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馨歌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可他這次沒有及時收住話,還是指着面前昏厥過去的男子,口中叨叨道:“會不會是狐狸精變得?我就想呢剛剛天有異樣,肯定會有怪事的。”
也怨不得他作此猜想,華子鑑作爲南唐第一才子亦是第一美男子,風流倜儻幾乎無人能出其左右,而面前男子的姿容卻更勝華子鑑三分。這還不過是他沒有睜開眼的時候,若恰巧生的眉目風流……。老天,他的眼角居然還有點朱痣!女子眼角落痣爲豔,男子眼角落痣則爲媚。
老祖宗怎麼說來着?媚者,禍國也!聞宇越想越離譜。
李馨歌也蹙了眉頭,這張臉也確實太過好看了。
她擡手往他額上摸去,觸手溫熱,倒是活人一個,只是這裡山窮水惡,流匪四竄的,滅了一批,不知何時會再聚一批。如果將他獨身一人丟在這裡,恐怕就不是凶多吉少的問題了。
“來,替我把他扶起來。”李馨歌環過他的脖頸,將他身子扶正,對聞宇作了個眼色。
“殿下,您該不會要把他帶回去吧?” 聞宇雖是大驚失色,但還是依言將那青衫男子攔腰扶起,李馨歌在一旁幫着託了一把手肘,應了一聲。
青裳拂過,似隱有暗香縷縷。
“等一下。”李馨歌突然出聲阻止正嘰嘰咕咕扶着這個男子往戰馬方向走去的聞宇。
“殿下又有何吩咐?” 聞宇停下步子,心中期盼這位貴人可千萬別又出什麼幺蛾子了。
李馨歌神色變得有些古怪,她握住男子手掌,緩緩拉起湊於鼻端,淺嗅之下已是臉色微變。如此奇特的混合藥香,她只從一人身上聞到過。
難不成天意如此湊巧?竟是一再相遇?她眼神落在男子臉上,滿是驚訝。不知不覺間已擡手撫上他的臉頰,拂開額角散發,眼神竟是癡了一般。
聞宇見李馨歌像是中邪了似的,越發肯定這男子有些古怪,連聲喚了她幾下,這才讓她一震回神。
“走吧,帶他回營。”臉上各種神色頓時一起斂去,又回覆初時冷靜,她吩咐了一聲,便轉身往自己戰馬走去。
跟在身後的聞宇側眸將這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口中嘀咕不休。更是自顧自的一把攫住男子手腕湊到鼻端深嗅不停,只覺有些香,還特別好聞,不過卻不是讓人反感的胭脂馨香。
“你在幹什麼!”李馨歌翻身上馬,正巧看到聞宇抓着別人的手一頓狂嗅,忍不住低聲怒吼一句。
“沒……。”心下一陣生虛,聞宇趕忙扶着男子往自己戰馬走去,隱隱還看到自己下屬彆着臉,脣邊忍笑。心下更是着鬧,一世英明盡毀於此。
都是這個男人……他狠狠瞪了他一眼!
若非天意,怎會穿越千年時光,讓我一再遇見……你。
暖帳,輕裘,硬牀。
他睜開雙眸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黃褐色的帳頂,翻身從榻上而起,他忍不住撫上小腹一陣呲牙,怎麼好似被人家打過一樣,腹部肌肉陣陣痠疼?
他疑惑的向周圍掃了一圈,心想這也太巧了吧,怎麼一彈就給彈到了人家大營中,還偏巧不巧的落在牀上?!
