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昌點點頭。
現在他已經自立爲王,殷受討伐西岐也只是遲早的事。
雖然在他仁德執政的光環下,很快就整合了西部的二百路諸侯,可是在殷受推恩令的影響下,西部二百路諸侯的實力,比之前下降了三成。
而抽調西岐二十大軍對抗姜文煥大軍,更是抽去了西岐五成的戰力。
雖然得到姜尚之後,西岐國力迅速增強,可現在也頂多恢復到原來的五成戰力。
殷商在掃蕩南都之後,國力迅速增強,若是再消滅東魯叛亂,平定東夷隱患,到那時,此消彼長,殷受想要滅掉西岐,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這個結果,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現在只能是先下手爲強,聯絡所有能夠聯絡的勢力,一起反抗殷商。
“嗯,北海七十二路諸侯能夠將聞太師拖住十五年之久,他們的實力可見一斑,雖然他們被聞太師鎮壓,可這正是我們的機會,想必他們一定會很痛恨殷商吧。”
姬昌輕笑,“伯邑考,這次就由你代爲父走一趟,以彰顯我們的誠意。”
“是,父王。”伯邑考絲毫沒有覺察到此行的兇險,直接答應下來。
姬昌看向伯邑考,眼底深處有一絲不忍。
伯邑考雖然是他的長子,也是最最孝順和最得民心的一個。
只是……
他曾經給伯邑考算過卦,伯邑考沒有做大王的命,而且會夭折。
在姜子牙提議讓伯邑考前去北海之時,他就已經明白,這一次出使北海,應該就是伯邑考的生命終點。
自從姜尚歸周以來,雖然大公子伯邑考是儲君,而且威望也是最高,可姜尚卻是有意無意的在和伯邑考劃清界限,反而跟姬發走的特別近。
這一次,突然提議讓伯邑考但任重任,自然不會那麼簡單。
可是……
看明白了又能怎麼的?
要想完成先祖的願望,要想取商而代之,他就必須做出犧牲。
伯邑考的犧牲,正好可以激起整個西岐百姓的憤怒,這對於滅商大計有百利而無一害。
唉……
兒啊,不是爲父的心狠,只是天命不可違,你放心,等取得天下之後,爲父絕對不會虧待你。
姬昌心中暗歎一聲,轉頭看向姜尚,“丞相,雖然現在殷受被牽制在東魯,可是有南都之先例,東魯是否能夠牽制殷受,我們不能不防,孤覺得,我們在聯繫外援之時,還應讓殷商內亂。”
“大王放心,我的徒弟、師侄基本已經到西岐了,下去之後,我就會安排,保證讓殷受首尾不能相顧,給我們留下充足的時間。”
姜尚信心滿滿的道。
伯邑考出使北海,聯合北海七十二路諸侯是假,他真正的用意是假途滅虢。
將伯邑考的死,嫁禍給崇侯虎,然後直接出兵端掉崇侯虎的老窩,直接打開殷商北方的大門戶,接引鬼方,土方,羌方等部族,藉助他們的力量,消耗殷商的國力,隨後在聯合東夷,淮夷,人方,犬戎等部族,一起討伐殷商,讓殷商顧此失彼。
至於殷商的情形,當初他在朝歌時已經領教過,雖然妲己最近的轉變有些令人瞠目結舌,不過,有燃燈道人和文殊廣法天尊等人相助,又有各位師兄的高徒前來助陣,想要在殷商範圍搞事,他有十足的信心。
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救出微子等人,藉由他們的名頭起義,討伐無道昏君。
“嗯,一切有勞丞相了。”
姬昌說完,起身走回內室,一瞬間好像蒼老了許多。
雖然作爲王后,不能感情用事,可那伯邑考畢竟是他的親兒子,而且還是最最孝順的一個兒子。
作爲父親,明明知道兒子此去九死一生,他如何能當做沒事人一樣。
……
首陽山大寨。
微子啓等人和一衆奴隸一樣,戴着腳銬搬運者石塊,時不時還會捱上監工的幾鞭子。
可憐三人本是王族,享受慣了榮華富貴,一朝被打入奴籍,押解首陽山來修築城牆,他們那細皮嫩肉的,那裡吃得了這個苦。
眼睜睜的看着昔日那些見到他們,都要點頭哈腰的奴才,如今卻拿着鞭子,狠命的抽打着他們,在一旁呵斥着他們。他們心裡這個難受啊。
悔?
