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一種任性叫“不撞南牆不回頭”,也有一種任性叫“撞了南牆亦不回頭”,可李凌瑞偏偏忘了,他的世界裡還有一種任性,叫“林晚婧”——當他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林晚婧已經拿着假身份憑證,帶着李承泰,領着自家車馬隨商會的提貨大軍過了贛州地界……
李凌瑞第一時間去找過劉瑾,沒見到劉瑾,卻見到了葉秋洛,葉秋洛只說劉瑾去了海上,要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誰都不知道。李凌瑞聽聞過她與林晚婧之間的糾葛,眼下也不是探究這句話真假的時候,只得託自己在贛州的友人打聽林晚婧的消息。
鷺贛兩洲本就關係微妙,眼下亂世,各派軍閥無不在伺機而動——鷺洲憑藉天時地利佔盡了東南海岸水土豐美之地,留給相鄰贛州的只剩下難以開發還時常洪水肆虐的山谷之間,與鷺洲西部接壤的粵省垂涎鷺洲海岸線已久,幾次試圖說服贛州聯盟,內外夾擊鷺洲,瓜分戰果,這個提議於贛州**而言確實具有極大誘惑,但相較自己與粵省的兵力,實在懸殊太大,贛州**亦擔心聯手吞併鷺洲之後,自己勢必將成爲粵省的下一個目標。
如今林晚婧冒冒失失的去了贛州,李凌瑞擔心她若有不測,定將成爲三方兵力交火的事由。
雖說李凌瑞不算是經商奇才,但不得不說,他在人脈的把控上確有自己的厲害之處——贛州的友人很快幫他弄來了戍邊軍內部的過境信息,卻說查遍了記錄也找不到他所說的林姓女子,倒記得有包着頭巾的一男一女主僕二人,女的說兩人來的路上患了風寒纔不得不作此打扮,她自稱是恆光遠東集團的二小姐,手中還拿着簽有李凌瑞名字的證明文件。
或許別人還矇在鼓裡,但李凌瑞卻是心知肚明瞭——此人必是林晚婧無疑。且不說李家二小姐遠在南洋根本就沒回來,單說他和林晚婧的交情,林晚婧要仿着他的語氣造份文件再籤他的名,可以說易如反掌。
事已至此,再要把人追回來已經是不可能的了。李凌瑞在心裡想了幾百種教訓她的方式,可拿起筆來,卻一個字都寫不出來,最終長長一聲嘆息,將信紙揉作一團,拋進了紙簍中。
贛州邊城昱縣。
山洪沖毀的正是東縱鐵路在昱縣的一段,大量旅客滯留在小小的縣城之內,一時間從食宿通信全全告急。林晚婧便與李承泰混跡在形形**的旅客之間,慢悠悠沿着穿城而過的小河溜達。走的累了,林晚婧隨便擇了條扶欄之間的鐵鏈坐下,盪鞦韆似的晃起來。李承泰在一旁立着,猶豫再三,終於是開了口:
“少夫人……”
“噓,都跟你說了不能這麼叫了!”林晚婧打斷他,“叫小姐!”
李承泰一愣,喉頭動了幾次才道:“小……小姐……”見林晚婧很是滿意的樣子,這才接着道:“咱們也出來好些天了,既是尋不着人,索性回去吧。”
他的話說道了林晚婧心裡,林晚婧嘆了口氣:“那怎麼行,夷光懷着身孕,你看這裡混亂的樣子,我真怕她出事。”
“可我們在這裡耗着也不是辦法呀,再這樣下去,少……爺會擔心的。”
“我又不是沒告訴他……”林晚婧嘟着嘴,一提起這事兒她就不高興,但即便如此,也掩蓋不住她的底氣不足。
出發之前,她是去知會過劉瑾的,只是她去的不是時候,劉瑾正在辦公室裡同幕僚談軍機要事,見她來,衆人皆收了聲,只聽劉瑾問道:
“有事嗎?”
