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子出關

三十三重天外,八景宮中。

老君奉了道祖之命不得下凡,但終歸還是有些因果未清,尤其是眼前這多寶道人,算算時辰也到了該他下凡之時。

於是老君喚來多寶,當面問道:

“西方之法學得如何?”

多寶雙目炯炯,應聲答道:

“其形已得十分,其本尚止五分。”

老君點點頭,他又不是要多寶真的叛門而出,只是借西方一量劫助他大興,形似即可,不求非得真的精通。

“我那化身已在塵世轉生,你可下界去尋他,他自會渡你入佛門。”

“是。”

多寶點頭稱是,正要飛身下界,忽然想起一事,皺着眉頭又回頭向老君請示道:

“我這一量劫要大興佛門,勢必無所不用其極。此量劫內,截教式微,想必兩教不會相互爭鬥。只是太清聖人的人教此量劫卻將廣佈道統,弟子只怕,會與那武吉有所衝突……”

老君聞言,面上並未顯露任何的不悅表情,只是淡然道:

“如今諸聖不下凡,縱使有些許化身臨凡,也不濟事。三界總歸是你們幾人的,你放手去做便是。若是武吉本事不濟,也怪不到你的頭上。”

有了老君的承諾,多寶這才鬆了口氣,心中的顧慮也全然打消,放心地下了凡。

多寶走後,老君身後這才轉出玄都法師來:

“老師,這多寶境界、心智、手腕俱在武吉之上,若真是下手不留情面,恐怕武吉非是他敵手。”

如今八景宮中只有這師徒二人,老君也不必瞞他,於是微笑道出真話:

“多寶確實是三界之中萬里挑一的人才,法力、手腕也俱是一流,但若說心智,武吉還真未必輸於他。更何況這小賊氣運綿長,凡事都能遇難成祥,你切莫小看了他。”

玄都法師有些不敢苟同,但也不好正面反駁聖人。

“你那記名之徒如何了?”

老君忽然問道。

玄都趕緊答道:“回稟老師,照老師指點,已到魯國尋了那卞莊子,神通、武藝、法寶均已傳授……只是這人性情憊懶,恐怕於修行一途難有長進,卻不知老師爲何非要我去收他?”

老君點點頭,微笑道:

“我這一門,不問跟腳,不論性情,只講有緣與否,你又何必嫌他?日後他緣法到了,自然會開竅,此時不必強求於他。”

老君如此吩咐,玄都法師雖然不解,但也並不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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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多寶下界,此時節正是人間周景王二十二年,周王室歷經十幾代君王更迭早已式微,不復當年天下共周時的興盛,就連天子有時都過得十分窘迫。

老君那兜率宮化身早數十年便已落生於陳地,此時正在周王室任一小官。

多寶飛到地界老君門前不敢失禮,趕緊落下雲頭躬身扣門。

門戶大開,老君送一年輕人出來,正好與多寶碰上。

“你……”

多寶看這年輕人十分眼熟,但一時之間卻又認不出這人是誰,因此“你”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這年輕人也看這陌生道人十分奇怪,但他正急着趕路於是也不深究,只是躬身向老君道別:

“這些時日承蒙長者不棄,授我諸多學問,今日拜別小子心中真是萬分不捨。”

老君欣然笑道:

“你的學問不在我這,卻在廣闊天地之間,又何必自困於此?”

年輕人於是又深施一禮,這才趕着牛車拜別而去。

“拜見聖人。”

多寶見那古怪的年輕人走了,這才向老君行禮道。

“你來了?我已再此等你多年。也好,我這便收拾行裝,你隨我同遊人間。”

“是。”

多寶答應道,旋即又問:

“敢問,剛纔那年輕人又是誰?”

“你問他?”

老君微笑,一指那年輕人的背影:

“那人是魯國人孔丘,不遠千里前來問禮,我便指點了他一些學問,今日緣盡故此分離。”

魯國人孔丘?多寶問的不是這俗世之名,而是想問這人真身是誰。

等閒人等,絕不會讓他會有此異樣的感覺。

只是老君顯然不肯據實以告,所以這才避重就輕。既然如此,多寶自然也不好多問。

老君收拾行囊,騎上青牛,辭官而去。

一路上兩人不用仙法,不動神通,帶着多寶走遍人間各國,看盡人世悲歡,歷經多處戰火,一走便是十幾年。

多寶雖然飽讀多家經典,學貫佛道,但他多年來超脫俗世,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仙神,早已超脫人間不止千萬年,哪裡真切地感受過這些凡人們的喜怒哀樂?

老君帶着他如此走過一遍,親身經歷畢竟不同,種種因果看得他是感慨萬分,對這人間又有了一番全新的感悟。

“你日後是要廣開佛門、慈悲濟世,若是自己不知人間疾苦,這法便傳的不真,道便悟之不透,恐怕難以成功。”

老君騎着青牛徐徐向前,一路上對多寶又是一番敦敦教誨,着實讓多寶受益不淺。

兩人不知不覺便來到了一處關前,見有一官吏遠遠地就出城來接:

“散關關令尹喜拜見聖人!”

尹喜擅長望氣之術,這一日他遠遠就望到紫氣東來三千尺,如此驚人氣象非比尋常,定然是聖人經過,於是斗膽前來迎接。

“看來你我的人間之行,也算到了終點。”

老君一見尹喜,就知道時機將至,於是回頭對多寶笑道。

“你與我有緣,雖說不是師徒之緣,但也有授法之緣,可隨我西行。”

尹喜聞言大喜,於是立刻也掛印去袍,換上布衣,跟在老君身後一路隨行。

三人行至關外,已然出了中原花花世界,老君這時轉過身來:

“多寶,你且伸頭過來。”

多寶道人雙手合十,立刻改道爲僧,跪在老君面前將頭伸了過去。

老君正要動作,忽然半空中飛來一朵祥雲,雲朵上竟然現出來武吉的身形。

“聖人慢來,我與多寶道人還有一筆買賣未談。”

武吉正說着,白雲裡忽然鑽出一個一個小毛頭,好奇地看着下面的地界:

“嘿!這老頭的鬍子好長,怎麼也不修修,好邋遢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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