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子受感覺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快碎了,之前數次揮動六魂幡已經耗盡了真元,何況之後又被元始天尊用玉如意打中,便連元神也有崩潰的跡象。
此番的戰鬥實在慘烈,原本以爲就要將準提道人抹去,然而誰會想到還是出了變故。
準提道人不緊不慢地走來,臉上露出可怖的獰笑,說道:“帝辛,你好啊!”
子受冷笑道:“可惜了,要是鴻鈞沒出手,你這個龜孫子這次就涼透了。”
準提道人臉上登顯怒色,尖聲道:“毀我七寶妙樹,找死!”一掌朝着子受的腦門橫擊而去。
子受心中暗歎一口氣,看來只能動用最後一張底牌了。
就在這時,平心用力踢出一口長劍,向準提道人激射而來,準提道人急忙閃身躲開,惡狠狠地瞪了平心一眼,厲聲道:“平心,我屢次忍你,這次必定把你打入輪迴!”
……
“弟子願老師聖壽無疆!不知老師駕臨,未曾遠接,請老師恕罪。”通天教主來到鴻鈞身前,恭恭敬敬地拜倒道。
鴻鈞道人杵着竹杖,目光在陣中一掃,隨即瞪視通天教主,問道:“我問你,你爲何設此惡陣,殘害無數生靈?”
通天知道鴻鈞是天道顯化,公正無私,只要解釋清楚,老師就不會怪罪自己,當下也是說道:“啓稟老師,老子,元始二位師兄欺我截教太甚!不僅縱容門人侮罵弟子,又屢次出手殺戮弟子門人。元始全不念同門之誼,一味欺凌,屢屢動手殺我門人!而接引準提二人更是可惡,以大欺小欺壓烏雲仙,將他強行收回西方,弟子氣不過,因此在此設下萬仙陣,望老師明察。”
鴻鈞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說道:“通天啊,你怎麼如此欺心!分明是你自己不能管束門人,到處招惹是非,自取滅亡,該你門人遭此劫難!你不自思自己的問題,反而怪罪你兩位師兄?”
“你怎麼不想想?你師兄不打殺別人,何以偏偏打殺你的門人?何況當時三教共僉‘封神榜’怎麼說的?你爲何盡忘之!”
“你爲混元大羅金仙,歷萬劫不磨之體,爲截教元首,卻爲了門徒幾件小事便在此設此惡陣,你師兄二人本無與你作對之意,都是你自己作惡,他們不得不應而已!”
“你管束不嚴,截教門徒四處生事,這些難道不是你的不是?若我不來,你還要用六魂幡去殺你師兄嗎?”
通天教主聽得怔了半晌,一句話也說不上來,他原本以爲老師會站在自己這邊,畢竟元始屢次出手打殺他的弟子,甚至將他的弟子當作坐騎,接引準提收他門人回西方……
然而老師卻說是自己錯了,難道真的是自己錯了嗎?
難道他爲弟子報仇錯了嗎?
難道他只是爲了出一口氣錯了嗎?
難道元始屠戮他的門人,接引收走他的門人,就是對的嗎?
又或者說,難道自己有教無類是錯的?