“那個……雲柔,我要替家裡去提點貨,可能要出門幾天,所以來跟你說一聲……”
“哦。”劉瑾的聲音冷冷的,還帶着些不悅,似是對她因爲這點小事阻斷了例會不滿:“沒別的事你就先回去吧。”
他當時就是這麼說的,不問她去哪裡,也不問她要去多久,甚至連一句“路上小心”這樣的叮囑都沒有。
回憶到此爲之,林晚婧卻已覺得渾身冰涼,她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皺起的裙衫,嘆息道:
“只怕他都不知道我沒在鷺洲呢……”
這句話李承泰聽的清楚,沒來得及細問,卻聽見一片水花聲,緊接着,不遠處的人羣裡炸開了鍋,好事之人紛紛下手裡的活兒往河岸邊跑,再看河面上,一雙小手正在努力的掙扎,小腦袋在浪花裡浮沉着,剛要開口呼救便喝了一大口水進去。保姆模樣的女人在岸邊着哭喊着求人救命,可路人卻只是搖着頭無動於衷,眼看着小女孩越掙扎離堤岸越遠。洪峰剛過沒幾日,河底的水流複雜,很快便將小女孩拖進了水裡,只剩下一隻小手在水面揮動。
林晚婧對李承泰點點頭,李承泰快步往女孩落水的地方奔去,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個猛子扎進河裡,這樣的水勢對於他這個海軍出身的副官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卻見他迅速靠近女孩,熟練的將昏迷的小小身軀摟進懷裡,拖着她的頭往岸邊靠近。
人羣裡讓出了一方空地,李承泰剛將溼漉漉的小姑娘放在地上,保姆已撲上前來,抱着那溼冷的小小身體聲聲喚着,小女孩已然沒了反映,面色青紫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讓我看看。”林晚婧撥開人羣走到小女孩身邊,檢查過頸動脈搏動後,脫下外衣跪在地上,雙手交疊在小女孩胸前,一下下按壓起來——心肺復甦是她在英國的學校裡學到的急救常識,只是她從沒想到居然真的會有用武之地。
隨着遙遙的一聲“軍隊來了”,人牆稍微鬆散了些,不需多會兒,穿着軍服的士兵已在林晚婧和小姑娘身邊圍了個大圈,將她們與圍觀人羣分隔開來,士兵中走出個穿着藏青色軍官制服的青年,一見他來,早哭成了淚人的保姆幾乎是跪着挪上前去,噗通一聲栽倒:
“督軍……督軍我錯了,我不該讓小姐一個人在河邊玩,您罰我吧,要我死都行……”
青年卻不看他,目光冷毅的凝在林晚婧的每一個動作上——她是那樣專注的,汗水溼了她額前的碎髮,順着俊俏的面龐滑下來。林晚婧完全沒有察覺到那目光,全神貫注於手中的人工呼吸,她已經不知道自己重複了多少次這個動作,手腕痠疼,就連嘴脣都冰涼了。
可是這一次,女孩有了反映,卻見她猛的一個顫慄,絳紫的嘴脣微張,涌出大量污濁的髒水來,長長的睫毛扇動了幾下,眸子睜開了,恍惚的看了幾眼周圍人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年輕督軍闊步走到小女孩身邊蹲下,伸手將女孩抱進了懷裡,一句謝謝也沒有,站起轉身便走,堅毅的步子在邁出兩步卻又定住了,對身邊的隨從道:
“把那個姑娘帶走。”
隨從應了聲是,他卻又想起什麼似的轉過身,看着渾身溼漉漉的李承泰問道:
“剛纔是你跳下水救了我女兒吧?跟那個姑娘一起來。”
李承泰渾身一個顫慄,剛張口要勸林晚婧回絕,卻見林晚婧已經站起身跟了上去,他無法,只得快步跟上林晚婧的步伐。
眼前這個被稱爲“督軍”的男人林晚婧興許不認識,但他是知道的——這個人便是北洋在贛州兵力的最高統帥,三省督軍徐傳暝。
贛州昱縣是此次山洪重災區,大量災民和滯留旅客給這個本來就不大的小小縣城造成了太大壓力,一時間食宿交通乃至通訊全全癱瘓,徐督軍親臨昱縣視察,別緻的二進小院嵌落
在靜謐的老居民區裡,倒有一番大隱隱於市的豪氣。
交代下屬安頓好林晚婧主僕二人之後,徐傳暝掃了幾眼剛送來的文件,帶人又出了府,這一去又是一天。檯鐘輕響幾聲,轉眼已是晚餐時分。林晚婧由睡夢中醒來,手肘一陣痠麻,她原本只是想倚着扶手小憩一會兒,不料卻昏昏沉沉的睡了整個下午。再看李承泰依舊在沙發旁立着,如她睡去前的姿勢一模一樣,想來是這樣站了整整一下午。此刻主僕倆身在贛軍行轅,而她卻“沒心沒肺”的酣睡,想到這裡,林晚婧不免有些內疚,忙強撐着坐起來。見她醒了,李承泰上前來:
“睡的可好?”
林晚婧卻是尷尬:“我怎麼睡了這麼久,真是不應該……”
李承泰倒不覺有異,笑笑道:“我去給您倒些水來。”
看着他離開,林晚婧起身將略顯凌亂的衣着稍作整理,心中權衡着是先行離開,還是等徐傳暝回來了打個招呼在走——先行離開許是不妥的,但又不知道徐傳暝何時回來,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
剛想着找人問個情況,卻見一老嫗提着掃帚從邊房裡出來,於是張口喚她:
“婆婆,不好意思,能耽誤您一會兒嗎?”
