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朝歌的百姓,平日裡見慣了生死之事,這麼一個大人頭在地上骨碌碌的滾動,絲毫不見有人驚叫莫名,更沒有有人四散奔逃,只是嘈雜的聲音忽然靜了下來,只有衆人或重或輕的呼吸聲音此起彼伏。
到現在,就是再傻的人也瞧了出來,飛刺的卜算之術,已經達到了神而明之,絕對是一算一個準的地步,剛剛還活蹦亂跳的大漢,就這樣屍首分離,就算是慣常的看客,也是不可能不吃驚。
“各位,大家都瞧見了,這位兄弟自尋死路,硬要算這一卦,天命如此,奈何奈何啊。”飛刺自己站了起來,瞧着大漢的死屍連連搖頭,對於周圍衆人的反應自然覺得奇怪,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思索原因的時候。
“哪位搭把手,將這個兄弟收斂,不知道他家裡還沒有親人,需要報知?”飛刺也不想觸這個黴頭,第一天開張就死了人,可不是晦氣,可有什麼辦法,誰叫自己趕上了呢。
飛刺這麼一說話,立即就有些人響應過來,原來這大漢孤家寡人一個,死了乾淨。
一有人帶頭搭話,就有人上前幫忙,自稱是裁縫出身上的傢伙,從身上摸出一根銅針,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製成的繩子穿在上面,捧起大漢的腦袋,湊在脖子上面,一針接一針的就縫了起來。
瞧這傢伙的熟練程度,像是做熟了這樣的事情,一點也不見生澀。
“兄弟,人都被你殺了,就這麼想走嗎?”飛刺的目光,並沒有一直停留在這裡,而是時刻注意着那個僱傭大漢前來的瘦削漢子,見其有悄悄移動出去的打算,飛刺更喝了起來。
大刀不是神仙寶器,當然不會無風自動,更不會自己跳起來殺人,還得有人操縱,剛剛飛刺在丟出卦片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個瘦削漢子擺明了要置自己這個算命館於死地,而僅僅只是大漢的胡鬧,還不足以將飛刺趕出朝歌城。
“嘿嘿,你這算命的好沒道理,明明是自己將人殺死,詭稱巧辯,還想嫁媧於人不成?”那瘦削漢子被飛刺喝住,臉上露出一絲的驚慌神色,隨即就鎮定下來,反口責問起飛刺來。
本來就是糊里糊塗瞧着大漢斃命的衆人,一聽着那瘦削漢子這樣一說,立即又來了興趣,一個個將目光朝飛刺這裡瞧了過來,甚至連那個熱心的裁縫也停下了動作,還有最後幾針就可以完成的事情,就這樣的停了下來,轉頭過來瞧着飛刺。
暗叫了一聲厲害的飛刺,對於瘦削漢子的這句責問,還確實不好回答,若論殺人的動機,飛刺的嫌疑比起外人來是要重得多,何況在這樣情況不明的情形下,被瘦削漢子的刻意控制,大家這樣想也是理所當然。
不過,飛刺又怎麼會吃下這個啞巴虧,真要是將大漢的死歸結到自己的身上,無論最後是不是證明清白,但這個算命館是再也不用開了,想想這一來二去的折騰,飛刺不可能耗得起。
“大家不要聽他胡說,這個兄弟就是他僱傭過來的,你們認真瞧瞧,他是不是附近哪個店裡的人呢?”飛刺斷然否認,現在也只能夠這樣做了,除非飛刺肯出手對付這個瘦削漢子,只是那樣一來,必然會引起周圍的人更加大的懷疑。
據飛刺的推測,這應該是附近左右的算命館裡的人,怕被自己搶了生意而採取這樣極端的手段,而事實也是差不多的接近,但飛刺還是沒有料到這個瘦削漢子的狡猾,已經到了一個怎麼樣的地步。
“不認識,我不認識。。。也許是城外的人吧?”一個個的聲音,在人羣中響了起來,只是這些聲音,絕對不是飛刺想要聽到,瘦削漢子看來是改變了平日裡的容貌,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認出來。
“這。。。”飛刺這下是徹底沒有什麼話好說了,瘦削漢子將事情做得這樣嚴密,已經不能夠用普通的法子解決,也許憑着本身的強大實力,直接將瘦削漢子制服,再逼出結果來得輕鬆。
