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臣馬士英府上大門緊閉,所謂關門談密事,閣臣馬士英與阮大鋮等人在密室內交談正熱烈。
馬士英與阮大鋮可謂交情非淺。萬曆四十四年,與懷寧阮大鋮同中會試。
又三年,士英授南京戶部主事。天啓時,遷郎中,歷知嚴州、河南、大同三府。崇禎三年,遷山西陽和道副使。
五年,擢右僉都御史,巡撫宣府。到官甫一月,檄取公帑數千金,饋遺朝貴,爲鎮守太監王坤所發,坐遣戍。然而此乃官場慣例,且饋遺朝貴的對象也是朝中地位高的東林人士,故而當時頗有東林復社集團之人上書稱此爲閹黨構陷。
尋流寓南京。時大鋮名掛逆案,失職久廢,以避流賊至,與士英相結甚歡。
後在南京站穩腳跟,頗有微名,趙謙在南京擁立小皇帝,馬士英也參與其中,勸進表便是出自他之手,因這件事,在新政府中再次保住了地位。
但因趙謙一黨專橫,南京明朝廷的其他閣臣大臣無法進入權力中心,不過就是處理一些日常瑣事,打打下手的角色,馬士英等人對趙謙甚爲不滿。
不過趙謙手裡有兵權,他們沒有辦法。
“趙謙敗壞綱紀,脅持今上,正可趁左良文清君側之機,澄清朝野,還祖宗之舊。”馬士英慷慨道。
屋裡坐了四五人,除了馬士英和阮大鋮之外,尚有三個朝廷大臣,處境和馬阮二人相似。
一個官員聽罷動容道:“我在軍中認識兩個千總,屆時可聯絡其打開城門,放左良文入,清楚趙謙黨羽,大事可成。軍中將領多有不滿,只是沒有名詔,他們恐有謀逆嫌疑,如能得皇上聖旨,儘可成也。”
阮大鋮說道:“皇上年幼,不通政事,只要說動長平公主,即可奉召。只是宮中多是趙謙爪牙,恐難辦成。”
馬士英搖搖頭:“宮中是司禮監太監高啓潛掌控,只是高啓潛與趙謙交情不淺,此事難辦。”
衆人商議許久如何弄到皇帝詔令,卻不得要領。
最後有個人說道:“宮裡的王宮宮,我倒是認識,可曉之以厲害,叫其將書信送至宮中。”
“這人可靠麼?”馬士英道,“萬一走漏了風聲,咱們可都得下獄。”
“用匿名信便是,如殿下有意相助,定會回覆,到時候再作定奪……馬大人不必再猶豫了,南京必不能久守,待左良文進城,他可是打着清君側的名號,到時候咱們要去何處呢?”
阮大鋮想了想,看着馬士英道:“我看可以試一試,萬一事情不順,咱們尚未暴露,還有迴旋的餘地。”
馬士英道:“一定要小心。”
於是馬士英的人找了一個單線聯繫的江湖人物,帶着書信與王公公接洽,並承諾事成之後報酬云云,如事不成,左良文進城之時,便是人頭落地之時。
那王公公接到書信,如接到一顆燙手的山芋,左右不是,他可是領教過高啓潛的手段,要是被查出來吃裡扒外,那可真是吃不完兜着走了。
要是上交給高啓潛,同樣高啓潛可能會懷疑自己,以後的日子可不好混。
這時王公公的乾兒子,也是個太監,建議道:“乾爹,兒子覺得,還是得把信呈給高公過目,高公公可不是心眼小的人。”
王公公想了半天,最後還是將書信給了高啓潛。
高啓潛看罷,是給長平公主的,想了想,說道:“隨我進宮,這信不是給咱們的。”
高啓潛見罷朱徽娖,將信交了上去。
朱徽娖接過信瀏覽了一遍,看着高啓潛說道:“你給我這個是什麼意思?”
高啓潛道:“不是奴婢給殿下的,是個不知姓名的人,因是傳給殿下的書信,奴婢不敢扣留,只得送來了。”
朱徽娖沉默片刻,冷冷對高啓潛說道:“高啓潛,要是左良文攻進南京,你還能在司禮監呆着嗎?”
高啓潛不緊不慢地說道:“奴婢知道殿下是這樣想,纔敢將這樣的信給殿下看。”
朱徽娖沒有說話,心道你既然知道,爲何要給我看?不就是試探我的態度麼?
朱徽娖想罷冷熱道:“調查出來了麼,誰是幕後主使?”