有嗎?
沒有!
他們對自己昔日的言行,沒有一絲半點的悔意。
此刻,他們心中充斥着無盡的怨恨。
若不是他們的父王,違背祖制,將王位傳給殷受,他們又怎麼可能受這份罪?
若不是殷受昏庸無道,聽信婦人之言,他們怎麼可能被髮配到這裡來當奴隸。
若不是那妖后妲己,他們又怎麼可能受這份罪?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殷受和妲己的錯。
“幹什麼呢?還不快點幹活!”
也就是一愣神間,一鞭子瞬間狠狠的抽在了微子啓的頭上,瞬間就是一道血痕。
“奴才,你敢?”
微子啓猛地擡頭怒吼道。
“吆喝,還長脾氣了?”
那名監管的監工,揮舞着手中的鞭子,絲毫沒有在意微子啓那要殺人的目光,狠命的抽打着微子啓,嘴中還在罵罵咧咧。
“你他媽以爲你現在還是殷商的王族,還是那高貴的王爺?”
“我呸,你現在就是一坨臭狗屎,我告訴你,今天要是將這一段城牆修不完,你們都別想吃飯,就這一段城牆,都修了幾個月了,看看你們這些人都是什麼效率?”
“……”
“嗷嗚……”
微子啓發出了獸吼聲。
他想要咬牙堅持不發出痛呼聲,可是那浸了鹽的鞭子,卻打得他全身火辣辣的痛。
那種痛,痛徹骨髓,他根本忍不住。
“不,不要打我父親,不要打我父親!”
遠處,一道單薄的身影,哭喊着衝了過來,用自己那單薄的身體將微子啓護在了身下。
“我尼瑪……”
那監管頓時怒不可遏,一腳狠狠的踢在那單薄身影的肩膀上,瞬間讓那身影倒飛了出去。
可是,那身影剛一穩住身體,又一次衝了過來,哭喊着將微子啓護在了身下。
“求求你,不要再打我父親了,不要再打我父親了……”
“喲呵,還是個娘們。”
監管眼前一亮,一把揪住那單薄身影雜亂的頭髮,將她提了起來。
女子和一般的奴隸一樣,穿着破爛渾身上下髒不拉幾,已經看不清原來的皮膚,身上,臉上更是傷痕累累,一道道猙獰的傷疤密佈,有幾道傷疤甚至化膿,一滴一滴的膿水不斷從她臉上滴落。
“嗯,雖然破相了,看着讓人噁心,可畢竟曾經也是公主,哥幾個還沒有嘗過王族女人的味道呢,今天正好嚐嚐。”
“只要你不難爲我父親,我隨便你。”
女子顫聲道。
“你好像還沒有搞清楚現實吧?”
監管冷笑,“現在,你們不是什麼王族,而是奴隸,奴隸懂嗎?奴隸就是沒有任何人權,宛若牲口一樣的東西明白不?”
說話間,監管受中的皮鞭又往微子啓頭上一頓狂抽,隨後才喘息着道:“哼,要不是小爺得留點力氣,一會兒享受這個小美女,今天我不打死你。”
“畜生……”
微子啓哭嚎,眼睜睜的看着監管將他最最寵愛的女兒拖走,卻又無能爲力。
這一刻,他心中恨意沖天。
若是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要推翻殷受,哪怕將成湯江山拱手送人。
“王兄,您還沒有看清現實嗎?”
一隻手搭在微子啓的肩膀上,沉聲道:“自從我們被打入奴籍之後,我們的家人已經……”
說道這裡。微子再也說不下去了。
心痛嗎?
肯定。
那可都是他的妻兒子女。
可是現在……
妻妾不知道正在討好何人,子女也不知道還活着沒有。
自從他們被晁田晁雷押解來到這裡修築城牆以來,基本上每天都有人死。
誰有知道,他們的子女不是那些埋入城牆之中的屍骨。
雖然一開始,晁田晁雷還對他們特別的照顧,甚至給予他們單獨的房間。
可是隨着時間一天天的流逝,那單獨的營房早已被其他努力擠滿。
那原本和他們在一起的妻兒子女,也被迫分開。
今日看到微子啓的女兒,他突然對自己的女人和二女產生了深深的愧疚之心。
“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突然,微子衍的聲音傳來了過來,“我們要逃,不然,別說是報仇,就是我們能不能活着都是問題。”
“逃?可是這天下之大,何處纔是我們的安身之所?”
