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敏麟給我的回答,卻是讓我感到十分的詫異,陳敏麟道:“將軍,有些事,您現在還不清楚吧。 最近的時候,越來越緊張了,南方那邊雖然沒有什麼動靜,雲南的位置也沒什麼大的變化,可是北方尤其是東北這塊地方,不知道爲什麼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麼的緣故,竟然刀對刀槍對槍的幹起來了,而且我還聽說張作霖還有和日本人決一死戰的想法啊。”
張作霖竟然有和日本人決一死戰的想法!
這正是令人感到無比震驚的消息,雖然我身在北、京,但是對於全國的局勢還是有一定了解的,能在國內各地雄霸一方的那些人,哪一個沒有一個強烈後臺?而張作霖的後臺不是別人,正是日本方面!
按道理說無論是誰和日本人發生衝突都是可以理解的,唯獨張作霖不該如此,可是陳敏麟這麼說,我也相信他,畢竟這無關緊要的問題,他不會來欺騙,更何況他從來沒有欺騙過我那?
我不由的開口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說張作霖要和日本人決一死戰?還有你說的刀對刀槍對槍指的到底是誰?是那一家?”
陳敏麟點點頭,而後對我解釋起來。原來事情是這樣的,先說刀對刀槍對槍的問題吧,這件事指的是張作霖一家和馮德麟一家。誰都知道,張作霖和馮德麟是拜把子的兄弟,論起來感情應該是不錯的,而且東三省的地界,說起來也算是他們聯手才能立穩腳跟的,而那又是因爲什麼纔會使得一對把兄弟打起來那?
原來,是因爲一筆總價值一千萬的款子,按道理說,東北方面是沒有資格也沒有必要使用這麼大一筆軍費的,可是因爲現在的特殊情況,以及袁世凱的戰略準備,所以纔會拿出這麼大一筆錢來,交由東北,購買各種物資、軍需。
雖然,張作霖曾回電袁世凱表明自己絕不會不顧大義,爲了一時意氣而與日本人發生正面的衝突。袁世凱當時看到回電之後,還真的就相信了,並且在此發電安撫張作霖,可是令袁世凱沒有想到的是。
就在他以爲東北方面發生的問題已經擱置下來的時候,張作霖竟然做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決定,張作霖的拜把子二哥吳俊升,竟然不聲不響的直接突襲了日本人在奉天郊外的靶場!
據說當天是吳俊升親自帶隊且沒有穿着軍服,而是換上了他們走江湖時的衣服,快刀駿馬駁殼槍,短短不到二十分鐘的突襲,竟然將日本靶場內留守的三十多名士兵全部殺死,而且還搶劫光了裡面所有的槍支彈藥以及財務。
當然了,這件事對於日本人來說是無法忍受的,而且他們也能想到這件事必然與張作霖有關係,所以他們準備第二天就去找張作霖要個說法,可是他們沒想到的是,第二天還沒等他們去找張作霖,張作霖竟然先他們一步來到了。
並且張作霖還對着那些一臉義憤填膺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剝的日本公使公然的嘲笑起來,道:“媽了巴子,真不知道咋回事,我這好好的去看我那個大哥,一天沒回來,這咋奉天就變了姓了那。日本靶場被抄了,我北大營的靶場竟然也他、媽的死了人,哎。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呀。”
目的不過就是爲了讓日本人以爲現在中國對於二十一條的態度是一種以商洽爲主但是並不排除武力解決拼死一戰的情況,可是出問題的正是這筆款子,據陳敏麟說,雖然說上面批下去的款子是一千萬。
可是實際上真正拿到東北的不過才只有三百萬罷了,有七百萬不翼而飛了,而也正是因爲這七百萬的款子,使得馮德麟也好,亦或是張作霖也罷,都認爲是對方獨吞了這筆款子,所以這才使得兩個把兄弟真刀真槍的幹了起來。
我在雲吉班裡天天的風花雪月,陳敏麟卻在外面風吹雨淋的跑着跑哪的,每一次他到雲吉班找我,小鳳仙總是會親自動手給他弄上幾個小菜,再來一壺酒,讓他好好的吃喝一頓,而且有一件事值得一說啊。
那就是陳敏麟在北、京的那個紅顏知己還是小鳳仙給介紹的,陳敏麟其實與我不同,我手裡有不少錢,除了我在雲南帶過來的一些之外,裡裡外外的,包括袁世凱啊,還有袁克定楊度他們,也總是不少的找各種理由給我送錢。
當然了,這肯定不是他們想要找我辦什麼事,就是爲了安定我的心,但是這也就足夠了,因爲他們給我的那些錢啊,那一次都是幾萬塊啊,要是放在一個平常人的身上,別說是幾萬塊,就是幾千塊,也都夠他們一輩子的花銷了。
我紙醉金迷,揮金如土,但是陳敏麟確實沒有多少錢,我接到了不少的錢,但是那些錢我大部分也沒有花在小鳳仙的身上,而是找個各種理由,又送給了那些內閣們,雖然我是一個“酒徒色鬼”,但是畢竟我還有我的位置,人情世故是必不可少的。