“奴婢剛剛收到這個,不過奴婢猜測,定是馬士英等人,對守城不保希望,便要自謀出路,巴結左良文。”
“那你看着辦吧。”朱徽娖放下信,她也沒辦法辦什麼事,也都是高啓潛操辦。
高啓潛拿起桌子上的書信收好,說道:“奴婢告退。”
高啓潛急忙找到韓佐信,將此事告知,韓佐信沉吟片刻,說道:“我等沒有真憑實據,如果貿然動這幾個人,恐激起軍中馬士英等人的舊知兵變,一切都等大人回來再說。”
正在這個時候,城中得到消息,趙謙軍已經返回,不日就會到達,並抓回了滿清的皇帝。
對於這樣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韓佐信聽罷高興得手舞足蹈。立刻將消息告知守城軍隊,並言趙謙從京師掠回了大批銀子,分賞衆軍。
由是南京城的局勢開始緩解。
八月三日下午,趙謙軍終於登陸,向南京推進。左良文得知消息,停止攻城,將主力在趙謙軍前方擺開。
趙謙騎在馬上,用望遠鏡看着左良文的軍隊,說道:“他是想試試咱們的戰力。”
“列陣,迎敵。”
步炮騎就位之後,趙謙炮軍開始炮擊,覆蓋殺傷,左良文前鋒被炸得一片狼藉,後又用騎兵衝鋒,被火槍輪射打退。
左良文後撤,趙謙令騎兵追擊,左良文渡過一條小河,將橋炸了,趙謙騎兵過不得,一個重甲騎士不慎衝入河中,頓時像大石拋入河中一般,直接沉底。
衆軍急忙脫了盔甲相救,費了大力救起,那騎士早已淹死。
與左良文接敵一陣,左良文被炮火火槍殺傷千餘人,趙謙軍死一人,淹死的。
於是左良文向西退卻,南京戰局結束。
趙謙率軍入城,百姓聞滿清皇帝被捉,十分振奮,從城門到紫禁城,都站滿了人,欲一覽被捉的滿清皇帝長什麼樣,但是這樣的人物,官軍恐人多雜亂之時有失,並未示衆遊街,圍觀人衆終於沒有滿足期望。
韓佐信鄒維漣等人迎接趙謙,史可法也離開揚州到了南京,一行人見面,相互道了一聲幸苦,感概良多。
趙謙回頭對衆將士道:“斬首行動,圓滿結束,託諸位戮力效命,爲大明甘血汗,趙某在此感謝諸位。”
衆軍歡呼,南京城中,張燈結綵,比過年還熱鬧。
趙謙又道:“無論是留守官兵,還是跟隨本官奔襲京師者,視功勞大小,一律重賞!”
趙謙在前邊說話的時候,張岱看了一眼蘿蔔那喜上心頭的神色,說道:“三弟是不是想領了錢去逛窯子,還是去賭坊?”
蘿蔔正色道:“二哥,俺在你心裡就是這樣的人?”
張岱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周圍的衆軍大笑。
蘿蔔取下帽子,說道:“不就是想女人麼,有啥好笑的,孃的,兔崽子,你還笑?”
那軍士強忍着笑,憋得滿臉通紅。
蘿蔔說道:“老子家裡有婆娘,各回各家!”
一些騎兵光棍嚷着要去蘿蔔家,吃嫂子做的好菜,蘿蔔“勉爲其難”答應道:“自帶酒水……還有銀兩,晚上咱們兄弟玩幾把,免得便宜了賭坊那幫孫子。”
“狗改不了吃屎。”張岱笑道。
衆軍在城中游走了一圈,炫耀了一番武力,便解散各回各家,家遠的或者光棍沒家的,就回營房,吃喝嫖賭,這個時候軍官是不會管的,正好輕鬆一番。
趙謙等人熱鬧了一陣,也向禁城方向走去,趙謙的院子就在皇城西側,挨着軍機處的地方。
從南京的大街小巷走來,趙謙一路上看到的也不盡是歡喜,有戰死的將士家中,掛着白麻,哭聲一片。可謂幾家歡喜幾家愁。
此次斬首行動,趙謙軍傷亡近萬人,其中大沽一戰三千守軍幾乎全軍覆沒,殺敵近三萬,斬八旗軍首級一萬餘,綠營一萬餘。另外滿清皇室,也被趙謙屠殺了近萬人。南京守軍傷亡萬餘,左良文付出了相等的代價。
總得說來,是一次十分完美的勝仗。俘獲敵國皇帝,天下的漢人,從此會知道,所謂天道,亦是人道,八旗軍並非不可戰勝,並非天命所歸,其政治價值遠勝軍事價值。
朝廷中,各級官員開始爲這次戰爭處理善後,比如上表皇帝,雖然只是形式,但也是不可或缺的,還有詔書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