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是那紂皇此前坐在華亭內極目遠眺時視線落在這南門上,突然就想起來御七說過姜子牙已經下山,而且已經來到朝歌娶了老婆,還做了幾趟生意。可惜姜太公有天命任務在身,便是想做個普通人也不能,因此不論做什麼生意都不能長久,最後只得在朋友的幫襯下拿了對方的店頭做起了賣酒賣飯的生意來。
紂皇知道這老頭是個很有智慧的人,在歷史上可是大大的有名,一句“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是叫多少後世智者推崇、羨慕不已,進而競相模仿學習,所以便想趁着帶伯邑考出來的機會見一見這老頭,不想剛想回過頭來向伯邑考介紹酒店老闆,就見到情人眼裡閃閃動人的目光,登時黑下了臉色,什麼看戲的心情也沒有了,直接拉了伯邑考便轉身出了店門,去了別個地方!
這其實也怪不得伯邑考,他命中本該被做成肉餅,在被姬昌吃下肚子後便要變成兔子從他口中吐出來獲得新生,而後帶着他去與姜太公相見的,可謂是他老爹與姜子牙的“媒人”,因此命裡註定與姜子牙有這一分機緣在,現在見到他自然會驚豔不已,恨不能立即上前與他攀談。
不想狗皇帝突然吃起醋來,硬是將他拖了出來,錯失了與大智者相識的大好機會,實在叫西岐之子扼腕、氣憤!
但這狗皇帝連金甲當面“調戲”伯邑考都能無動於衷,何以現在會醋意大發?這卻也是天意,只因天意要姜子牙做不得平常人,因此只要有人尋到他店頭上,都會突然鬧出種種事端叫這位客人立刻離開,叫姜子牙虧本、入不敷出——這種執拗的天意,便是狗皇帝也不能違抗的!
卻說伯邑考被狗皇帝拖了出來,誰知剛剛還是傾盆大雨的老天爺竟然一下子又晴朗了笑臉,半點烏雲也沒有掛在天上,不由得很是驚奇。狗皇帝甩了甩衣袖,終究還是覺得身上溼噠噠的十分難受,於是又帶着伯邑考來到南門口上一家乾淨整潔的賣衣店裡,向內中的老闆娘買了兩人各一身的衣裳。
老闆娘見他二人非是尋常人氣質,也沒有將下等平民們穿的衣服式樣拿出來與他們試穿,而是取了富商們時髦的衣裳賣給了他二人。
紂皇等那伯邑考將衣服穿好後,這才又帶着他去見那位能助他與陳合在朝堂上順風順水的能人。伯邑考卻是心中奇怪,暗道原來剛剛那人不是狗皇帝要自己來見得隱士賢者麼?因此拿這話來問紂皇。
紂皇卻是朝他擺擺手,告訴他那個老頭不過順路去見一下,然後便說起姜子牙做買賣的許多笑話來與伯邑考聽。伯邑考卻是半點也不覺得滑稽,反而沉默下來,暗道這位姜先生一定是有大才,要爲天下謀福的人,所以老天爺不肯叫他在酒肆飯堂裡埋沒了才華,竭盡所能地逼迫他!
他又見狗皇帝一點也不將姜子牙放在心上的樣子,不由得哀嘆,這樣一個大才者恐怕在朝歌是得不到重用的,忽然想起成湯向夏桀進獻賢士伊尹的典故,終究不忍心姜子牙埋沒在困苦的生活中,遂向紂皇說起了伊尹的事情來。
哪知狗皇帝故事是聽了的,卻半分不向姜子牙那邊去聯想。伯邑考沒有辦法,只好硬着頭皮將話題揭破開來,向狗皇帝推薦起姜子牙。
紂皇聽伯邑考將那姜太翁說成不世出的奇才,當與伊尹相比,即便做個宰相也是遊刃有餘,當即哼笑出了聲,暗道你小子說了這麼多,原來還是不想那陳合做宰相將自己捲入朝堂之中麼?瞧你這般懶的,定是朕太縱容的結果,可不能繼續下去真叫你從兔子變成豬,於是笑笑道:“可是朕看他運氣實在不好,朕若讓他做了宰相,豈非要將大商的氣運也被他帶壞了?”心下又道想你老爹姬昌可是將這老頭看成了個寶,到最後卻正是他的後代齊桓公第一個跳出來做了春秋霸主,開了諸侯蔑視王室的先河!
原來這狗皇帝深深地相信“物以類聚、人以羣分”這句古話,認爲姜子牙既然能和周文王一拍即合,十之八.九與姬昌是一路貨色,要麼奸詐狡猾要麼心狠毒辣,狗皇帝自認老實誠懇,不能與這樣奸詐的人共舞,免得被他騙得國號他姓。
伯邑考見狗皇帝是鐵了心要在這件事情上“昏庸到底”,也只能作罷。狗皇帝卻又來與他重提這話,不懷好意地向他建議日後再有機會出宮時,可以偷偷與那姜子牙認識一二,而後將他引薦去西岐,可不是很好?
