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師長,你體恤四川百姓之心,我是清楚的,不過你找錯人了,要想解決四川的問題,還是要看川中諸公,要看北京政府,我只是奉命修鐵路,只要川漢鐵路能修通,我就完成任務了。”
一看常蔭槐還要推脫,鄧錫侯也急了,他爬了幾步,一把抱住了常蔭槐的大腿,痛哭道:“常督辦,在下不是笨蛋,四川這樣肯定不行,現在國勢蒸蒸日上,副總統威望崇高,天下一統是大勢所趨,誰要是還看不明白形勢,那就是糊塗蛋。卑職願意爲副總統的馬前卒,還望常督辦能看在四川數千萬百姓的份上,儘快結束割據。”
常蔭槐雙眼微微眯縫着,聽着鄧錫侯的話,腦子裡頭快速的旋轉,張廷蘭早就已經發來了密電,要求儘快解決四川。常蔭槐也在不斷的推演,究竟如何才能在最快的時間之內,將四川收入囊中。
鄧錫侯這個傢伙在川中諸軍當中,算是小輩,不過由於有張廷蘭的支持,加上在討伐南省叛變的時候,鄧錫侯也出了力,現在已經控制了重慶周邊的東川地區,也是四川的實力派,要是他能死心塌地的給張廷蘭賣命,也未嘗不能一用。
想到這裡,常蔭槐笑着將鄧錫侯攙扶起來:“晉康,副總統心裡頭並非沒有四川,要不然也不會投入這麼多錢,修築川漢鐵路,實現巴蜀百姓的夢想。只不過國家剛剛穩定,能不打就不打。能小大就不要大打,不然這個亂局沒法收拾啊。”
鄧錫侯有水晶猴子的綽號。最是機靈過人,立刻就明白了常蔭槐的意思:“常督辦放心,卑職一定竭盡全力,替副總統效力。”
鄧錫侯從一進來,自稱就不斷變化,現在成了卑職,徹底歸順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常蔭槐笑道:“晉康,你可不算是我的部下。副總統有意在四川編練三個正規師,不要錯過機會啊。”
師長和師長名頭一樣,但是含金量可大大不同,比如張賀年這個近衛師師長,手握三萬多精兵,而且還是機械化裝備,一個師的戰鬥力完全超過了一般的軍。而川中草頭王雖多。但是他們一個師幾千人,連步槍都裝備不全,恐怕三五個師加起來,也不是一個基幹師的對手。
張廷蘭沒有直接打西南,根本不是算得軍事賬,而是算得經濟賬和民心賬。要用最小的代價,完成徹底的統一。
鄧錫侯和奉軍接觸很早,因此看到很清楚,大勢所趨,還是早點歸順爲好。
“晉康。既然劉湘要聯合抗馮,你也隨大流就行。至於如何行動,我會通知你的。”
這邊商量妥當,已經開始緊鑼密鼓的準備,而整個巴蜀大地也開始動了起來。馮玉祥的部隊很快完成了整編,其中原屬直系的孫嶽被任命爲新疆第一屯墾師師長,原屬靖國軍的楊虎城被任命爲第第二師師長。
所謂靖國軍,就是在1917年,爲了呼應孫文的護髮運動,于右任等民黨成員到了陝西,組建起來的。那時候奉軍纔剛剛發展起來,老張還給靖國軍大量的軍火,想要扶持靖國軍和北洋對抗。
只不過隨後俄國動亂,奉軍的主要精力放在了北方,才忽略了對靖國軍的支持,而到了現在,靖國軍也都被收編了,歸屬西北軍序列,當然也只能算是旁系而已。
其實從馮玉祥的安排也能看出端倪,他把直系的孫嶽,靖國軍的楊虎城都派到了新疆,也是爲了支開他們。至於油水最多的四川,還是要他的親信控制,在入川三師當中,第一師師長鹿鍾麟,副師長宋哲元,第二師師長石敬亭,副師長張之江,第三師師長韓復榘,副師長是石友三。
另外諸如劉鬱芳,李鳴鐘,趙登禹,佟麟閣,孫連仲等人,也全都跟着馮玉祥一同南下,三個師加上輔助部隊,一共四萬多人,馮玉祥詐稱十萬,浩浩蕩蕩從陝西南下,直撲川北重鎮廣元。
西北軍一項以兇殘剽悍著稱,馮玉祥大舉南下,對於川中諸公,是一個巨大的震動,劉湘急忙召集各路人馬,共同商量對抗老馮的策略。
劉湘,劉文輝,劉存厚,鄧錫侯,田頌堯,楊森,王陵基,賴心輝等等四川大小軍頭,全都齊集成都,一連半個月都在商討對策。
從民國以來,特別是老袁死了之後,失去了控制,西南幾乎天天都在打仗,來回混戰不斷,經常是今天上臺,明天下臺,後天又捲土重來。上午還在動刀子,下午就聯合到了一起,簡直就亂成了一鍋粥。
不過隨着張廷蘭入主中原之後,中央政府日趨強勢,這些四川的大小軍頭也越發的收斂,不敢隨意開戰,否則給了中央軍入川的藉口,那就不好了。