鴻鈞轉過身來,只見老子等四人圍着平心劇鬥正醋,瞧了片刻不禁暗暗感嘆,祖巫的肉身果然強大,這份修爲,所有弟子都比不上。
此時平心和四聖劇鬥,情勢比之前更加嚴峻,她仗着肉身強橫,招招攻擊,打得老子等人遮攔多還手少,似乎以力壓四聖。
但老子等四聖卻逐步進逼,老子的扁拐,元始的玉如意,接引的蕩魔杵,準提的掌力從四個方向襲出。
平心的處境越來越不利,剛開始還能用肉身去扛聖人的攻擊,但久而久之嘴角也不禁流出鮮血,她數次想要搶出圈子,暫時退走,然而只要她心生退卻之意,老子等聖便是出手猛攻,將她又給逼了回來。
平心自在萬仙陣中出了手,先是戰準提,戰老子,之後戰元始,到現在的戰四聖,已經鬥了三四個時辰,真元漸感不支,體中的傷也逐漸壓制不住,然而元始等人越逼越猛。
再加上鴻鈞道人環伺在側,隨時都有可能出手,鴻鈞實力尚在平心之上,單打獨鬥平心也沒有把握勝得了他,何況老子等四人也非易與之輩。
此刻通天教主已經不可能出手相助,子受身受重傷,平心知道自己孤身一人,今日只怕要被制此地了。
若是她剛纔見鴻鈞來了及時抽身離開倒也有機會,但此刻這個機會已是錯過了。
平心心中一嘆:“反正這身軀也是子受給的,沒有他的鴻蒙紫氣,我仍是不能離開地府,今日就算隕落於此,也就把命還給他而已。”
她心有遐思,立即露出破綻,元始天尊踏上半步,諸天慶雲護體,右手玉如意向她小腹送去。
一聲悶響,平心幾乎被打得肝腸寸斷,她心中一驚,急忙鎮懾心神,雙掌疾揮,將老子的扁拐,接引的蕩魔杵都給逼了回去。
老子知道她已經重傷,手中扁拐猛擊,元始天尊等三人也是瞧出便宜,同時出手攻上。
平心厲吼一聲,伸手凝爪,勉強支撐,然而肩膀又被扁拐打了一下,痛徹入骨。與此同時,元始天尊、接引道人、準提道人三件兵器又齊齊攻來。
平心眼見擋不住了,心中萬分不甘,若是單打獨鬥在場四聖沒有一個是她的對手,就算一打二她也能穩壓不敗。
如今四聖一起上,她就算修爲再高也無濟於事。
就在這時,旁邊風聲颯然,八口長劍齊射而至。元始天尊揮動玉如意格擋,八口長劍直接飛了出去。
人影晃動,子受已經站到平心身前,適才他猛提一股真元,勉強調起先天八劍禦敵,然而元始天尊一擊之下,先天八劍就散去了。
他擋在平心身前,其實也沒有什麼後手,剩下的唯一一張底牌就是那張聖人體驗卡,然而在場當中不僅有老子、元始、接引、準提四聖,便連鴻鈞也來到陣中,就算他使用了聖人體驗卡,加上平心也不過兩個聖人而已。
只要鴻鈞出手,他們也難以倖免。
子受道:“平心,你走吧,爲孤做的已經夠多了。他們只不過要我上榜而已。”說罷,他轉過身來,俯身過去,一隻手突然按在平心肚子上。
平心臉上一紅,道:“你想幹……”
話還沒說完,子受用力一推,同時調動先天八劍向準提刺去。
準提知道這劍陣的厲害,此時自己沒有靈寶護體,可萬萬不能大意,急忙閃身躲避,這麼一躲,平心就給子受推了出去。
原本子受能有多大力氣?怎麼可能把一個聖人推出去,然而一來平心未去防備子受,二來子受靠得極近,一隻手按在她的肚子上,她心中又是害羞又是歡喜又是茫然,這才讓他成功推了出去。
平心被推出圈子後,仍要上前相助,鴻鈞悠悠開口道;“平心娘娘,不要輕舉妄動。”
平心惡狠狠地瞪了鴻鈞一眼,然後看着被聖人圍在中間傷痕累累的子受,呆呆出神。
她也知道這種情況自己就算出手也無濟於事,可難道真的要看子受被滅殺嗎?
鴻鈞說道:“周家國運將興,湯數當盡,此乃天數也。此事過後,便讓姬發大功告成吧!”
元始天尊聽完微微冷笑,知道老師的意思是讓他們送人皇上榜,以結束這漫長的封神之戰。
準提道人心中冷笑:上榜?豈有那麼容易的事嗎?不將你打得魂飛魄散,豈能消我心中之恨!
老子幽幽一嘆:“這封神之戰,確實也該結束了。”
所有人都沒去管平心,畢竟平心身爲聖人,就算真的把平心打死了,依舊能夠復活,何必白費功夫?
子受看着圍着自己的四個聖人,手中握着青蓮劍卻在不住地顫抖着,他劇烈地喘着氣,目光掃視一圈。
只見萬仙陣中,有的向他投來了憎恨的目光,有的向他投來了憐憫的目光,也有的極力想要搶過來相護……
子受再看看在場的聖人,元始、接引、準提恨不得早點滅殺自己,老子面無表情,但眼中也是露出殺意。
通天教主跪在鴻鈞身前,自然不敢相助,平心被自己推出去,怔怔地望着自己,而鴻鈞,閉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與諸天聖人爲敵,與世界對立……”子受喘着粗氣,鮮血順着青蓮劍往下流,滴嗒滴嗒地落在地上:“孤爲殷商最後一代人皇,站在了世界的對立面,闡教想殺我,人教想殺我,西方教也想殺我……”
老子等四聖將子受圍住,原可一舉將他擊斃,但見他身負重傷,已無還手之力,喃喃自語似乎已經放棄了抵抗。四聖誰也沒有率先出手。
但也就這麼一頓,準提道人一掌首先遞了過去!
