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9-2 11:11:45 本章字數:5159
李曲兒一聽,手中“啪嗒”一聲桃花陡然折斷了一枝。
她笑得有些勉強:“什麼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講究這麼多做什麼呢。我就是想給晉哥哥彈琴的時候添點風雅罷了。”
殷寐看着她臉色的青白,笑了笑道:“是呢。是臣妾失言了。還有一句叫做,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公主的臉色跟桃花一樣紅豔豔的,駙馬與公主一定很恩愛,不然臣妾瞧着公主連逛個桃花林都想着他呢。”
李曲兒怔怔看着手中一捧桃花,道:“是啊,我想着他。他心裡……”
殷寐杏眼中眸光一動,忽然握了李曲兒的手道:“今日得見公主臣妾心中十分歡喜呢。永曦宮就在不遠處,公主一個人到處遊玩何不去臣妾的宮中坐一坐?梔”
李曲兒方纔被她戳中心事便再也沒有心情繼續賞玩桃花,一聽之下隨口答應:“好啊。反正我也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去玩。”
殷寐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向永曦宮而去。
李曲兒到了永曦宮,入目只見擺設十分素雅大方鮮少有金玉物件,看着格外舒服樣,
她讚道:“殷姐姐這宮裡跟別處的不一樣呢。”
殷寐在跟前悠然走着,回頭笑問:“我這宮裡簡陋得很,實在不如別的宮呢。”她頓了頓,“我瞧着鳳棲宮富麗堂皇。皇上當真是喜歡蘭娘娘呢。”
李曲兒笑道:“是啊。華姐姐的宮中也很漂亮。皇帝哥哥一直很喜歡華姐姐。我看得出來的。”她說完猛地醒悟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道:“殷姐姐別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
殷寐眸色一動,笑道:“公主說得沒有錯。皇上是很喜歡蘭娘娘,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我只是有幸能伺候皇上而已。與蘭娘娘比是比不上的。”
李曲兒見她大方又和善,大眼一眯,笑道:“殷姐姐脾氣很好。難怪皇帝哥哥喜歡你。”
殷寐只笑不語將李曲兒帶入了一處雅室中。裡面茶爐茶盞一應俱全,茶盞是羊脂美玉做的,一個個瑩白可愛。李曲兒沒見過用玉做的茶盞,高興拿起來把玩。
殷寐命宮女一旁升爐子煮茶。她忽然問:“晉駙馬聽說與蘭娘娘是生死之交?不知傳聞是不是真的?”
李曲兒聽她提起蘇晉,道:“是啊。他們是一起從樑國逃過來的。情誼自然比別人深厚。”
殷寐笑了笑,纖細雪白的手指捏着白玉茶盞,垂眸看着忽然柔柔嘆道:“造化真是弄人。晉駙馬琴音獨步天下,人也如謫仙一樣英俊不凡。當年聽說是晉駙馬救出蘭娘娘,然後一路護送她入晉京。這份生死情誼真的是感天動地。”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李曲兒慢慢放下手中的白玉茶盞,沉默出神。
殷寐看着她黯然神傷的樣子,憐惜道:“公主是不是心中有委屈呢?”
李曲兒面上惶然,道:“我也不知道……我總覺得……晉哥哥娶我不是真心的……”她說完猛地驚覺自己說了什麼,急忙道:“沒什麼,我胡言亂語的,殷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殷寐忽然定定落了淚,哽咽道:“我以爲這個世間就只有我一個人這樣。娶自己的人心中沒有我,沒想到公主竟然也是……”
李曲兒本來急急忙忙要走,可是看着殷寐忽然也感傷落淚,連忙坐在她身邊問道:“殷姐姐怎麼了?”
殷寐擡起淚眼,嘆了一聲:“公主不知道。皇上娶我也不是真的喜歡我。皇上不過是因爲看在當年阿離姐姐的情分上才答應照顧我一生一世。”
她淚眼朦朧,幽怨道:“每個女子都希望能得一位全心全意愛着自己的男子。可是……我這一輩子是盼不到了。”
李曲兒看着她黯然神傷,心中想起一向冷冰冰的蘇晉更是悲中從來,索性坐在殷寐身邊默默流淚。
殷寐哭了一會,擦乾眼淚對李曲兒道:“公主別傷心。其實人心可以改變的。只要天長日久,駙馬一定會發現公主的好,與公主長相廝守。”
李曲兒黯然搖頭:“很難呢!晉哥哥不是那種輕易可以對女孩子動心的人。他固執得很。”
殷寐忽然輕笑,曼聲道:“再固執的男人也會有回心轉意的一天。公主只是沒找到辦法而已。不然你以爲皇上怎麼會封我爲婕妤呢?除了從前的承諾在,皇上對我的恩寵日漸一日多了。”
李曲兒眼中一亮,急忙問道:“殷姐姐有什麼辦法嗎?”