這一天大家又聚集到了一起,商討對付馮玉祥的策略,楊森首先說話了:“諸位,照我看必須要打,而且還要狠狠的打,一定不能讓西北軍入川。大傢伙都知道,西北可是貧瘠之地,要是這幫人到了四川,只怕見什麼搶什麼,赤地千里,也不是不可能。”
“沒錯,不只要打,還要大打,最好一直陝西,打到甘肅,把西北的地盤都拿下來!”這次說話的是劉存厚。
劉存厚最早是靠着滇系支持,纔在四川發展起來,經過這些年的戰亂,劉存厚的勢力已經嚴重縮水,正所謂看熱鬧的不怕事大,因此他才極力助戰、
而劉湘則是一直默默不語,他想了想之後,才說道:“不讓西北軍入川,這是一點錯誤都沒有,只不過我們不能不考慮中央的意思啊,要是張廷蘭藉着戰亂的機會,大舉入川,只怕我們就要遭殃了。”
劉湘的幺爸劉文輝搖了搖頭:“我看不大可能,張廷蘭不是正在搞什麼一五計劃麼,聽說大把的銀子灑了出去,到處建工廠,到處修道路,恐怕一時間也管不到咱們吧。”
一旁的田頌堯也突然嘆了一口氣:“說起來張廷蘭也是好本事,這才幾年的工夫,整個天下四分之三都落入了人家的手裡,前幾天還看到了報紙,聽說一艘四萬來噸的軍艦下水了,趕上當年鎮遠艦六七倍之多,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說話之間,田頌堯意味深長的掃了一眼鄧錫侯,鄧錫侯也感到了田頌堯飽含深意的目光,急忙說道:“軍艦再大,總不能開到四川吧,我們抗拒馮玉祥,是保護四川民衆,天經地義的事情,我看中央未必會管。”
幾個人討論了一番之後,最終制定了方略,這些軍頭組成了四川聯軍,共同對付馮玉祥,劉湘出任總司令,楊森和王陵基出任副總司令,劉文輝出任前敵總指揮,田頌堯負責留守成都,其他人都跟着參贊軍務。
到了最後,劉湘把目光放在了鄧錫侯的身上,笑着說道:“晉康兄,我早就聽說你的裝備精良,士兵訓練有素。你就單獨率領一軍,北上巴中,然後擇機偷襲漢中,切斷馮玉祥的後路,你看如何?”
“沒有問題,請總司令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
劉湘這個安排,也很有意思,明明主戰場廣元劍閣一線,巴中已經遠遠偏離了前線,偷襲之說也是欺人之談,畢竟翻越大巴山不是那麼容易的。其實劉湘這麼安排,擺明了是不信任鄧錫侯。
這傢伙和中央往來密切,要是關鍵時刻被他給賣了,豈不是連後悔都晚了。鄧錫侯也看出了這點,渾不在意,痛痛快快的答應了劉湘的命令。
四川的大軍也調動起來,劉湘一共帶了三萬多士兵北上,同時又徵調了二十萬民夫,聲勢浩大。不過就在劉湘北上的時候,田頌堯偷偷的找到了鄧錫侯的住處。
兩個人一見面,田頌堯一把抓住了鄧錫侯的袖子,笑着說道:“水晶猴子,你和我說實話,這次是不是副總統要打四川的主意了?”
“田冬瓜,這種事情你問得着我麼?”
“怎麼問不着,你要是不清楚,那就奇怪了。咱哥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不像劉湘那幫人,還想着在西南割據稱雄,副總統之所以沒打四川,不是因爲人家實力不夠,而是沒有閒功夫。不說別的,只要川漢鐵路修通了,大軍直接從盧漢鐵路南下,然後再從川漢路西進,有多少人馬,不能開進四川,按照我的看法,與其等着人家打過來,倒不如提前投降,還能賣一個好身價。”
鄧錫侯一聽田頌堯的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田冬瓜,四川這麼多人,我頭一次發現你這麼有眼光。”
“猴子,你別以爲天下人都傻,就你聰明,從常蔭槐入川,我就在一直琢磨這個事了。早降是功臣,晚降可就是罪人了!”
“好,有這個想法就好,正好你現在奉命守衛成都,時機成熟,你直接把成都交出去,到了副總統那裡,也是大功一件。”
大戰來臨,一股暗流也在四川涌動起來,常蔭槐也緊急下達了命令,他帶着三個快速打擊師入川。不過爲了遮人耳目,常蔭槐沒有直接都亮出來,擺在明處的只有一個師,另外兩個師全都混入了鐵路工程兵之中,
現在機會終於來了,這些工程兵全都露出了猙獰的本色,一共將近兩萬五千人馬,已經開始磨刀霍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