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西子似嗔似怒的表情，帝辛啞然一笑說道：“愛妃，你如今這副樣子，倒是頗爲正宮主母的氣質。”
西子聞言一驚，立馬就要脫離帝辛的懷抱。
“是妾身僭越了，還請殿下責罰。”
帝辛微微嘆息一聲。
雖然在他的引導下，府內的人潛移默化的都有了一些改變，但從小到大的三觀卻並不是那麼容易扭轉的。
平常也就罷了，這種涉及到身份和規矩的地方，她們仍舊會受到拘束。
帝辛拉着西子的手，並未讓她脫離自己的懷抱。
“本王是開玩笑的，莫要胡思亂想。”
爲了防止西子亂想，他強行將話題再度轉了回來。
“愛妃，這兩件琉璃製品的價格，這次你猜錯了，它們是月兒和倩薇花了二錢銀子買回來的。”
“啊？”
西子小小的驚呼一聲，果然不再亂動，一雙美眸更是看向了帝辛的眼睛。
“殿下，你這次莫不是真的開妾身的玩笑吧？”
她下意識地問道：“是一件二錢銀子，還是兩件？”
帝辛頷首說道：“兩件總共二錢銀子。”
西子沒有回話。
其實一件二錢銀子還是兩件總共二錢銀子都沒有什麼區別，她那麼問只是爲了表達自己心中控制不住的驚詫而已。
半晌之後，她方纔喃喃開口說道：“怎麼會這麼便宜？”
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這件事上，她知道殿下匆匆喚她過來，不是爲了騙她。
“這正是本王喚你過來的原因。”
帝辛說道：“琉璃製品的難度並不在原材料，而是其製作工藝，本王懷疑西洋之地掌握了更加高效的製作工藝，所以琉璃製品的價格纔會降到這種程度。”
西子並未反駁帝辛的話。
她以前雖然只是一個村女，但不論是父親從小的教導還是這幾年掌控智囊團的經驗，都讓她並不像一般小女兒一樣什麼都不知道。
二錢銀子雖然足夠一個普通人家一個月的開支，但考慮到從西洋運到大離的路程，這個價格已經是足夠低廉了。
她大概能夠推算出來，西洋之地琉璃製品的製作工藝，效率增加一個多麼恐怖的速度，才能讓一個以前值二十兩的物品降到二錢銀子的地步。
但她依舊有些不解。
“殿下，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本王懷疑，西洋之地，已經不似以前那般，是羣雄割據的狀態了。”
“啊？”
西子檀口微張，再次發出了小小的驚呼。
這不是在說琉璃製品的事情嗎？
怎麼突然又轉到了西洋那些番邦的狀態上面。
“你要明白，所有的發展，都是需要一個過渡的過程。若是短時間便發生了劇烈的變化，那麼要付出的代價也會更多。”
帝辛收斂笑意，摩挲着西子的柔夷說道：“哪怕只是一個琉璃製品的工藝。”
西子蹙起了好看的眉頭，輕輕扭動看一下身體，讓自己能夠更好的和帝辛對視。
“妾身愚鈍。”
帝辛繼續解釋道：“以往的琉璃製品雖然昂貴稀少，但已經形成了一條完整的產業鏈。”
“如今出現了一種新的製作工藝，讓以前昂貴的琉璃製品突然變成了廉價的貨物，這就意味着，整條產業鏈就需要推翻重組。”
“而產業鏈便是利益鏈，產業鏈推翻重組，那麼就會動很多人的利益。”
“若是這個速度慢一些也就罷了，足夠的時間也足夠所有的人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
“但是現在不同。”
帝辛說道：“現在太快了，快到琉璃製品突然氾濫了起來，但原先產業鏈上的大部分既得利益者，都來不及重新劃分這塊蛋糕的份額。”
西子下意識問道：“殿下，什麼是蛋糕？”
“一種甜品，此處只是代指。”
帝辛簡單解釋了一下，接着說道：“沒有人喜歡別人動自己的蛋糕，爲了保證自己的利益不會缺失，他們的反應只會有一個。”
西子問道：“什麼反應？”
帝辛說道：“阻止新的製作工藝的誕生，或者推廣。直到他們在新的產業鏈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但西子仍舊有些不懂：“但這個和西洋番邦的狀態有什麼關係？”
帝辛說道：“我們所在的大陸上，是以龐大的大離王朝爲中心，那些小國依附周邊。”
“但是西洋之地和我們這裡不同。”
“西洋之地，以前並沒有一個大一統的王朝，而是如突厥和高句麗差不多的一個個小國構成，並以姻親血緣或者盟約組成幾個鬆散的聯盟。”
“這個聯盟並沒有什麼約束力，唯一的作用便是可以讓聯盟中的小國互通有無。”
“而因爲疆域較小，所以西洋之地，一條完整的產業鏈可能會涉及到好幾個國家。”
看到西子依然有些懵懂，帝辛接着說道：“一條產業鏈的不同部分在不同的國家之中，也就意味着並沒有一個統一的聲音，各個環節彼此的約束力也並不大。”
他說道：“也就是說，若是這條產業鏈上有人想要不顧衆怒推廣新的製作工藝，其它環節的既得利益者能夠用到的辦法並不多。”
“而那些既得利益者，大多都是西洋番邦的王室。”
西子一愣。
大離有專門的人收集西洋那邊的情報，所以這些事情她也清楚一些，而如今經過帝辛帝辛，她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
“殿下的意思是……”
西子有些不確定地問道：“爲了保護自己的利益，西洋番邦會彼此開戰？”
“只是一個琉璃製品的利益而已，值得嗎？”
“開戰應當是不會的。”
帝辛說道：“能夠主動接受變革的並不多，爲了不成爲衆矢之的而被羣起而攻之，一旦有人以開戰爲藉口，他們也只能被迫放棄。”
“但是一種高效的製作工藝出現之後，註定不會被永久掩埋。”
“若是按照正常的發展，這種全新的製造工藝會被暫時隱瞞起來，然後用比以往琉璃製品製造工藝改良過的技術，稍提高效率。”
“然後通過一步步的發展，將時間拉長之後，平穩過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