教弟子的血？”
雲霄看向前方那個揹着劍在山野間行走的少年。
瓊霄點頭：
“師尊就是這麼說的。”
趙公明想了想，道：
“既然師尊要我們多加防備，便先爲他矇蔽大羅推演。”
雲霄微微頷首：
“我來吧。”
她神念一動，來到了時間長河。
金色大河奔流不息，每一朵浪花都包羅了萬象世界，無數畫面在其中演繹，眨眼間化作泡影消散。
單手一揮，數不清的彩雲朝着某個泡影內的白藥飛去。
隨後遮蔽了一切。
她回到現實，“若有人強行探查，我等便直接攻擊。”
在至高大劫即將來臨之前，接到了師尊的任務。
那麼只要好好完成，將小師弟護道至天仙接回碧遊宮。
在至高大劫，師尊便會保證他們的神位，甚至還會有更大的獎勵。
趙公明笑道：
“我觀察十六年，小師弟絕不是那種平白無故愛惹事的性格，反而孝心感天動地，對待下人也頗有恩澤，性格儒雅隨和，想來師尊所言的會招惹大教弟子，也是別人的問題。”
碧霄聞言，說道：
“小師弟剛下山的劫難，來自於此國國主的追殺。方纔在黎山，他的貼身婢女借用法寶騙過了黎族族長，沒有被洗掉記憶。那婢女是國主派來的奸細，已將他能夠修行一事，傳信告知了國主。”
瓊霄附和道：
“那國主心胸狹隘，絕不會容忍黎族壯大，動搖他的位置。”
趙公明笑容不減：
“那便是小師弟自身的因果了，不可插手。
但他被爲兄在十六年前開了智慧，想必也懂得不可泄露身份，躲避殺身之禍的道理。”
就在這時，他們看到白藥先走進一座村子，討了些茶水喝。
隨後便朝着村外大山上那座山賊大寨走去。
等到了寨門外，還不等守衛說話，他便拔劍斬之！
剎那間人頭落地，斷頸處血如泉涌。
白藥殺進山寨，怒喝道：
“爾等作惡多端！強搶民女！山下百姓於我有茶水之恩，今日便要爲他們死去的親人報仇！”
說罷，大開殺戒！
劍氣縱橫，不管山賊是不是跪地投降，都被他冷漠地斬成碎片。
最後，那位驚恐到極點的大寨主，四肢癱軟倒地，顫顫巍巍道：
“你……你究竟是誰！我們沒惹你！”
白藥冷笑不已，收劍負手而立：
“本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黎山黎蘆是也！今日不殺你，乃是留下一線生機，讓你去做善事還業債！”
報上了真實來歷，他居然轉身離去，放過了大寨主一命。
遠方的趙公明微微張嘴，說不出話來。
“懂得隱忍？”
瓊霄茫然地看向趙公明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