而陳敏麟雖然我也會給他一些經費,但是說起來,其實他還是自己賠錢辦事的,我本打算着回到雲南之後在一起給他的,但是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袁世凱一見我走了進去,就直接的站起身子,笑着迎着我走了過來,而且嘴裡還說道:“哈哈哈,鬆坡啊,這有快一個月了吧,你可是想死我了,這怎麼到了日本去,連一封電報也不來;你的病怎樣了?來倆,快坐,快坐;來人,上茶。”
我三人坐定,我率先開口對袁世凱道:“大……”雖然我纔剛剛剛開口,可是這第一個字纔開口,就被坐在我的身旁的楊度狠狠的捅了一下,我明白,或許這個時候,我還真的暫時該改口了。
我接着剛剛的那個“大”字頓了一下,而後繼續道:“大,皇帝陛下。多謝陛下牽念,蔡鍔的病,暫時算是控制住了,但是痊癒的可能,是沒有了,這一次算是真的沒有痊癒的可能了。”
“哦?”聽我這麼一說,袁世凱的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而後對我關切的詢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鬆坡啊, 之前你回來的時候不還是說,要是能夠好好地治療的話,還是有可能痊癒的嗎,這次回來怎麼就變得沒有可能了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苦笑着搖了搖頭,對袁世凱、楊度開口道:“陛下,你是不知道啊, 晳子兄怕是我在日本的遭遇你也不清楚吧?哎,這一趟去日本啊,我可是死裡逃生啊,陛下問我爲什麼沒有發一封電報,我是真的沒有辦法啊,我那個時候纔剛剛下船,還沒找到住處,就遭到了刺殺,七八個槍手啊,要不是我那個副官拼死護着我,當時我也就不在了。”
“你說什麼!”楊度聽我還未說完,就不由得大驚起來,一臉的怒氣,對我問道:“鬆坡啊,你知不知道這是誰幹的?敢刺殺咱們中華帝國的昭威將軍,什麼人有這麼大的膽子!”袁世凱也在一盤幫腔道:“是啊,鬆坡啊,這倒是怎麼一回事?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你就應該想個辦法給我來一個信,我也好派人去保護你啊,而且這件事既然是發生在日本的,那麼無論如何這都是外交事件了,別說是你這樣的一位將軍,即使是一個普通的百姓,我也覺不允許外民肆意的屠殺。”
至於說這個茶樓是小地方嗎,其實這也是實話,畢竟最好的茶才賣六的大子的地方,想想就知道會是一個什麼的去處了,不論財產,就說楊度的身份吧,這裡也絕不是他會光顧的,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他是專程來這裡找我的。
陳敏麟非常自然的讓開了自己的座位,而後又在我開口對楊度問候的時候,叫茶館的下人上了新茶以及更換了桌子上的幾味茶點。之後,待我與他二人安坐,陳敏麟對楊度說了一聲“楊議員,您與將軍聊,我去門口買些果子什麼的。”
楊度滿意的點點頭,而後還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了一摞銀元交到了陳敏麟的手裡,而陳敏麟那,對於這樣的外來之財,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他非常自然的接下,而後便順着茶館的樓梯走了下去。
其實我與楊度心知肚明,雖然陳敏麟說自己要去外面賣東西,但是實際上他是絕不會離開這間茶館的大門的,他之所以如此,一是給我們兩個騰一個地方,二也是爲了更好的保護我的安全。
同時也是監控楊度帶來的那兩個人。我是可以斷定的,至於爲什麼我有這麼的自信,其實很好理解,如不是這樣的話,陳敏麟是不會把自己的配槍在上茶的時候偷偷地放到我的座位上的。
其實我覺得他這樣的行爲是多此一舉的,我也曾因爲這一類的問題和他談過,但是沒辦法,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寧願讓自己在真正的危機面前手無寸鐵,也絕不會讓我在有可能發生的危機面前,赤手空拳。
“晳子兄。”我端起茶盞,對楊度示意道:“請!”楊度呵呵一笑,而後與我一同品了一口,可能是因爲這裡的茶的味道,實在是讓他無法接受吧,在他品過這一口之後,那盞被他放下的茶,就再沒有被拿起過。
楊度這一次少有的沒與我寒暄,而是開門見山的直接對我道:“鬆坡,我這次來,其實是找你有一件事情的;我之前先是去了雲吉班見了鳳仙姑娘,我其實想着你是應該在哪的,不過當我到了雲吉班之後。”
“鳳仙姑娘對我說你不在她那裡,而是一大早就和陳副官出門去了,我問她知不知道你去做什麼了,可能是小鳳仙姑娘有意提防我吧,當然了這也可能是我小人之心了,她沒有告訴我你們去哪了。”
“後來我實在沒辦法了,不得以我去找了江公,還是他手下的人看到了你的車,着我才知道你和陳副官在這喝茶那,這不,我馬不停蹄的就趕來了,倉促了些,也冒昧了些,鬆坡你不會見怪吧?”