殷寐的臉上帶着神秘,低低道:“我自然有辦法。不過……有點不符宮規。”
李曲兒被她的話所吸引,連忙追問:“殷姐姐,你快告訴我。”
殷寐面上浮起爲難之色,道:“這個不能說呢。”
李曲兒急了,連忙央求:“殷姐姐快告訴我吧,怎麼才能讓晉哥哥回心轉意呢?我求你了!”
殷寐猶豫半天,禁不住李曲兒的苦苦哀求這才轉身從雅室中一個小櫃子中拿出一個盒子。盒子上了朱漆,通紅通紅的,邊緣有磕碰敗落的痕跡。她將盒子打開,拿出一個黑色的瓷瓶。
李曲兒看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心口頓時一緊。她問:“這是什麼?”
殷寐看定李曲兒,神秘道:“這是我去找一位很老很老的女巫師,從她處求來的聖水。”
“聖水?!”李曲兒驚呼:“是什麼樣的聖水?”
殷寐急忙一把將她的口捂住。她看了看四周無人,打開瓷瓶遞到了李曲兒的鼻間。她那一雙美目中閃爍着奇異的亮光:“你聞聞,這水無色無味,但是卻是萬試萬靈。你只要每隔七天在駙馬喝的湯中滴上一滴,保管他會慢慢喜歡上你。”
李曲兒一驚,顫聲問道:“這個……聖水有毒嗎?”
殷寐一聽猛地將手中的瓷瓶牢牢蓋上收入自己的長袖中。她冷冷盯着李曲兒,道:“如果是毒藥我會冒險拿出來嗎?你不信我試給你看!”
她說着拿了那瓷瓶到了檐下一缸養着錦鯉前,滴了一滴。李曲兒只見那錦鯉遊得更歡了的樣子。一條條以爲殷寐要餵食爭先恐後地擠上來,十分活潑歡快。
殷寐試完,把瓷瓶收入懷中,道:“公主眼見爲實,如果是毒藥這些魚兒早就死了。”她頓了頓,道:“罷了。這水也珍貴得很。總之公主是不會明白這其中的奧妙的。”李曲兒聽說過有香灰沖水可治病的傳聞,可是從沒有聽過這什麼聖水能令人回心轉意的功效。但是看殷寐煞有介事的樣子她心中便信了三分,再加上自己的心結……
她連忙上前,對殷寐道:“殷姐姐,剛纔是我不好不該懷疑這水有毒。你一瓶送我好不好?”
殷寐看了她一眼,搖頭拒絕:“我拿出來已經是冒了險,你若沒有全心全意相信這水是聖水,你就算用了也沒辦法心想事成。我可不能送你。”
李曲兒一聽頓時沮喪,繼續央求。
她求了好久,殷寐終於鬆口,道:“好吧,先給你一瓶試試。若是被人發現了,我可是不認的。一切都是公主要的。”
李曲兒連忙道:“是的!一切與殷姐姐無關!是我願意的。”
殷寐又道:“那你也不能讓駙馬知道,萬一他知道後惱羞成怒,以後就再也不會理會公主了!”
“一定不會讓他知道的。”李曲兒急忙說。
殷寐微微一笑,這纔將黑色瓷瓶塞到了李曲兒的手中,眸光微冷,柔聲道:“公主一定會得到自己想要的。”
……
李曲兒離開永曦宮的時候,渾渾噩噩的。她一晃而過,隱約看見有一處宮女在圍着一個受罰的宮女。那宮女臉上紅腫,看着她眼神怨毒。
李曲兒激靈一顫,回過神來。
在永曦宮外已有了尋她的宮女們在外面候着。她們一見李曲兒都鬆了一口氣。
李曲兒無心在宮中久留,捏緊了袖中的瓷瓶對宮女們道:“出宮吧!”
宮女們笑道:“公主不等駙馬嗎?駙馬聽說公主還在宮中游玩正趕過來呢。”
她們正在說話間,李曲兒一擡頭果然看見蘇晉遠遠朝這裡走來。他今日入宮面聖,身上着了一件蔚藍色繡雲紋長衫,腰間束了一條白錦緞帶,一方白玉佩簡簡單單。周身上下乾淨無塵。如天上一道清光落入了凡間。
他步履秀雅,清冷陰柔的眉眼波瀾不驚,緩緩走來。
李曲兒這時纔回神,臉頰微紅,低頭不知該說什麼。
蘇晉走到了她跟前,問:“公主怎麼還不回府?”
李曲兒喏喏道:“我一個人無趣,所以在宮中轉了轉。對了,我給你摘了幾支桃花!”她說完這才發現自己兩手空空,原來桃花落在了永曦宮中。
她急忙吩咐宮女去拿。蘇晉微微皺眉,道:“公主不必了麻煩了。”
李曲兒笑道:“你不是喜歡彈琴嗎?到時候你彈琴時焚上檀香,案几旁的美人觚中插一支桃花,那該是多美啊!”