這一掌凝聚了聖人真元,足以開山裂地,掌未至,勁風已經颳得子受頭髮向後紛飛。
突然“嗖嗖”兩聲,有石子激射而來,然而落在準提道人身上時卻自動化爲粉末。
準提道人心下一怔,掌下稍微一緩,便在這時,一道倩影晃動!
卻是鄧嬋玉搶到了子受身前。
她突然搶入戰團之中,與送死無異,陣中截教弟子都是齊聲驚呼。
便是鴻鈞道人也是睜開雙眼。
準提道人對子受恨之入骨,這一掌全力而施準備將其擊斃,甚至打算一掌將他的魂魄打散,威力足以裂地開山,滅魂絕魄。
這一掌送出去,鄧嬋玉如何抵擋得住?直接向子受撲出,撞在他的身上。
子受原本呆呆出神,忽然見她爲自己擋了準提道人這致命的一掌,急忙伸手將她摟住。
子受柔聲道:“嬋玉,你又何故如此?”
鄧嬋玉尚未斷氣,擡起頭來,甜甜一笑:“大王,我實在……實在喜歡你……喜歡到……恨不得爲你去死……就算聖人想要殺你……我……我也會陪你去死……”
子受聽到這句話身體一震,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愧疚,緊緊摟着她,眼淚滾滾流出。
他想起自己當初不止一次起過殺心,想要害死鄧嬋玉讓自己成功回家,此時心中愧疚難當,後悔無及。
子受低頭一看,只見慘淡的日光斜照在她的臉上,她目光散亂無神,平日裡澄澈明亮的雙眸此時已是黯淡無光。腮子上濺着數滴鮮血,臉上卻全是留戀的神色。
“大王,我……我後背好痛……幫我……幫我揉揉好嗎……”鄧嬋玉帶着顫音低聲道。
“好,好…我幫你揉,我幫你揉。”子受輕輕把她摟過來,胸口貼着胸口,然後伸手慢慢幫她揉着後背。
老子、元始天尊、接引道人,準提道人等人都是一聲不響,靜靜地望着他們。在這最後一段時光當中,這些聖人竟然誰也不願意在此時動手。
便連陣中的無數截教門人也是靜靜地看着,誰也沒有出聲,似乎被這一副景象所懾。
鄧嬋玉眼中突然煥發出光彩,嘴角邊也露出微笑,輕輕道:“大王……大王……我好高興……要是能一直這樣抱着我就好了……我好歡喜……”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身體越來越軟,眼中的色彩終於失去,聲音停止,已經氣絕。
“我會一直抱着你的,我會抱你一輩子的……”子受摟着她輕輕道。
所有人都靜靜地看着這對情人,似乎被這種悲傷情緒感染,就算是鴻鈞也是嘆了一口氣。
……
“魂魄呢?魂魄呢?她的魂魄呢?”
子受突然擡起頭來,茫然大喊道。
他取出攝魂鉢,低吼道:“攝魂!”
然而鄧嬋玉捱了準提那一掌,連魂魄也被打得煙消雲散,哪裡還能攝得回來?
“攝魂!”子受把全身上下僅剩的一點一滴的真元都抽了出來,注入到攝魂鉢中,可是攝魂鉢雖然響起,卻沒有將鄧嬋玉的魂魄攝回來。
子受一顆心慢慢地沉到了谷底,他突然感覺整個世界也隨着鄧嬋玉死了,整個世界都變得灰暗,他想要放聲大哭,卻一點眼淚也流不出來。
子受輕輕把鄧嬋玉放下來,仰天狂吼,可是張了張嘴,卻是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這女子倒也是真情,可惜了。”鴻鈞搖了搖頭。
元始天尊冷笑道:“帝辛,你對我的弟子滅魂的時候,可曾想過自己的女人有朝一日也會被人滅魂?”
子受回過頭來,看向鴻鈞,又看了看老子,元始,接引,準提等人,眼光中充滿了怨毒:“嬋玉魂飛魄散,與你們所有人都有關!今日的帳,我一定要血債血償!”
準提道人喝道:“上吧!將他殺了!”一掌拍出,橫擊子受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