不知道這次又到了什麼地方,他一邊心中兀自猜想,一邊踱步下了牀,繞着這個不大也不小的帳子走了一圈。
“你醒了?”女子淺笑的聲音突兀響起。
他轉眸看去,眉梢微微一挑,疏淡有禮的回道:“多謝將軍相救。”
她一身銀甲戰袍英姿颯爽,比之當日狼狽,真是判若兩人。
“我可不是什麼將軍。”她看着他莞爾一笑,明媚回春。
“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姑娘若無事,在下便先行告辭了。”他微一揖身,心中惴惴不安,爲何這般機緣湊巧,竟一再碰到這個女子,怕事有蹊蹺,還是走爲上策。
見他似欲離去,李馨歌倒也不急,反而先他一步擋住離去之路。
“不知姑娘還有何吩咐?”他尷尬一笑,腳下倒退數步。
“兩個月前,你可還記得曾救過一個女子?”她目光炯炯,映着明光,直照入他眼中。
他斂眉一笑,心中直呼不好,看來要被發現了……。
“姑娘怕是記錯了,兩個月前,在下不曾救過何人。”他目光坦坦蕩蕩,澄澈雙眸似照有半天風月。
“爲何不敢承認?你身上的藥香,你說話的語調。我怎麼可能認錯。”她突然眉目漸厲,一步一步向他迫去。
看來是要穿綁了……。
他喟然一嘆,身形一側,悄然避開她的迫視:“此事於姑娘無意,對在下也無意,不如早些忘掉的好。”他就知道當初的一時惻隱會給他惹麻煩,看吧,麻煩那麼快就來了。
“誰說對我無意了,這救命之恩,豈是說算就能算的?”見他承認,她的眉目才漸展笑意。
“大恩不言謝,姑娘不必時刻介懷。”他又一個側身移步,依舊避開她的視線。
“大恩豈能言謝,那也太沒誠意了。”她似乎總能找到說辭堵他的話。
他本以爲自家小妹已經夠難纏的了,現在方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宇宙方瓊無極限吶。
“姑娘如此盛情,那在下便提一個小小的要求,不知姑娘能否答應。”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客氣了。
“直說無妨。”她挑了下眉頭,雙目含笑看他。
“無論何事,姑娘都會答應?”他一再確定,免得到時候她耍賴。
“無論何事。”她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點頭應道,她自是知道這一應的分量,但她也知道他會提何種要求。
他心中長吁了一口氣:“其實也非難事,就是想請姑娘放在下離去。”
李馨歌眨了眨眼,點了點頭,退身讓開了一條路:“我答應了。”
呼……
他也不多話,擡步便走,只是想不到李馨歌突然又擋住了他的去路。
“怎麼?姑娘難道反悔了?”他眼中已有不快,雖然以他的功夫即便是萬軍之中也能自若來去,別說這裡了。可是他終究不崇尚以武力解決事情。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
“恩?”他一愣。
“名字,當初你沒回答我。”她依舊問。
不明白她幹什麼那麼執着,他也不願多做糾纏,直言道:“鳳言珏。”
“鳳言珏……。”她側顏垂眸,口中喃喃輾轉念着這幾個字,然後擡眸朝他莞爾一笑:“走吧。”
讓開了道,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鳳言珏試着往帳口走了兩步,見她無意阻攔,這才大步流星的離開,好似身後有惡鬼在追一樣。
李馨歌倒是悠然自得的踱到桌旁,倒了杯水,雙手捧盞,抵在脣邊,一口一口輕抿着,心中暗自數着數字。
果然不出所料,還沒數到十呢。帳簾便被人又一把掀開,赫然就是早該離開的鳳言珏。
“恩?怎麼了?是否忘記什麼東西了?”她捧着茶盞故作詫異的望向她。
確實是忘記東西了,還是件要人命的東西。
“不知姑娘可曾見到一粒墨色的珠子?”他急問,臉上有焦切之色。那玩意若是丟了,他可真是要去跳河了。
她不解的眨了眨眼:“你在問哪位姑娘?”
?他又是一怔,不明白她這又是玩得哪一齣。
“我好像告訴過你我的名字。”她轉回頭,雙手捧盞又飲了一口涼水,清湯水中分明映着她深笑眼瞳。
都在這要人命的當口了,她怎麼還有心情開玩笑?
“那對我來說是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姑娘若是撿到,還請還給我。”他心中似燃上了一把燎原火,分明急得要死,卻依舊謙和禮貌。
“倒是真看到過一粒珠子呢,那珠子可生的古怪,竟是左手握似火,右手握似冰。這麼奇怪的玩意兒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她突然直言不諱,眼中卻有促狹笑意
鳳言珏心中終於一寬,珠子沒丟就好。
“那還請姑娘還給在下。”
“哪個姑娘?”
“李馨歌!”他幾乎咬牙切齒的迸出三個字。
“很好,原來你還記得。”她笑若薰風,放下茶盞,站起身負手而立看向他,並沒有拿珠子還他的意思。
鳳言珏也看出了她沒這個意思,再次耐下性子提醒她:“請將珠子還與在下。”
李馨歌挑眉笑看着他,道:“我曾問過你要什麼,你說要離開,我答應了。所以,現在我沒必要再答應你任何事。”
……這什麼話?!瑞鳳鎏珠本來就是他的好不好!
他雙手背在身後,右手捏訣,想要試探一下瑞鳳鎏珠是否在她身上,若在,他決定搶了,雖然這被他娘知道後,免不了一頓排頭,但是他這也是迫不得己。
可是靈氣在李馨歌身上一轉,卻並沒有發現瑞鳳鎏珠,難不成被她藏了起來?!
“你要如何才能將珠子還我?”他只能妥協,既然珠子在她身上,自己總有辦法找到。
“跟我一起回桐城,然後我自會告訴你。”她負手淺笑,熠亮雙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茫。
而一向擅於察言觀色的鳳言珏卻由於失了珠子而心情煩躁,竟沒注意她的異樣眼神。