伯邑考現在唯恐自己父親中了這狗皇帝的計策頭一個造反,成爲禍亂天下、史書唾罵的罪人,現在聽了狗皇帝這番建議自然連連搖頭,死也不肯將姜子牙這樣有才能的人送去自己父親身邊,助他成禍。
紂皇見他極力抵制將姜子牙送去西岐,不由得側目以視,“鄙視”他的不孝!伯邑考哪裡還會受他這點挑釁?只是扭過頭去看兩邊百姓民樂,根本不將狗皇帝的那點鄙視放在心上。
狗皇帝瞧他這樣,更加感嘆起來,說自己對不起伯邑考他爹,將他兒子教壞了實在不好意思!伯邑考自然是依舊不理會。
伯邑考被狗皇帝一路兜兜轉轉,將大半的朝歌城都逛了一遍,還順便倚在城頭上看了場金甲大將軍操練御林軍,這才慢騰騰地來到了目的地——亞相比干府上。
直到來到比干府門前,伯邑考才明白過來,這人人稱頌的大聖人早已經和狗皇帝成了一黨,可恨天下人都被這對叔侄欺騙了去,至今還都以爲他二人是針鋒相對的大仇人,而今見來何其可笑?
紂皇回過頭來見伯邑考愣愣地衝着亞相府的匾額瞧,眼裡光芒漸漸地冷了起來,知道他已將自己與比干之間的勾當瞧了出來,但他既然能將伯邑考帶來此處,原就不怕他會知道這件事情,所以並不介懷,反而扯了一下伯邑考,對他說道:“自顯慶殿一別,你與西伯侯四子可是有半年未曾見過面了吧,難道就不曾想念過他——朕可是很想念這嬌俏沉默的小書生呢!”說罷雙眼便流露出淫.邪的目光來!
伯邑考聞言迅速地收回視線,瞪了口不擇言的狗皇帝一眼,便跟在他身後由着僕人送進了亞相府中。
卻說比干今日本是要在書房中忙上一整天政務的,根本不曾想過那狗皇帝會來自己家中,因此聽底下門人來報,可是嚇了一跳,連忙出了書房到客廳中與狗皇帝一見。
卻是發現狗皇帝除了自己之外還帶了一人,正是那西岐之子被剁成肉醬後邊突然出現在皇宮中的琴師——比干非是蠢笨之人,哪裡會不知道這人是誰?莫要說是他,朝堂中許多心思細膩的人也早已從宮中傳出的流言碎語中猜測出狗皇帝寵幸了半年的琴師是何人,恐怕那姬昌這次病倒還真與這長子有那麼點關係,卻不是爲思念而是羞憤的!
待到狗皇帝告訴他要將那老實巴交的陳合弄做宰相,比干立即坐不住了,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向狗皇帝諫言道:“陛下,此時不可,陳合仁厚有餘智慧不足,不堪大用!”
伯邑考見到比干如此形狀暗中點頭,暗道比干不愧聖人之名,即便與狗皇帝同流也是迫於他是上塘君主不得不從之,而今見他當面反駁狗皇帝的無理取鬧,與那朝堂上仗義諫言處處與狗皇帝作對的老丞相可不就是同一人?可見比干並沒有與狗皇帝合污、沆瀣一氣,否則這天下臣民是多麼可憐?
他正這般想着,那狗皇帝已經將他推到了比干面前,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將他面上覆着的面具摘了下來,得意地笑嘻嘻道:“有西岐世子在背後幫襯,想必那陳合也不至於差到哪裡去,何況朕也會多多庇護他,免叫西伯侯之子被他連累!”
狗皇帝笑得得意,卻不知伯邑考臉上是何等尷尬,而那比干原本就不樂意讓陳合做宰相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重要職位,又聽說無道昏君竟然要讓那姬昌的嫡長子做陳合的幕後軍師——這與將宰相的官帽直接戴在伯邑考頭上又有什麼差別?因此更加不肯贊成這個提議,甚至當着伯邑考的面就將自己對西岐的顧慮說了出來,所表現出的敵意根本連一點遮掩也沒有!
伯邑考見此自然知道這位老丞相早已經將西岐恨透了,卻着實知道這其中肯定與當年帝乙東征這件事情擺脫不了關係,因此心中不僅難受而且感到十分的羞愧,在比干的目光下,一時之間竟然擡不起頭來。
狗皇帝卻在此時推了他一把,在他耳邊輕輕咬了起來,卻是要他出去找找他的四弟姬旦,與他好好增進增進感情。
伯邑考知道他這是免得自己繼續難堪,纔將自己支開,心底莫名流過一股暖流,卻又立刻想到狗皇帝在華亭下對自己說的話,連忙對自己說道,這一切本就是這昏君鬧出來的,自己會這麼丟臉也是他這個罪魁禍首作弄出來的,於是剛剛那一點溫柔的感覺立即消散得一乾二淨。
狗皇帝既然要他離開,伯邑考也不願在比干面前找虐,於是很乾脆走了出去,卻不用僕人帶路,只因一出門就見到那姬旦已經等在門外,正微微垂着頭看着院中的池塘。
伯邑考哪裡會想不到這一向沉默寡言,對親情一向表現得十分冷淡的四弟是特意等在這裡,想到姬旦原不知道自己會獨自出來,還站在這裡等待,心中不禁暖熱起來,卻突然想到自己臉上面具已經被紂皇揭走,原本邁向姬旦的雙腳頓時一頓,臉上露出羞愧尷尬的神態來,一時進退兩難。
那姬旦卻已經轉過頭來,瞧見伯邑考面上竟然沒有戴面具,也是一愣,卻是很快調整了過來,微微一笑道:“看大哥而今模樣,倒比在周地時明朗了許多。”
作者有話要說:今夜八點半前各位若見不到二更,那就表示今日只有一更了……以後更新的時間會盡量固定在早上10點之前與晚上八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