微子啓長嘆。
微子衍和微子對視一眼,壓低聲音道:“姬昌早有不臣之心,殷受也早就知道這一點,之前沒有對姬昌動手,是爲了穩住姬昌,現在南都被妲己掃蕩,要是東魯再被平定,那下一個,肯定就會輪到西岐,我想姬昌也早已看清現實,而我們此去,必定會讓他有了充足的反叛理由,所以,他一定會接納我們的。”
“可是,我們如此兩手空空前去,他可不一定能幫我們當成盟友。”微子啓皺眉。
“王兄,這個你就放心吧,這些時日,我們已經打聽清楚,這裡的奴隸,大部分都是南都的一些諸侯家屬和貴族,是被妲己給俘虜的,他們對妲己的恨意可以說不比我們能少,我們可以鼓動他們,隨後藉助晁田、晁雷昔日的恩情,想要逃走,甚至是拿下晁田晁雷當做投名狀,都是有可能的。”
微子啓眼睛眨動,片刻之後,狠狠的一拍大腿,哼道:“好,我們現在分開聯繫人手,等時機成熟,就逃往西岐。”
三人商議一定,迅速分開,一邊搬運石材,一邊在聯繫衆人。
首陽山一共有三萬躲奴隸,而守軍卻只有一千人不到,
而三人依靠着往日的名聲,在這三萬名奴隸之間更是威望很高。
這是他們一個最大的優勢。
現在,他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鼓動這些奴隸和他們一起反叛。
當夜
夜深人靜之時,微子啓三人卻沒有絲毫的睡意,依舊是在不斷的利用他們那三寸不爛之舌,鼓動着身邊的奴隸。
只是,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很快,他們便被一隊士兵給強行隔離起來。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們?”
看到領隊的赫然是那曾經對他們畢恭畢敬的晁田和晁雷,微子啓忍不住質問道。
“三位王爺,本來娘娘下令,奴隸中若是有人表現好,可以取消他們的奴籍,讓他們迴歸平民身份,甚至可以給予他們貴族身份,我們兄弟二人感念三位王爺昔日的大恩,本想幫助是三位,可是……”
“可是什麼?”
見晁田突然不說話,微子忍不住開口詢問。
“可是,你們卻不知道珍惜,竟然還妄想煽動人叛逃。”晁雷忍不住開口道,他對這三人既是同情,又有些恨鐵不成鋼。
你說你們,放着好好的王族不做,非要和大王、王后對着幹做什麼?
現在好了,被打入奴籍。
可你們依舊不思悔改,還想要叛逃。
你們自己逃跑也就算了,竟然還想要聯合所有奴隸,拿我們哥倆的人頭去邀功?
你這不是作死嗎?
這些從南都來的奴隸,很多都想着好好幹活,爭取早日脫離苦海,迴歸平民身份,你覺得他們還會跟着你們去叛逃嗎?
“……”
微子啓三人面面相覷。
他們自以爲做的天衣無縫,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暴露了。
“晁田,晁雷,我們死不足惜,只是有句話想要告訴兩位將軍,殷受倒行逆施,臭名昭著,姬昌仁德治國,賢名遍佈海內外,此消彼長之下,兩位將軍難道還看不清形勢?”
微子啓看着晁田和晁雷,語重心長的道:“我們身爲王族嫡系,自然希望成湯社稷永存,可是殷受的所作所爲,已經到了天怒人怨之時,你們難道還執迷不悟?”
“兩位將軍,現在西岐正是缺人之際,正所謂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你們現在投誠絕對會被委以重任。”微子也連忙在一旁勸解道。
晁田和晁雷對視一眼,猶豫着道:“可是,我們就算想要投誠,也過不了燕山和岐山大寨,那燕山還好說,可是岐山大寨的張山卻是非常難纏。”
“哈哈……只要兩位將軍願意投誠,我自有辦法,保證兩位的安全。”
晁田晁雷話音剛落,耳邊便響起一道豪邁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