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樊雨川問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夜瀾,夜湄……
與水相似,與水結緣。側臉,表情,都有六七分像。
“我不認識她,我沒有見過她。”夜瀾搖了搖頭。“我……不姓夜。我姓秦。秦夜瀾,這纔是我的名字。”
她那細膩的長髮,披在她的肩頭,在寶藍色的校服上,留下斑駁的影子。她的身影,在照明石微弱的光下,倏爾變短,變長,又變短。
然而,她的話,卻讓她自己醒悟過來了。
她姓秦……她的父親姓秦,夜湄姓夜,二者一結合,不就是她名字的前兩個字嗎?
那,那夜湄就是……
“秦……”樊雨川的臉上看不出表情。“那位……與她結緣的神……也姓秦。”
夜瀾猶如天打雷劈,怔在了原地。
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巧?!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以及……”樊雨川低着頭,他避開了照明石的光芒,將自己掩藏在了黑暗之中。“她是魔。”
是的,她是魔。夜湄是魔。
那是他們在森林裡探險,露宿之時,正是午夜時分。那個偷偷傾慕着夜湄的精靈少年,去找柴火了。他一意孤行,固執地要爲隊伍出力,她只得同意了。蔣彥已經睡着,自己在帳篷裡面輾轉,卻難以入夢——
他無法睡下。今夜,是夜湄守夜。他放心不下。
他想,精靈少年不會離開很遠,他一定在某一個地方,偷偷地,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夜湄吧。不像自己,明明早就發現了自己的心,卻還只是默默地守護……
他睡不着。便坐了起來,透過帳篷,悄悄地看。
他看到,那個自己偷偷愛着的少女,獨自一人坐在月下,那樣寧靜,那樣和諧,美得讓人不願去打擾,也不願去闖進這畫卷。
誰知,靈獸來了。它們露出雙眸,在月下就像是危險的信號,那尖銳的獠牙,似乎要刺破人的皮膚,吸乾人的血。
被馴養後的靈獸不會欺負人,但是,在森林裡,在野外的靈獸,卻尤其兇猛
。對人……怎麼可能會溫順。
他本想出去幫助她。怎知她只是一揚手,那黑如長瀑的發,忽而轉變爲紫色……她的眼睛,有一瞬間,是亮眼的紅。
只是須臾之間,靈獸均以倒地,甚至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那樣的刺目。
她的修爲與他們相當,甚至不及。連他們都沒有把握的靈獸,卻被她一擊斃命了。
她那時的樣子,他怎不明白?他怎會不明白?!
自那時,他就知道。即便是她不說,她小心翼翼地隱瞞着,他也知道——
她是魔啊。
起先,他有想過殺了她。但是在後來,自己的感情越來越強烈,他漸漸發現,她從未害過人。哪怕是身爲魔,混在人羣之間,她卻能夠與人談聲說笑。
觀察她那麼久,她從未害過任何一個人。
所以,他動搖了。在他的內心深處,對魔的看法,動搖了。
哪怕少女在最後一刻,都沒有坦白她的身份。他還是動搖了。
世間最苦,是癡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