可是老嫗卻充耳不聞,林晚婧喚了幾次,卻見老嫗拎着掃帚出了門去,不由得心中氣悶,李承泰剛巧進來,見她神色似有不快,不及開口問,便聽她道:
“這督軍府上的人都這麼不理人的嗎?”
李承泰懵了片刻,腦子裡迅速將方纔見到的人過了一遍,噗哧笑道:“您說的若是方纔出去那位老婦人,那您可是錯怪她了。”他將水杯遞給林晚婧,看着她迷惑的表情,指着自己的耳朵,擺了擺手。
林晚婧思量片刻,恍然明白過來:“你是說……她是聾子?”
“嗯。”李承泰點點頭:“而且,也不會說話。素問徐傳暝生性多疑,想來留她在身旁,一來是可憐她,二來……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保得周全。”
林晚婧小口抿着杯中溫水,摩挲着杯壁,心中有些愧疚,轉了個話題,問道:
“你說……咱們的身份,他可是信了?”
“方纔我將周邊的環境查看了一番,他沒留什麼兵在這兒守着,家僕對我也算客氣,許是信了。”李承泰壓低聲音,“但我們還是得小心提防着點兒,不可掉以輕心。”
林晚婧點點頭:“如此說來,咱們還是儘快離開的好。若真如你所說,咱們在這裡也得不到什麼對雲柔有用的情報。”
“我也是這麼想的。”李承泰贊同道,“與其等他回來,倒不如找個藉口先走,否則等他回來,咱們恐怕難以脫身。”
既是決定了,林晚婧便將水杯在桌上放下,起身同李承泰一起往門外去,可是還不及跨出門檻,卻見院門開了,幾個着士兵服的男子將手中箱子往地上一放,正是林晚婧主僕二人存於客棧中的那些行李。
不等林晚婧開口問,領頭的侍官已開口道:“督軍說客棧往來人員複雜,您兩位既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在那種地方住着不合待客之道。我等已將兩位的行李取來,您二位清點看看,若有什麼缺失,我再領人去要。”
雖說侍官話語客氣,李承泰卻還是覺得這是徐傳暝變相的軟禁方式,剛要出聲,卻被林晚婧攔下:
“徐督軍既是這樣客氣,那我二人便客隨主便。你們家督軍何時回來?我正好有些事需求助於他。”
侍官答曰徐傳暝已差人去酒店訂了宴席送來府上,想必晚飯時間定會回來。又客套了兩句,侍官帶着人走了。
小院的門剛關上,李承泰便急道:“我去後門看看,若沒什麼戒備,咱們從那裡走。”
“算了吧。”林晚婧淡然道:“既來之,則安之。且不說咱們的身份有沒有暴露,即便是真暴露了,咱們又能逃到哪裡去?倒不如把這場戲做全了,興許能借他之手找到夷光,若他真的信了我們,能爲雲柔打探些贛軍消息,也確是個機會。”
兩人剛在屋裡將行李清點完畢,卻聽得旁的屋子裡傳來陣碗碟碎裂聲,那屋子,正是督軍女兒的閨房。
回想起來,那丫頭午後時分被徐傳暝抱進房裡,一下午都沒有聲響,這會兒傳來凌亂之聲,林晚婧不禁有些擔憂,剛走到門邊,門開了。門裡的侍女顯然也沒想到門外站着人,彼此都是一愣。
林晚婧先醒過神來:
“我……可以進去看看她嗎?”
不待侍女回答,門裡傳來催促聲:“站着幹嘛?快去叫啞婆來打掃!”
門邊的侍女有些不知所措,上下將林晚婧打量了一番,回身道:“鳶姐姐,救了小姐的那位姑娘說想進去看看。”
“既然是救了小姐的客人,那自然不能拒之門外的,還不讓人家進來。”屋內那名侍女應道。
門開了,林晚婧進了屋子,卻見小姑娘獨自在偌大的牀上坐着,小臉倔強的彆着不搭理她,小小的手掌攥着被子,平整的印花被單被她攥出了密密的褶痕。
“你……好些了嗎?”
林晚婧的詢問並沒有換來回應,女孩還是彆着臉不理她,手掌將被單攥的更緊了些,見她如此,林晚婧不免有些尷尬,牀邊的侍女鳶兒顯然也看出來了,有些抱歉的小聲提醒女孩道:“小姐,中午就是這姑娘救了您的,您說什麼也得表示一下感謝呀。”
她的話似乎稍微打動了女孩,只見她緩緩將頭轉過來,目光在短暫的由於滯後,終於落在了林晚婧身上,那清澈的目光在她身上掃過,突然定格在了她的胸前,那目光直勾勾的盯了足足半分鐘,眼底慢慢泛起淚光來,林晚婧不免有些詫異,就在這詫異中,女孩向她伸出了雙手,這個動作林晚婧再熟悉不過了,小熠辰要她抱的時候就是這個動作。林晚婧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幾步,剛到牀邊,女孩便掀開被子撲向她,一頭扎進她懷裡放聲哭起來。
鳶兒顯然沒想到劇情會是這樣的展開,慌亂道:“小姐,小姐您這樣對客人太失禮了!”