楊度說完,對着我呵呵的笑了起來,臉上有些許的歉意,不過我知道這是他裝出來的,而我那,自然也是必然要應和他,我也學着他的樣子,只不過換成了我自己的方式,對他笑了起來。
而後,纔開口道:“晳子兄小鳳仙其實是真的不知道我去幹什麼了,我出門的時候她還沒起牀那,是這樣的,副官今天一大早去找我,說是有些事要和我商量,本來我們是想着就在雲吉班說說的。”
“可是因爲小鳳仙還沒起牀,多有不便,再者就是雲吉班那個地方,晳子兄也是知道的,一向自詡清高的,我的那個副官啊,他是最不願意呆在那的了,所以沒辦法,我們就出來了,至於爲啥選了這麼一個地方嗎,說來有些不好意思。”
“哦?”楊度可能被我這一番真真假假的話,勾起了興趣吧,他不由的臉上有壞笑的對我道:“難不成是這家不起眼的小店裡,有什麼好的茶侍?要不就是樓下我看有個琴臺子,莫不是……”
楊度沒有把話點名,顯然是他想歪了去,但是我也不再解釋什麼,只是對他笑了笑,而後道:“好了好了,晳子兄就不要亂想了;我聽剛剛晳子兄說這次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對吧?看晳子兄的樣子想起來應該是比較緊急的吧?你還是先說說吧。”
“對對對!”連說了三個對,楊度這才把他這次的來意說了出來。原來昨天晚上楊度受邀去到徐樹錚府上參加一場所謂的家宴,雖然名義上是家宴,可是參與其中的除了徐樹錚的大夫人之外,其他的全都是和楊度一樣的政、治性人物。
所謂的家宴,其目的,自然已不言自明瞭,楊度雖然喜歡遊弋與政、治之間,且一度希望自己可以一手操持,但是對於這樣的晚宴他還是有些反感的,因爲這場宴會的發起人,是與他政、見不和的小扇子。
參加這場晚宴的人,非常多,而且一個個都是那種位高權重之人,其中還包括了一些外國的公使、顧問、有着政、治身份的商賈等等。其實這就是區別,這就是對於政、治態度上的區別與差距。
而且說到底,其實這裡面也是關乎着一個政、治核心地域性的問題,其實也只有在這個地方,才能讓一個位高權重者聚集這麼多與他身份差不多的人,以及來自世界各地的有頭有臉的人物。
只有這一個地方能做到,而且可行,隨便換了其他的任何一個地方,這都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而其實論起來,這不過就是一場平常的政、治性集會罷了,楊度也不過是其中最簡單最平常的一員罷了。整個宴會與他相提起來,其實沒有什麼大的關係,而之所以會讓他這麼急着來找我的,還是宴會上發生的一件小事。
這件事與阪西利八郎有關,之前介紹過,阪西利八郎與北洋政、府內閣將領們有着非常深厚的關係,而且他們之間的關係無論是公還是私都絕不是所謂的兩國之間的政、治可以如此輕易的解釋的。
事情是這樣的,晚宴上,因爲楊度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議員,或者說他是一個得到袁世凱重用的議員吧,但是這其實在外人眼裡是沒有什麼區別的,所以在晚宴上,他絕不是能夠吸別人注意的傢伙。
我笑了笑,並沒有表示什麼,而是繼續說了下去,我把我在日本的遭遇兩次刺殺的事情都說了出來,當然了,這其中我還透露了一些有關孫文聯繫我的事情,我對袁世凱表示,如果這一次不是孫文幫助我的話,我控怕真的就無法回到國內了。
當然了,我這絕不是在出賣孫文先生,而是我知道,其實我在日本的動向,即便是袁世凱不能鉅細皆知可也肯定能夠了解到一些,所以我不如與他坦誠相待,這樣一來的話,我也能夠再一次的博取他的信任。
而這也正是我現在最需要的,果不其然,當我說出來孫文找我聯繫,並且幫助我逃離死難的時候,袁世凱的神情變得不自然起來,當然了,他神情中流露出來的更多的卻是忌憚。我不知道他是在忌憚我還是在忌憚孫文,亦或者是,他現在此時內心裡正在掙扎,掙扎着到底要不要相信我。
我說完了所有的話,我們三個人之間陷入了沉默,我知道楊度是在考慮該如何的解決或者是調查我在日本遭到刺殺的問題,而袁世凱則是在考慮,到底要不要相信我,或者說到底要不要給予我信任。
而我此時在考慮的則是,我該如何的與袁世凱繼續交流下去,因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