蘇晉一聽臉色微沉。他相貌偏陰柔女氣,生平最討厭人家說他美。他冷淡道:“晉彈琴從不焚香插花。公主不必費心了。”說完拂袖轉身離開。
李曲兒看着他遠去,眼中含着水光,緊緊地緊緊地捏緊了袖中的瓷瓶……
……
雲羅在鳳棲宮中忙碌着蘇晉與弄玉公主的婚事。可是宮中的消息也不斷地傳來。永曦宮中的寶婕妤受了皇上的豐厚賞賜。每逢精緻新奇的物件送入宮中。中宮一份,鳳棲宮一份,而永曦宮中亦是獨得一份。
春日寒冷,皇后不小心着了風寒身子不適,寶婕妤衣不解帶伺候一旁,只等皇后病好纔回宮。皇后感念她的用心,特令她協理後宮事務。
得了皇上的賞賜已是恩寵,又得了皇后的賞識,寶婕妤殷寐的風頭在後宮一時無人能及。
李天逍忙於政事又不能太過冷落新人,於是來鳳棲宮便少了。相比中宮與永曦兩宮之間人來人往的熱絡,鳳棲宮一如既往冷冷清清。
雲羅因得了李天逍的恩准不必去日日向皇后請安,出宮的次數更加少了。
劉陵想要勸她多多討好皇后,雲羅一笑:“皇后與我勢同水火,如今又有了殷寐在旁,我去了不但沒有用,還會讓她再羞辱我一次。何必呢?”
劉陵皺眉道:“可是如今後宮中還是以皇后爲尊,加上寶婕妤得寵。奴婢很爲娘娘以後擔憂。”
雲羅輕笑:“你是擔心我久久不去拜見皇后,以後恩寵不再,這便是一項罪名是嗎?”
劉陵悄悄點了點頭。
雲羅搖頭:“劉公公只說對了一半。以後我若是恩寵不在了,被皇上嫌棄了,等着我的何止只有這區區不敬之罪呢。”
劉陵上前勸道:“娘娘,如今雖然有晉公子回京相助,但是若是沒有皇上的眷顧,娘娘以後在宮中處境會十分艱難。”
雲羅垂下眼簾,淡淡道:“我明白。只是……罷了,再等幾日。我心中有計較。劉公公不必擔心。”
……
春日漸盛,朝中有朝臣們諫言皇上要開春選。先前兩年因爲李天逍剛登基即位不久,朝中不穩。二來因爲樑國大舉北伐來犯,潞州戰事吃緊,所以一直未開春選。
如今晉國潞州之戰勝了,國中漸穩,便有臣子又開始活絡這些心思。
雲羅聽說寧充容聞芩也向皇后進言這事。沒料到一向自詡賢德的皇后聽後大大不悅,不但叱責她後宮干政,還命她回宮反省。
雲羅悄悄到了她的宮中看望。
聞芩見她來,輕笑問道:“蘭娘娘也來看臣妾笑話嗎?”
雲羅搖頭道:“本宮沒想到寧姐姐第一個觸了皇后的忌諱。”
聞芩嗤笑:“我原本想新人進宮也許是好事,可以攪渾這後宮,不要讓這殷寐一枝獨秀。沒想到卻被她打了回來。皇后也真的是蠢,被人擺弄在掌心中都不自知。”
她又道:“一個人能假裝賢德多久呢?皇后裝了這麼多年也裝夠了。最不能容人的便是她。如今再加上一個殷寐。皇后對她言聽計從,以後我們的好日子估計到頭了。”
雲羅看着她,問道:“你怎麼知道皇后與殷寐言聽計從?”
聞芩冷笑道:“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從前皇后還會裝裝賢德,如今就已是連裝都不屑。不過她也真是可笑,這殷寐臣妾瞧着野心也很大。將來可別養虎爲患!”雲羅一笑道:“皇后若是養虎爲患,我們坐山觀虎鬥便是。”
聞芩悻悻道:“我已是昨日黃花,如今只想保住自己最後一點所有,以後便看蘭娘娘了。”
雲羅笑了笑,對她道:“誰說寧姐姐便是昨日黃花呢?寧姐姐的樣貌出挑,以後也會得到皇上的歡心的。”
聞芩一聽欲言又止,良久上前握住雲羅的手,笑意盈盈:“蘭娘娘比皇后有容人的肚量。更可貴的是,蘭娘娘不是那種反覆的小人。”
雲羅看着聞芩臉上的笑意,淡淡一笑,道:“既然寧姐姐現在認清楚誰纔是最可靠的盟友,本宮可以真的相信寧姐姐嗎?”
聞芩緩緩道:“可以。”
雲羅笑意粲然,柔聲道:“那寧姐姐一定要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