“沒關係。”林晚婧搖搖頭,擡手輕輕撫摸女孩的頭髮,“我想……你家小姐只是害怕,畢竟事發突然,也許她想起了什麼從前的令她害怕的情景。”
女孩哭了一會兒,聲音漸漸小了,轉成了抽泣和哽咽,淚眼朦朧中,她看清了眼前抱着她的人,圓圓的小臉瞬間通紅起來,然而她並沒有如林晚婧設想一般脫離開,而是將手中握着的東西抓的更緊,抓在她手中的,正是林晚婧胸前掛着的羊脂玉扣——那羊脂玉扣白皙圓潤,雖說價值不菲,卻也不是什麼特別稀罕的物件,只因爲加了條胭脂色的流蘇穗子,看起來別緻罷了。林晚婧笑了笑,擡手將掛墜解下,繩釦鬆開,玉扣便滑進了女孩手中。女孩如獲至寶的將玉扣捂在胸前,嘴角勾起了甜甜的笑意。
“小姐,您不能這樣!快把墜子還給人家。”
“沒關係,她若喜歡邊送她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值錢的物件。”林晚婧順勢在牀邊坐下,擡手撫摸女孩柔軟的及肩發。
徐傳暝回來的時間比副官所預報的稍遲了些,他在院子裡同下屬交代了翌日安排後,獨自領着傭人們拎着食盒子往正廳來。進了正廳,傭人們便圍着餐桌忙碌開去,徐傳暝徑自到了女兒房門邊,當他的目光觸及到偎依在林晚婧懷中的女兒,冷毅的目光中,溫柔淡淡漾開去,良久,他才擡起手,輕輕在門上叩了兩聲。
鳶兒反應極快,忙上前來拉女孩的小手:“小姐,該讓客人去吃飯了。”
出乎意料的,女孩一手攥着羊脂白玉墜子,另一手卻突然揪住了林晚婧的裙襟,抓的那樣緊,似乎害怕她離開。
“影萱也餓了嗎?”林晚婧蹲下身,笑着問她,而後又伸出手,“那我們一起去吃飯好嗎?”
女孩水靈的眼睛眨了眨,最終將小手交到林晚婧手裡,拉着林晚婧往餐桌去,鳶兒在原地傻愣愣站了很久,忽然醒悟追上前去,卻在門口被徐傳暝攔下:
“沒關係,你也去吃飯吧。”
林晚婧的假身份:李燕如,徐傳暝想必是查明白了,席間並未做什麼詢問,偶有些涉及到她身份的問題,也大都在林晚婧和李承泰二人的預料之中,排演了許多次,自然也對答如流。至於她請求幫忙顧夷光的事,徐傳暝也一口應承下來,順帶還允了林晚婧希望同鷺洲家中通信的要求。
飯菜撤下,換了果盤茶盞,徐影萱倚着林晚婧吃了大半,夜色漸濃,睡意也慢慢侵襲了小丫頭全身。侯在一旁的鳶兒自是看出來了,自覺上前道:
“小姐困了吧?咱們回屋睡,別打擾客人了。”
小丫頭擡手揉了揉眼睛,拉着林晚婧的手站起來,拽着她往房裡去,鳶兒想阻止,卻又被徐傳暝攔下了:
“無妨,你找人來給李姑娘換到這間房來,”他伸手點了點徐影萱閨房旁的屋子,“對面那屋子也一併開了給與她同行的這位先生住。”
陪着徐影萱睡下,夜已然深了,林晚婧給她蓋好被子,熄了燈,踮腳往門外去。廳裡的明燈已經熄了,只留下幾盞昏暗的夜燈。掩上房門轉過身,林晚婧忽然瞥見沙發上坐着個人影,嚇得一個激靈,卻見那個人影站起身來,緩步向她走來,到了近前纔看清原來是徐傳暝。
“督軍這麼晚了還不睡?”
她的問題並沒有得到徐傳暝的回答,而是聽見他反問:“那枚墜子,多少錢,我算給你。”
他問的,定是徐影萱手裡抓着的那枚白玉扣。
“內子去世前留了個差不多的墜子給她,她總是貼身帶着,想必是中午落水時遺失了。你開個價吧。”
林晚婧莞爾:“她若是喜歡,送她便是,督軍若收的不安心,權當我主僕二人借住在貴府的費用罷。”
徐傳暝淺淺嘆了口氣:“那好,李小姐便安心在這裡住下,尋你嫂子的事情,徐某定會竭盡所能。”
又客套了幾句,兩人道了晚安分向房中去,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