“看看,沒話說了吧,諸位,我們一起把這個殺人行兇的傢伙送到官府上去,治他個死罪,最好也是個砍頭的結果。”見飛刺半天答不上話來,那瘦削漢子更加的得意起來,扯起了嗓子,衝着大家鼓動起來。
真要是照這瘦削漢子所說的一樣,飛刺不但是算命館開不成,還得背上命官司,急得渾身直冒汗的飛刺,看着衆人情緒波動,有些不穩的情形,更加的着急起來。
“送官,送官。。。欠債還錢,殺人賠命。”漸漸的,有些傢伙被瘦削漢子的鼓動感染,也跟着嚷了起來,這麼一個加入,飛刺的局面更見糟糕,眼瞧着就有人要上前拿押飛刺。
連那個替死去的大漢縫腦袋的裁縫,也是麻利的弄好了最後幾針,將大漢的屍體猛的背了起來,也不管一身的血污,就那麼樣的瞧着飛刺,要替死者討個公道的神情,不言自明。
這麼糟糕糜爛的局面,又哪裡是飛刺預料得到的,眼看着瘦削漢子的事情得逞,飛刺就是沒有什麼解決的法子,又氣又急之下,飛刺也懶得理會這一幫看客,乾脆的坐了下來,不言不語,倒要瞧瞧誰敢上來拿人。
也別說,飛刺這麼一個橫心之下,對羣情洶涌的局面來了個不聞不問,還是讓一些老成的看客們打起鼓來,別的不說,只是這份鎮定從容的神態,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出來的,聯想到之前飛刺的神奇表現,許多人心中又傾斜到飛刺的這一邊來,不再是統一在瘦削漢子的一邊。
瘦削漢子有心上前拉扯飛刺,卻又怕露出破綻,而那些熱心的看客,誰也不願意真的惹麻煩上身,像裁縫那樣熱心大膽的傢伙,在看客們不算常見,而揹着個死屍的裁縫,顯然沒有能力來扭送飛刺至官府處。
正在兩下僵持不定,有些場面冷清之時,就聽得外面人聲喧譁,雜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往着這個算命館趕了過來,還不等來人接近,就有好事的人衝了進來,大聲的嚷嚷道:“來了,來了,大長爺來了啊。”
隨着這喊聲,大步走進來的是四五個差丁,一個個膀大腰圓,橫眉怒目,只是往屋子裡面一站,自然就有一股兇悍的氣勢,即使是大膽的裁縫,也不禁後退了好幾步,悄悄的將背上的屍體又放了下來,小心的平放到地上。
這些差丁並沒有說什麼,顯然還輪不到他們說話的份,因爲衆人口中的大老爺已經從外面走了進來,一身洗得有些發白的官服套在身上,年紀差不多五十左右的老者走了進來。
“死者何在?”老者進來之後,只是環顧了衆人一眼,明明瞧見了地上的死屍,還是公事公辦的朝着衆差丁問了一句,這聲音雖低,卻是威嚴無比,不覺間就帶着些官味。
聽到老爺的喝聲,一衆差丁連忙往前走了幾步,一個差丁撿起掉在地上的大刀,另外幾個差丁就將死去的大漢擡到了老都的身前,供其驗看。
“好快的刀!”老者沒有先看死者,而是將差丁手中的大刀接了過來,轉過身去,將刀子舉了起來,向着光眯起眼睛瞧了一會,又在鼻子跟前聞了一聞,皺着眉頭說道。
“不是腦袋被砍掉了嗎,這是誰幹的?”俯下向來,細細的看過死者之後,又示意差丁將死者翻過來,端詳了死者的面容之後,老者指着死者脖子上面的一圈繩子,低聲的詢問。
“誰幹的,快出來!”老者的聲音不大,可並不意味着就沒有辦法讓其他人聽不到,幾個差丁一齊喝了出來,那聲勢之浩大,就是飛刺奮力一喝,也不這樣洪亮的聲音,這些普通人哪裡受得住,一個個捂着耳朵暗暗叫苦。
熱心的裁縫,早就躲到了最角落的地方,甚至還在飛刺的後面一些,只是現在的局面又哪裡是躲得了的,旁邊有人連推帶搡,就將裁縫弄了出來,可憐的裁縫恰恰擡起頭瞧見了老者的明亮目光,身子一抖,不可抑制的雙軟發軟,就那樣的跪了下來。
“大老爺饒命,人不是我殺的,我是看熱鬧的啊,瞧着死者可憐,腦袋和屍體分離樣子太慘,就自作主張的縫上了。”也虧得是有膽色的,裁縫渾身發抖,連站都站不住,居然還能夠說出完整的句子,也算是難爲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